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花》得闻楠木香

2、第二章 彩虹

　　你见过彩虹吗？
　　赤、橙、黄、绿、青、蓝、紫。

　　小时候，我喜欢制造彩虹。那个时候虽然没有读那么多关于彩虹物理学上的知识，也不知道彩虹产生的原理，只是单纯的觉得彩虹的颜色很漂亮。而且自从知道了在雨后的天空和阳光炙热的时候用水柱容易见到彩虹之后就会偏执的盯着雨后的晴空，也会不顾家人的责骂而带着我的弟弟故意去玩水。
　　不过，那个时候制造彩虹失败的经历比较多，成功的次数很少很少。

　　那个时候的我，是一生中最开心快乐的时刻。因为年纪小，明白的事情并不多。而那个时候世界在我的眼前却也是非常简单的，青草、绿树、小花儿，虫鸣鸟叫，捉蟾蜍扑蜻蜓……一切的一切都非常的简单。

　　小时候的家在小镇的边缘上，小房子距离喧闹的公路也有比较长的距离。
　　小家旁边住了好几户人家，小时候经常带着弟弟一起去那里找他们的小孩玩。

　　小家之前是住过别人的，而且那个人非常的勤劳，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很感谢他在这所小家周围种植了那么多陪伴我整个童年的李树、桃树、枣树、桂花树、芙蓉和含笑……
　　还有各式各样的有趣的小草小花。
　　我小时候很大一部分时间就是花在研究这些植物的。

　　春天会有很多的花开放，特别是桃树和含笑。
　　我见过的桃花是很美的，白色的花瓣，舒滑的触感，还有淡淡的香味，虽然我已经记不清那种味道了。白色的五瓣桃花隐身于浅绿色的桃树的叶子旁，一阵春风吹过，那种摇曳的姿态深得我心。虽然当时年纪小，可是对于这些老头喜欢的植物来却是喜欢的不得了。
　　桃花的味道不记得了，可是含笑花的味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一种很香很香的香味，有一种厚重的美感。只要你闻到，你就会不自觉的被它吸引。含笑的花开的却没有它的味道那么出众，所以它的名字才会是“含笑”。

　　人们对于记忆有一种色彩感，对于令你开心的事，你会觉得那是缤纷的彩色，而对于带给你悲伤痛苦的事，你或许一想起就会感觉看到了一片深灰色的景象。
　　我孩童时代的记忆是彩色的。
　　也仅仅在那段时间有彩色。

　　宁静的小房子，来往的人并不多。
　　我常带着弟弟去周围探险，所以比起任何人我们都更了解我所居住的这个小地方。
　　花、草，虫子，小溪，鱼儿，野果……

　　放学了，带着弟弟到处去逛。
　　很开心。
　　伤心的事并不多。

　　每年的端午会有亲戚送来吃不完的粽子。
　　每年的春天和秋天会有两种吃不完的野果子。
　　每年的过年会得到新衣服和压岁钱。
　　每年的……
　　……

　　不只是几岁开始，这里面多了一条。
　　每年的过年可以和妈妈待在一起很久。

　　痛苦开始了。
　　然后，它永远也没有结束。

　　幼儿园里，又是一年一次的儿童节。
　　我央求着爸爸给我买新衣服。然后他生气的带着我到了一家服装店，买了一身很好看的新衣裳。
　　然后，我见到了正从幼儿园走出来的一个被妈妈牵着的孩子。他看起来很开心，他和他的妈妈正开心的说着话。

　　那个时刻，我的小小的内心冒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我的妈妈不在我身边？”

　　妈妈离开我和弟弟到更繁荣的地方工作去了。
　　一开始会经常回家，带上很多很漂亮新奇的东西，然后，随着我们的渐渐长大，妈妈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了。
　　我们开始追着爸爸问“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就算妈妈回来了，她待在家里的时间也非常的短。

　　我和弟弟在外人的眼里成为了一对可怜的小孩。

　　最可怜的事，却是在为我办完十岁生日后的那一天。

　　剩下的生日蛋糕被摆在了房间的水泥地板上，有苍蝇在上面飞，还有家里的一只黄毛狗狗不断盯着它看。

　　突然，传来了爸爸妈妈十分激烈的争吵声。
　　每一声、每一句、每一个词都深深的敲击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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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要碎了。”

　　爸爸追着妈妈，把她打的满脸是血。
　　到处都是嘶吼声，到处的风景都在突然变得灰暗。

　　我走到父母面前，突然跪地，哭着喊出了了一句话，
　　“不要再打了。”
　　“不要再打了。”
　　“不要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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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记得我喊了几声，但我记得我的声音喊哑了。

　　那个时候，我十岁。

　　父母因为离婚闹上了法庭，而我和弟弟被带来带去。
　　我和弟弟的感受没有任何人问起过，我们的意愿也没有任何人问起过。
　　我们只是被旁人不断指着说“这两个小孩真可怜。”

　　我的心，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扭曲的。
　　我的性格也是。
　　我的一切。

　　那一切就像记忆的烙印，深深刻在我的心里。
　　一切都无法挽回。
　　一切都变色了。

　　他们离婚了，我被判给了妈妈；弟弟被判给了爸爸。

　　爸爸开始了喝酒、打牌、抽烟。
　　小家因为乱七八糟的人而变得乌烟瘴气。
　　爸爸经常因为喝醉睡倒在马路边，而那个时候就是我和弟弟两个小小的孩子把他给抬回来。不仅是这样，他还会哭，眼泪鼻涕，还有哭声。
　　没有人照顾我们。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会了煮饭。

　　我们变成了周围人眼里真正可怜的小孩。

　　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彩虹，我还是喜欢那个小小的家，和那个小小的家周围的一切。

　　直到那一天。
　　我对着快要喝醉的爸爸正经的说道，
　　“不要再喝酒了。”

　　我记得那个时刻爸爸的眼神，很恐怖。
　　他的脸色也很恐怖。
　　然后是，打在我小脸上的一个巴掌。

　　我不记得之后的事。
　　我哭了，哭的很伤心？

　　然后，我向妈妈要求要到她身边去读书。
　　抛下在这个小家的一切。
　　包括我的弟弟。
　　这是此生最大的错误。

　　我恨很多人。
　　我爱很多人。
　　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所有的悲伤，黑暗一点也没有停止。
　　一切都是原封不动的存在于那里。

　　我爱的小家已经不存在了。
　　那里被拆掉，建成了一个加工厂。
　　那里的所有树木、花草，全都被清除了。
　　包括那两棵高大的桂花树。
　　那一棵年龄很大的含笑。
　　和早已化为树兜的芙蓉。

　　彩虹存在过，存在于我的记忆里。

　　我喜欢那时的色彩。

　　而对于这存在于我记忆中的一切的一切，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从未提及过。
　　关于我的过往。

　　我的开始。
　　或许也是我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