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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血色珠光(二) ...

  •   8血色珠光(二)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天色渐暗,水阁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
      这是虽在山西却有着颇为秀丽的江南景致的珠光宝气阁中。

      如今秦写月一行正落座在待客的水阁里。今日申时他们进入城中不久,便有口齿伶俐的小子送来请帖,说是霍总管已经备好马车,请他们酉时前来赴宴。

      如今正有一个年纪很轻,却又很洒脱的人,既没有酸腐气,也不会拿肉麻当有趣的学究陪着花满楼谈古论今。霍天青特地介绍他是个饱学的举人,名唤苏少卿。

      水阁里的灯并不多,却亮如白昼,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苏少卿是个很好的陪客,今日这水阁之中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刚好五个人。对于花满楼和对上层社会宴会习惯颇有体会的秦写月而言,这位水阁主人很是细心周到,而且很懂得客人的心理。

      苏少卿谈笑风生,正在说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据说他和小周后的寝宫里,就是从不燃灯的,小说上记载,江南大将获李后主宠姬,夜见灯,辄闭目说:烟气。易以蜡烛,亦闭目,说:烟气更重。有人问她:宫中难道不燃灯烛?她说道:宫中水阁,每至夜则悬大宝珠,光照一室,亮如日中。”

      秦写月听了却不由皱眉,他当然知晓这苏少卿是峨眉派掌门的三弟子,峨眉派三英四秀之一的 ……苏少英。想来他应当是独孤一鹤派来与阎铁珊交际顺便打探消息的。只是不知他们究竟计划着什么?珠光宝气阁财力不凡,阎铁珊又是一个颇识时务的商人,沧海飞尘楼倒很是欣赏这位大老板的手段财势,有意保住阎铁珊。希望……独孤伯伯不要令他太过麻烦了。

      只是苏少英对李后主这位亡国君王高谈阔论,真的没有什么影射吗?

      正在这时,水阁外突然有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
      一个人大笑着走进来,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处女一样,只有脸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还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花满楼在心里想:“这人本来是大金鹏王的内库总管,莫非竟是个太监?”
      秦写月仿佛看出了他所想,俯身在花满楼耳旁说道:“从面相上看,他的却是个……太监。”
      少年的气息十分清纯,竟毫无血腥之气。暖暖的又湿润的气息拂过耳尖,声音轻软,仿若……
      花满楼如玉的面容上渐渐染上了一层绯色。,有些莫名的窘迫。

      恍惚间阎铁珊拍了拍他的肩,声音稍低地笑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回过神来,放松地呼了口气。微笑回应道:“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这位少侠便是两年内后起新秀“血月剑客”了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是否赏脸交个朋友?”阎铁珊豪放地问向秦写月。

      秦写月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是要……便十分有礼地回道“阎老板客气,在下秦写月。自然是愿意和阎老板这样的前辈相交的。”

      阎铁珊拊掌道:“好,好极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但是爱好美食的秦写月偏生不爱吃醋,闻到一点醋的味道就会没有胃口。因此他最讨厌的菜系就是晋菜。即便席上的一半菜色都是一咸香为主,他也只能干看着。

      无奈之下,他只有给眼睛不便的花满楼夹菜,尽管花满楼并不需要。

      花满楼:“……”少年时而侧身轻问他喜欢哪样菜,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弄得花满楼又有些窘然。但他已能够压下身体里奇怪的感觉。温和又无奈地纵容着秦写月给他布菜。

      陆小凤却没有这么安逸了,他正和大老板打太极。

      他突兀地问道:“却不知阎总管又是哪里人?”

      秦写月唱了个红脸。“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只听陆小凤淡淡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阎铁珊,一字字接着道:“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平时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风的话,却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账,现在已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道:“霍总管。”
      霍天青居然还是声色不动,道:“在。”
      阎铁珊冷冷道:“花公子和陆公子已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不等这句话说完,他已拂袖而起,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一个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阎铁珊瞪起眼,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如此无礼?”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已经出场了,秦写月有些兴奋,因为看样子西门吹雪应当早已到了,却把握好时机地落下身影。而他先前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他自信自己的警觉和查探能力。那么……此人的隐身敛息之法当真高明!竟能瞒过他的直觉,若是对敌,当真可怕!

      随着阎铁珊一声呼喝后,窗外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入,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练子枪、一对(又鸟)爪镰、三节镔铁棍。

      五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门兵刃,能用这种兵刃的,无疑都是武林高手。但西门吹雪不过一招,便将他们杀死。

      “好剑法!”苏少卿也就是苏少英,一双眼冒着光,眸子里满是兴奋。此刻身穿白色儒袍的他身上竟然爆发出凛然战意。他激动地望向西门吹雪,刚想要出声向西门吹雪挑战,便被秦写月突然给点住了穴道。他惊怒地瞪向秦写月,想要开口,却苦于哑穴也被点住。秦写月却只是温和地向他笑了笑,却毫不解释

      。他才不想理会这个冲动无脑的家伙,还举人呢!只拼一时意气,也不看看西门吹雪是什么人,置师命责任于何地?置自己性命于何地?

      生命一旦逝去,便永不再来。不能活着,还谈什么剑法,争什么长短?没有品尝过死亡的滋味的人,又怎会知道生命的可贵,光明的温暖?终究是太年轻了,罢了,就当帮独孤伯伯一个忙。瞪什么瞪,哼~不识好歹!懒得计较于他。
      西门吹雪凛冽的剑意锁定住亭中几个人,但秦写月毫不所动的冲西门吹雪笑了笑。
      一阵风从水阁外吹进来,还是带着荷叶的清香,却已吹不散水阁里的血腥气了。
      西门吹雪忽然抬头,面对着阎铁珊冷冷道:“你不走,我不出手,你一动,就得死!”
      阎铁珊居然笑了,道:“我为什么要走?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的!”
      阎铁珊道:“但我却不知道。”
      陆小凤道:“严立本呢?他也不知道?”
      阎铁珊的眼角突又开始跳动,白白胖胖的脸,突然露出种奇特而恐惧的表情来,看来又苍老很多。过了很久,他才叹息着,喃喃道:“严立本早已死了,你们又何苦再来找他?”
      陆小凤道:“要找他的人并不是我们。”
      阎铁珊道:“是谁?”
      陆小凤道:“大金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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