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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死灵亡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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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日圆,大漠孤烟。
那是一座会瞬间移动的沙漠之城。
公子无疆曾亲眼看见那高耸入云,巍峨磅礴的黑色城池,眨眼间便沉入了仿佛流沙般的平地。硕大凸起的沙丘在沙漠里迅速游走。那样的速度,便是以他踏雪无痕的轻功,亦是追赶不及。
手执羊脂玉骨扇,扇柄时断时续地拍打在掌心,公子无疆剑眉微微挑起,朗目浩如烟海,望着那处似被天雷炸出的巨大无比的沙坑,眉峰轻敛,面色竟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在此逗留已有数月。他一身出尘飘逸的雪衣早已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大漠沙尘,本是扎束齐整的发髻凌风散乱,头上的白玉发冠亦已丢失,乌黑如墨的发便这般在狂风中恣肆飞扬,平素温文如玉的俊颜,此刻竟平添了几分邪魅不羁。
公子无疆看了看自己这身狼狈的行头,暗自苦笑,微摇了摇头,逸出一声叹息。
望着西边那轮沉潜的红日,他眸光微动,眼下,恐怕没有比离开此地更重要的事了。
正值大队西域胡商从大漠走过,公子无疆便搭了顺风车。一路与这些豪爽汉子为伴,惬意行来。
风中传来驼铃阵阵,似是从渺远的天际而来,向着那红彤落日飘去。
一行人又经月余,方才来到了素有“漠北天堑”之称的雍门关。
一阵烟尘飞起,扬起一股瑟瑟干冷,却是公子无疆暗运了内力,雪色衣衫无风自动,衣上积了数日的沙尘便簌簌抖落而下。
商队的队长拓拔扬正巧瞧见,暗暗惊讶,唏嘘不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老弟好俊的功夫!”
拓拔扬久居西域大漠,偶尔来到边境跑商,自是没有听过公子无疆的名号。若是他知道眼前这位便是名震天下,兵法谋略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四国国君趋之若鹜,大肆招揽,连江湖百晓生兵器排名榜,武功排名榜,美男排名榜皆位居第一的公子无疆,恐怕这一掌是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了。
公子无疆向来不拘小节。拓拔扬是个豪气干云的铁汉子,他亦敬佩有加。当下拍了拍衣袍,微微笑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无疆献丑了。”
拓拔扬见他丝毫没有中原人那傲慢虚伪的心气,复又拍了拍他的肩,笑声震天,欣赏更甚。
进城之后,公子无疆不紧不慢地重新补给好干粮和水,又向城内商贩买了一头上好的骆驼,准备休养一宿,明早上路。
雍门关民风淳朴,虽无帝都繁华似锦,但地处边境,商贸频繁,亦是热闹非凡。对于狼狈疲累了数月的公子无疆,无疑便是人间仙境。
是夜,与拓拔扬他们打了招呼,一番洗浴打点后,公子无疆舒心轻喟,便早早入了睡。
宁静无声。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公子无疆神清气爽地出了门,温润双眸却骤然风暴突起。
整座雍门城,早已成了一座死城。
顾不及衣衫未整,公子无疆忙运气疾行。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公子无疆步履沉重,缓缓走过一个个肢首分离,血肉模糊的尸体,昨日的音容笑貌仿若重现。而今,那些淳朴的城民,那些相伴月余的队友,那豪爽的铁汉子拓拔扬,却化为了魂魄,身首异处。
雪靴渐渐染上了斑斑血迹。沙地里那汪洋的血溪早已止流干涸。
腰间早已传来阵阵清啸龙吟。
公子无疆墨玉般温柔的朗目此刻仿佛凝了寒冰,寸寸冷彻心扉。
缓缓阖上了眸子,再睁开,已是沉静如水。
他仔细地一一验过众人的伤口,未有疏漏。
城民的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安详之色,应是尚未意识到危机来临。唯有拓拔扬,他的脸上是比面临死亡还要惊恐的神色!全身骨骼呈现出诡异的弯曲......不知是什么可怖惊悚的情景,竟令这个铁汉子骇然失色!
缓缓为尸身掩上衣衫,公子无疆面色顿凝。昨夜子时三分的屠杀,手法干净利落,不过瞬息,丝毫没有留下破绽。
然,昨夜他竟无听到一丝风吹草动。
公子无疆挺立清癯的身躯渐渐僵硬,心里陡升起阵阵寒意,乌墨般的眸子瞬间波涛起伏。
好可怕的对手。
死寂如空城的雍门关,唯有那抹雪衣在关口迎风飞扬。
落寞的身影,遗世独立。
牵着前一天刚买的上好的骆驼,一身雪衣后,映着的是滔天的火光。
握着缰绳,他指骨分明的手忽的紧了紧,那骆驼便低头闷叫了一声。
他低首抚摸着骆驼的头,苦笑道:“你这畜生可真是好命,他们对你倒没下杀手,还知道把你留给我代步……”
那骆驼仿佛是能通人性,抬起笨重的脑袋,对着公子无疆,又是一阵讨好的叫唤......
渺远的驼铃声仿佛又开始回响在狂沙漫天的大漠之上......
然却是死亡之音,声声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