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慕安稳》顾惜命

3、山水万重 久别重逢

　　林慕安觉得今晚就像一场梦，应该说从到B市开始就像一场梦。
　　每次见到韩毅都像是幻觉。
　　所以林慕安可耻的逃了，坐进出租车的林慕安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他什么也不敢说，韩毅的话太不现实，太像泡沫，没有人比林慕安更明白。
　　所谓的回来，不是唇边轻轻吐出的两个字。那是林慕安多年的背井离乡，那是从A市到B市所隔的山水万重，那是林慕安与韩毅之间分别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那是深埋着的无法跨越的林慕安的过去。
　　回到酒店，陈刚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林慕安进门便笑着说：“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真的迷路了哪。都打算报失踪了。”并且告知了林慕安一个“惊天大消息”蒋总监大手一挥明天放假一天，自由支配。放假一天对于忙碌的大家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但此时林慕安还在想刚才的事有些失魂落魄并没有多余心思应对陈刚身上，只淡淡的接了句“我逛久了会。”就匆匆洗漱钻进了被窝。陈刚看林慕安回来后就躺倒在床上，没精打采的样子，也只当他是逛的累了，不再多做打扰。
　　第二天林慕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陈刚早已经没了影子不知道到哪玩去了。阳光穿过窗户正打在林慕安的床上，上午的阳光温度刚刚的好。尤其对于昨夜辗转许久才得入睡的林慕安来说，被这样阳光晒着他只觉得全身懒懒的实在舒服，舒服的都不想起床。反正今天的时间自由支配，干脆在床上赖一整天吧！想想都觉得太安逸了！
　　咕噜咕噜，一阵肚子叫的声音打断了林慕安的思绪。不管多么安逸还是要填饱肚子的，否则肚子闹起来…林慕安想想都觉得算了吧。一个奔三的老男人，想来赖个床，偷个闲，还得不能忘记伺候好自己的胃。林慕安也是觉得自己够够的了。
　　正准备打电话叫客房服务用美食安慰自己五脏庙的林慕安还没来得及拨号，自己的电话铃声就突然响起了，他只好从桌上摸出自己的手机。
　　是一个陌生来电，以往这样的电话林慕安是从来不接的。不过这几天和市场部的同事一起工作和合作方交流，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电话，总是不管谁打来的电话都会第一时间接听。
　　“喂，你好。这里是林慕安，请问你找谁？”
　　林慕安说完后等了快有30秒，还不见对方回答。以为是骚扰电话，正打算挂。对方却开了腔，“林慕安，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韩毅开玩笑呐，没想到你丫真的回来了。你丫回来了都不联系我真是够了，兄弟还做不做了啊？”
　　林慕安在电话这头愣住了，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越说越激动。
　　一直到放下电话，林慕安还是一副楞楞的表情。浩子后面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但是却清清楚楚的听见浩子说：“兄弟还打算做就麻溜滚出来面圣，老地方赶紧的。”并且浩子还重复了好几遍。
　　林慕安套好衣服下楼的时候还是呆呆的，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再接到到浩子打来的电话。就像林慕安没有想到原本都盘算好了的赖床会泡汤一样，他也没想到现在他要去见浩子了。更要命的是林慕安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一个那么久没见面，那么久没敢联系的浩子。
　　老地方并不是什么暗语，而是一个以前他们常去的一家买烧烤的摊子。摊子在以前学校的小吃一条街上，名字就叫老地方。老地方的烧烤味道非常正、价格又公道一直深受学校学生的青睐，林慕安他们以前就经常光顾。
　　林慕安到老地方的时候，只见到老地方的老板坐在门口拿着手机斗地主并没有见到浩子。林慕安估摸着浩子还在路上，就坐在老板旁边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老板斗地主斗的正带劲，根本抽不出空理他。林慕安便趁着浩子没到打起了腹稿，设想浩子见到自己之后怎么应对。林慕安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浩子，干脆眼睛一闭，靠在桌子上假寐。
　　浩子到的时候就看见林慕安一脸享受的靠在桌子上睡觉，表情异常享受。浩子起了玩心，伸手捏住了林慕安的鼻子把脸凑到林慕安面前开口说：“好啊，你小子是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啊。”
