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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房内情形不宜多待,我三人去前堂说话,出门看到那叫九儿的胖丫头隔着门老远,哆哆嗦嗦的候着,见我们出来方跟着一并来到前堂,她走近后我方察觉,这小丫头身上一股子樟脑味儿。
      我问冯胖子:“你老实讲,你们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冯胖子想半天,道:“没有,我这人你知道的,向来吃了亏往肚子里咽,我家娘子更是软性子,脾气都难得有一回。何况,我俩人来帝都不过月余,哪里去得罪谁去?”
      我冷眼看他,不愿多讲,拉上阿菜往外走。
      冯胖子急了,忙拦在面前,憋着一脸肉看我,半晌,支了九儿出去,叹口气,幽幽的问我:“你可知,我这从极渊司工判司是怎么得来的?”
      我哪儿知道去?瞅着他。冯胖子继续说道:“是我老丈人托关系买来的。我娘子她娘家在从极渊是个大族,当初我只考了明经,却没考上进士,丈人瞧我穷困,本不欲将女儿嫁与我,哪知我娘子竟是铁了心的。你瞧她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可这固执起来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她竟私下里找了媒人,替我备了彩礼,让我上门提亲。提亲那日,进门便瞧见丈人冷着脸,那是言无好言,脸无好脸。我心里自然委屈,却也是硬着头皮把好话说尽,礼数周全,怎奈丈人瞧我横不对眉,竖不对眼,左右瞧不上。吃这一鼻子灰,我心里恼的很,想就罢了,回去寒窗苦读,定考了进士,风风光光的过来。我正欲告礼回去,来个小厮,近身与丈人耳语,丈人闻言把个眼瞪得铜铃似的,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手里得茶碗‘噔!’得一声摁在桌上。转脸阴晴不定得瞧我半晌,看得我心里边鼓乱敲,脊梁骨冒冷汗,他却突地出言留饭,竟是应下了亲事。
      而后得知那日竟是我家娘子以死相逼,丈人迫于无奈才应下了亲事。后几年我又考了几回进士均不得中,日子过的潦倒,娘子回去央了丈人,托人在州里谋了这司工判司得差事。我娘子这么个人,这么些年,除却膝下无子,与我是相扶相持,稳稳当当得过日子。现下,这般模样的去了,一水灵保,若是瞧出什么,万望搭把手,可帮帮我啊!多少谢酬我都出,千万可别就走啊!”
      我冷眼看他,这胖子扯东扯西,就是不说明白话。便对他说:“谢酬多少你都出?”
      冯胖子重重得点着头,抖的一脸肉乱晃:“出!”
      “那好,”我一伸手:“一百两银,拿来!”
      冯胖子瞪大两绿豆眼,道:“这么多?”
      我笑笑:“这可不是帮你找那术士的谢金,这是救你命的钱。”
      “我的命?”
      “你若想跟你娘子一般,这钱,不出也可。”
      “什…什么意思?”
      “你日日与你家娘子一般吃食起居,你家娘子如今这般模样,你说,你当如何?”阿菜听后走到我背后,悄悄扯我腰窝肉。我生平最厌人欺,这胖子支支吾吾,须得给点教训才是,抓了阿菜放到身前,不叫她乱动。
      那胖子给吓的不轻,连连说:“这钱我出,灵保可一定得救我啊!稍等,我这就给你去钱来。”阿菜见冯胖子去后院取钱,转脸问我:“你怎么骗他?他明明好的很。”这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叫我发笑,我也板起了脸,道:““这胖子骗我,我生气。”阿菜听我这么说,皱着眉头,问:“他骗你?他为何骗你?”
      “回去细说,何况我并没有骗他,他的状况已经是很不好了。”估摸冯胖子快过来了,拉阿菜坐下。环顾这前堂摆设,正对门挂着副时人山水,一对迎门联,上写:博山顺水穷尽天下技,指道寻路涉足万千户。下设一条案几,摆着紫铜雕花香炉,案旁两边各放一张云纹扶臂椅。下座是一式的客椅小几,一溜一对。左角放只圆口四角美人瓶,右角是高脚圆几上摆广口琉璃盆,盆里堆着彩石仙草精巧可爱。一应家什与刚才的卧室一般,具是全新的,打扫得一尘不染。
      不多时冯胖子从后堂回来,将百两银票交与我。我看着冯胖子,问他:“令正的遗体,你知道如何处理吧?”冯胖子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苦笑道:“知道的。”
      我道:“既然知道便不赘述了。收了你的谢酬,自会保你周全,等安顿了令正,这房子就住不了人了,到时你还是来驿站找我。”说完无话,拱手道别。
      回驿馆的路上经过朱雀大道,这条街是入城的主要通道,足够六骈并立的道路两边种满了梧桐树,这个时候已是落光了叶子,直愣愣的伸着枝丫,安静无望的等待着那传说里的神鸟。沿着朱雀大道往东走到头,就是驿馆所在的道政坊了。这会子靠着驿馆的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临近过年,是个叫商贩们激动的时节,那鲜红幌子给冬月的冷风吹着,似要飞出市门飘满整个帝都才甘心,那个守门的市卒倚着市门支着长矛伸着脑袋也不知是瞧着哪门子的热闹。载着我和阿菜的小驴车咯吱咯吱的晃过东市,晃到了驿站门口。
      脚刚着地,那个上了年纪的老驿丞笑嘻嘻的走过来:“哎呀,灵保,您可算回来了。您前脚走,林太傅府上的力仆就来给您送帖子啦,这会儿还在班房等着呢。”果然一个穿着红黑短衫的力仆听的动静从驿站小吏当值的班房里寻出来。我从袖子里摸了吊钱给老驿丞,他连连说:“哪里使得,哪里使得...”倒是抓了钱忙不迭地往怀里塞。
      力仆见了我们,手下打千问好:“敢问尊驾,可是一水灵保?”
      我答道:“正是。”
      力仆从怀里摸出张鎏金请帖双手捧上:“我家主子太傅林问道请灵保明日过府一叙。”
      接了请帖,上书:“一水灵保敬启:闻尊驾已于日前至此,甚喜。自惊夏一别,数年未见,容真甚念。明日寒舍略备素席,兹以一叙,万望晤面。——林容真”
      又拿出两吊钱打发了力仆。回了房间,我仔细想了想,约莫是我尚在惊夏学宫时曾由麻姑招待过林太傅的生母,先夫人林氏。林氏身份特殊,虽与先帝为夫妻,却从未受礼入河图宫,常居宫外别居。她到访祭戚时,于礼显定大巫不便接待,于是安排了上巫麻姑接待食宿,安排我看顾尚是总角年纪的林太傅。不曾想她还记得此事,又在这不节不晌的时候拿起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交情来说道。
      “真是奇了,到了这京师之地,连我这名不见经传的灵保也变得金贵起来了。”顺手把请帖放到桌上,我调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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