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有妖兮（四） ...
-
山魈大人把出山的时间定在了农历三月十六，胡郁特意找到山里边活的很久的老妖怪问了才知道那天是长白山祭山神的日子，到时候不论是什么年纪多深修为的妖怪精怪，都要齐齐爬到山上，挖出最有灵气的一根山神引天火点燃，跳起“祭神舞”祭奠开山先祖。
虽说这些年来长白山的精怪呈现下滑趋势，然而祭神一事堪称整个长白山的一件盛事，到时候人妖同聚一山，□□多半会安排大批的能人异士维护秩序，只有靠着借人皮才能出山的大人就能安心出山啦！
所以当胡郁看到披一身黑色狼皮大衣的大人站立于山尖迎风脱下常年不离身的外套后露出一张粗犷霸气的面容后，激动的他差点以为这就是大人的真实面貌。
“联系好了？”大人扭过头瞧了眼看呆了的小狐狸，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也就是这句问话，小狐狸眼尖的发现了大人脸上隐藏在深棕色的健康皮肤之下八道似有似无的白色细线，看起来就像是非主流的浅色刺青。
胡郁记起来山里面有几只未成年的雄性山魈脸上都有六对突出的白色横沟，自眼尾延伸至嘴角，成了人形之后横沟也没有消失，模样都是不讨喜的的狒狒脸型。
可是此时这位大人面貌却与寻常人无异，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虽说凶神恶煞的眼神看起来还是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至少不像河边树上住着的那位……一想到那个小妖怪细长的脸上续着浓密的两把络腮胡子，下巴上还长了一缕小山羊胡子，明明是年纪不大的幼年妖精，可是那张脸怎么看都是不讲卫生的中年大叔的风格！
“下去之后还是先找份工吧！也不知道如今的年月什么短工好挣钱？”山魈大人松了松还不怎么适应的肩上肌肉，不经意间瞄到了那只让他从没省下过心的白痴狐狸正在一脸痴呆状盯着他这张新脸。
正在暗戳戳地思索这张杀气十足的国字脸到底是不是原装货，谁知竟然撞上了对方那两道充满了巡视的目光，“看出什么了？和汪良相较，难道这张脸更合你的心意？”
粗哑的嗓音丝毫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的起伏，比起汪良的恶意调戏，大人的玩笑话简直是堪比教科书一般的严肃正直！
“不是……我、我在想，等一下要去那位苏先生的家里还是……还是工作的地方，比较好呢？”小狐狸哆哆嗦嗦地收回视线，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小红脸，实在是受不了大人一副绅士正经脸地说出这种话啊！
“所以……你怎么打算？”大人右脚一勾，轻飘飘地腾起了身子，绕着身后的三座一模一样的矮山踌躇片刻之后忽而朝着下方冲去。
“所以……”小狐狸双脚发抖地咽了一口口水，呆呆地看着明明还站着一个人的地方这时候竟然无声无息地就空了！不情愿地朝着那团比自己最大号的尾巴还要软绵绵的云彩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我们还是去人家家里等着……好咩？”
山间的距离刚好足够他这一句话重重叠叠地绕出了七八个来回，听着自己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过来返回去，胡郁还是狠心跺了跺脚，于大人用了同一种最危险的方式：与地面成90°夹角俯冲下去。
耳边哄哄的风声从左耳朵穿进了右耳朵，又从右耳朵穿进了左鼻孔，最后当左眼的睫毛刷刷地扑了两下凉冷凉冷的空气之后，小狐狸不得不变出自己那条多功能保温毛尾巴裹住了自己的胸部以下膝盖以上。
终于平稳着陆的时候胡郁不仅感概，自己哪次下山不是找一条又稳又稳，又稳又稳的路啊？怎么难道大人是不知道这条路太险峻么？好吧下次他一定要好好给大人指条明路！毕竟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好宅在山里头多年的大人的！
胡郁正裹着赤红色的毛毯蹲在山下那唯一一条公路边上刺溜鼻涕，而另一头甩了狐狸几十条街的山魈大人已经搭上了通往城市的乡村公交。
山魈大人攥着刚刚在公交站仿着路人钱夹里的各类证件幻化出来的公交卡、居民身份证、还有十多张借记卡攥在手心里。
山魈大人只记得当年自己最后使用过的货币是写着年号通宝的圆形方孔铜钱，如今这世道……都流行借了？他摸了摸自己那张借来的脸皮，又万分好奇地碰了碰印着方形国字脸的男人头像的“身份卡（？）”姓名一处写着他已经用了上百年的简练准确恢弘大气不失文人风度又朗朗上口过目不忘的响亮名号——
姓名：肖山
性别：男民族：满
出生：1980年7月17日
住址：辽宁省三山市三山区三山街6组6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山有妖兮（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