　　林慕安晒太阳晒的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突然不能呼吸了。猛的睁开眼睛，眼睛在太阳的照射下突然睁开。林慕安看不清跟前的脸，只看到眼前一片黑。可是听声音却知道浩子来了，林慕安伸手一把把浩子拨开。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正行啊！”林慕安一边说一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么一起身他就看见了离浩子身后一丈的地方还有站着一个人，林慕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本来浩子一个人他就不知如何应对了，这又来一个。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刚见过的韩毅，林慕安不好直接问韩毅怎么会出现，只得转身一把抱住了浩子。
　　“浩子，好久不见了。”
　　“你小子还知道说好久不见，你说说多久了吧！”浩子一边用嫌弃的语气回答，另一边紧紧回抱了林慕安。
　　这个拥抱足足抱了一分钟，最后还是林慕安挣开了浩子才得以中止。
　　“好久不见。”韩毅已经从刚才的地方走到林慕安和浩子的身边，并且张开了臂膀。
　　好久不见？不是昨天晚上才见过吗？这个动作是要…
　　林慕安不好开口，偏偏韩毅也不再说什么。只张着手臂望向林慕安，林慕安只得硬着头皮抱住了韩毅。
　　这个拥抱不过短短几秒，却令林慕安的心泛起涟漪。像一潭死水，有人投下一颗石子，然后这潭水就开始，轻轻的，轻轻的，波动。
　　林慕安想：韩毅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把他影响。

　　烧烤摊上午并不营业，浩子又因为今天赶着来逮林慕安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所以他们就决定先去喝个粥垫补垫补，粥屋离烧烤摊没多远，他们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粥上桌的时候林慕安其实已经很饿了，但顾着形象压制自己。没想到浩子却拿起勺子就往嘴里送，边吃边吐槽：“老子我自从入了设计这条黑路，已经快忘了十二点之前吃饭是什么感受了。”“哎呀，这粥太好吃了。”眼睛里仿佛只有他面前的那碗粥。
　　反观韩毅，只是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粥，偶尔往嘴里递一勺，再看林慕安一眼。
　　……
　　林慕安的偷瞄几次差点和韩毅的目光撞上，赶紧低下了头。林慕安觉得还是什么都别看，低头默默喝粥吧。
　　这顿粥喝的也算是有惊无险，浩子一直专心致志的享受他久违的“早餐”。韩毅也没有说什么。林慕安一口一口的喝着面前的粥，心情也渐渐放松。
　　从粥屋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鉴于他们仨刚刚喝完粥，尤其浩子一时激动吃的太撑了。阳光太舒服，又刚刚吃饱喝足，于是他仨就慢慢悠悠的在学校周边溜达。
　　他仨溜溜哒哒的沿着小吃街往走，林慕安不知道是要往哪去，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偏偏韩毅依旧的不发一言，连素来话唠的浩子都一直眯着眼睛，保持沉默。
　　气氛太怪异，一定没好事。
　　林慕安不觉有些局促，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小子，离开这么久还认得这是哪的路嘛！”估计浩子是看了林慕安的神色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可这问题问的太精妙，林慕安觉得他怎么回答都不是。说不记得明显是骗人，说记得又太…
　　果然浩子不愧是浩子，即使过了这么些年，还是不改他张口就来不过大脑的思维方式。让人想拍死他。
　　浩子你怎么好死不死问这么个烂问题，还不如闭嘴，林慕安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幸好来之前想了一路怎么应对浩子，应对浩子的最好方法就是听他说。反正等他说完了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
　　浩子见林慕安不搭腔，便撇着嘴冲着韩毅摆了摆头，“哎呀，看来林大少爷是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韩毅快着点赶紧带林大少爷，重走取经路，看他还能不能想起来。”
　　浩子还是一贯的风格，一生起气来说话就怪腔怪调，林慕安自知理亏只能低下头听浩子略带不满的数落，就是咬紧牙关不开口等着浩子自己平气。
　　倒是在旁边的韩毅开了尊口：“浩子，咱们都有日子没来过了要不要去来两局。”
　　“得，又这样。行吧，你们俩都没说啥我跟着瞎掺和啥。咱们还是活动活动筋骨，篮球走起吧！”说着俩人就朝着篮球场加快了步伐，林慕安只得默默跟上。
　　浩子有怨气林慕安心知肚明，毕竟当初是他不辞而别在先，并且一声不吭一走这么多年回来了也不联系。
　　这么些年来，林慕安每每想起从前，第一个觉得抱歉的就是对浩子这个朋友。
　　浩子从头到尾都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两肋插刀，自己却在最后关头懦弱的逃了，一逃就是这么多年。
　　他仨玩篮球从来是韩毅和浩子1V1，因为韩毅浩子他俩都是校篮球队的。他俩嫌弃林慕安球技太烂，懒的带他玩。林慕安自己又不怎么热衷于篮球干脆每次在旁边计分，乐的自在。
　　这个时间篮球场没人，一进篮球场浩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来了个极其骚包的三分热身。韩毅也紧随着上了场，做起准备活动。
　　林慕安颇有自知知名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从前林慕安就是不上场的。每每他俩有了比赛，林慕安就一屁股坐定在他们球队，给两个高手镇场子。那时候篮球队的其他成员都调笑林慕安是他们球队的镇队之宝，只要一有比赛林慕安准没跑。当真是流水的比赛，铁打的冷板凳。
　　“韩毅，那么长时间不打还敢和我对哪？”浩子总是喜欢开赛前说两句有的没的垃圾话。
　　韩毅并不回答，抄着球直逼篮下。
　　“呦吼，你丫的”浩子顾不上说他的垃圾话，赶忙回防。
　　结果自然是没来的急抢救，浩子眼睁睁的看着韩毅上篮然后没有悬念的球投进了。这一球实在出其不意的精彩，林慕安一个没防备就鼓掌叫了声好。
　　叫完才暗道不好，浩子站在篮板下远远的冲林慕安飞了一记眼刀。仿佛在说，小丫的咱俩的帐可是还没算哪。你给我等着，一会收拾你。
　　林慕安赶紧抬头看天……
　　一场友谊赛打下来酣畅淋漓，林慕安在一旁看的也是颇有感触。他又想起了从前他们铁三角的时光，那时候大家都很纳闷自己这样的“废柴”怎么就勾搭上校篮球队的两个大神，还常常调笑他“球渣”。确实那时候他的球技连自己都不敢恭维，也不怪大家笑。
　　他由着大家开玩笑，浩子却较了真信誓旦旦的要把他教成下一个校队王牌。为此浩子制定非常详密的计划硬押着他狂练了一个多星期。那一个星期林慕安简直就像坠入地狱深渊，林慕安都快被浩子练废了。偏偏他又毫无长进，浩子是越训越急，他那越练越怂。
　　最后还是韩毅实在看不下去制止了浩子，才把林慕安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林慕安这正走着神，那边浩子直冲着他就来了，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来咱们聊一聊，你刚才为谁叫的好啊？”浩子眯着眼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林慕安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了韩毅。
　　韩毅还站在篮板下，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运着球，眼睛朝下他们俩这边。这场景太似曾相识，当初浩子魔鬼训练林慕安的时候韩毅就是这样。
　　静默的在一旁，看着他俩，看着林慕安。
　　“看看看，你丫的听见我说什么了吗？”边说边给了林慕安脑袋一记爆栗。
　　这下林慕安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只能感觉到浩子在说话却完全没有办法听见浩子在说什么。
　　“得，老子忙着哪？不跟你们腻歪了。”说着便朝篮球场门口走去。
　　走到篮球场门口时，浩子顿了顿脚步：“你们俩这样有意思哪？”说完不等里面的俩人回应就大步流星绝尘而去。
　　还是韩毅先反应过来，他带着篮球冲着林慕安过来，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走吧。”
　　“好。”林慕安就着韩毅的话头一同出了篮球场，可心思却被浩子临走的话搅的乱更乱。
　　这样有意思吗？林慕安不知道，他自己也想问一问。这样有意思吗？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韩毅和林慕安之间是不可避免的尴尬，大家心知肚明。
　　本以为浩子都走了只剩他俩，也该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了吧。谁知道韩毅说打球太消耗体力，得去再吃点东西。正巧赶到饭点，邀着林慕安又回了小吃一条街。林慕安不好直接拒绝，心想着看来今天难得的假期也是要泡汤的彻底了。
　　老地方的烤肉摊子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学校的学生，还有一部分周边的居民。林慕安跟在韩毅的后面找了个空位坐下，招呼着老板点了一堆肉串。
　　老板的生意还是一样的火爆，估计轮到他俩还得等好一会。林慕安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机，韩毅正襟危坐在他对面。林慕安不用抬头都知道现在韩毅一定在看他，目不斜视的那种。
　　大家都在热闹的谈论，周围的声音很杂乱，更显得他们这太安静。
　　每到这种时候林慕安都会无比的希望浩子能在，要是浩子在肯定说的热火朝天。
　　然而现实是浩子没有在，林慕安不知道怎么开口。韩毅稳如泰山貌似也不打算说些什么，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在打完篮球之后到过去常去的摊子小聚该有的氛围。林慕安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说些什么哪？是回忆往昔的时光？亦或聊聊现状？感叹感叹时过境迁？
　　这些老友该有的叙旧，似乎都不适合林慕安和韩毅。他们之间实在让林慕安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