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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话 ...

  •   叶文瀚听出点儿意思,小野猫恼成这样完全不是为了考核,反倒是怕自个儿勿食腰果闹出点儿好歹,一时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火气跟着压下去,一把捞起安奕然抗在肩上,拍着屁股喊:“行了,别嚎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就算你没写配方,我这十年主厨也不是白当的,三百米之外我就能闻出来腰果味儿,厉害着呢。”

      安奕然挣扎着往外窜,眼里一点儿刺全都扎在宋晚眠身上。

      叶文瀚任他胡闹,步子倒是坚定的往外走,到了门边儿忽然顿住,冷着声音道:“这事儿我真是懒的管,我把话撂这儿,安奕然跟着我,就算跟我绑一块儿,以后甭管学西点还是别的茬儿,再有人跟里头瞎掺和,谁护着都他妈不好使!”

      宋晚眠脸上淤青污血一大片儿,心里蹭蹭的往外冒火,嘴里跟着夹枪带棒:“叶文瀚你这话说给谁听,他自个儿考核没过来找我撒火,我这儿一头一脸的伤要跟谁说?”话间吐口唾沫,血丝掺在里头,

      安奕然立马炸开,吊着嗓子喊:“我操你妈的!你还能要点儿脸吗!前脚跟老子说叶文瀚喜欢腰果,后脚还敢撇的一干二净,你当老子智障吗!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残了就他妈对不起自个儿这二十年!”

      叶文瀚吃不住那点儿疯劲儿,手上一紧,抬了声音喊:“安安!”一句爆喝响彻洗手间,唬的安奕然愣在原地,收了爪牙不说话,空气里头只剩粗重的呼吸,片刻又听见细细的哭,安奕然倔头倔脑的咬着牙,眼里还带着狠,却被水光晕成一片。

      叶文瀚看他静下来,伸手摸着小脑袋,蹭着脸颊道:“乖,等着。”话没说完就把小野猫放到一边儿,手里冷光一闪,瑞士军刀直接扎进宋晚眠手里,血雾溅了满身,嘴里冰冷一片:“都他妈别过来!”

      柏其睿吃不准现在这事儿,要说叶文瀚狠,那是当真的拔刀见血,可是后头这些年早就修身养性,成天跟着奶油乳酪打交道,这点儿小事也不至于大动肝火,但是眼前这血也是流的真切,一时也不敢过分刺激,只得忍着声音道:“你比我有分寸,别乱来。”

      叶文瀚摸出个zippo点起来,金属的外壳烧的发烫,眼睛盯住宋晚眠,冷笑着问:“合着之前我跟你说话儿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手里一使劲儿,皮肉撕开的声音就往牙根窜,瘆人又古怪。

      宋晚眠别的本事没有,苦忍倒是一流,脸都白了半边儿,仍旧咬牙犟嘴:“你问问他?我让他加腰果了?我让他相信我了?我说两句话被人听了去就是杀无赦,就要诛九族?”

      安奕然气的青筋直冒,偏生不晓得怎么反驳,自己确实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仔细证实,况且腰果也是自个儿加进去,这样想下来,虽然宋晚眠也有不对,可是大错全在自己手上,一时之间就开始呼哧带喘,不知所措。

      叶文瀚不耐烦的转着刀,嗤笑着回:“成,知道你嘴皮子厉害,我不跟你争这个子丑寅卯。”话间伸出手来扇在宋晚眠脸颊上,不轻不重,像是告诫:“老一辈的说这鬼,害不了人,阴阳相隔的掀不起浪,可是鬼就有个本事,专喜欢在人边儿上胡说八道,引诱着人朝火坑里跳。”

      宋晚眠知道这鬼说的是谁,梗着脖子笑起来:“叶哥一嘴儿的本事,当个厨子也是可惜。”

      叶文瀚不理他,手上忽然带了狠劲儿,猛然朝外一挑,小片的玻璃蹦出肌肉,顺着血线黏在皮肤上,烫过的火机壳送到伤口边,一圈过后就闻到焦味儿。

      柏其睿见状反倒松出口气,这是在处理伤口,叶文瀚到底留了点儿情面,旋即开口:“教训完了?”

      叶文瀚收了火机朝外走,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只是淡淡的出声:“送医院消毒。下回再不老实,我自个儿把这玻璃再给他嵌进去。”话间揽住安奕然,手上的力气像是实质,严丝合缝的透着暖。

      楼道里透着冷,声音渐行渐远,终于归于沉寂。

      宋晚眠躺了许久,心里毫无波澜,半晌忽然望向柏其睿问:“有烟么?”

      柏其睿靠在洗手台上,掏了香烟火机凑在宋晚眠嘴边儿。烟是万宝路,口味不重,奈何宋晚眠到底是个新手,吸一口呛一口,咳的撕心裂肺。

      柏其睿也不劝他,心知肚明的问:“腰果这事儿,你说的?”

      宋晚眠若无其事的点头,仿佛这事儿不过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柏其睿居然笑了出来,无奈跟感伤混在一起,像是看见了旧时光的倒影,宋晚眠就是这样高傲倔强,即便杀人放火,带上手铐脚镣,脸上的表情依然目下无尘,拒人千里,冷清透在骨子里,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脚下沾满了无辜的血肉跟骨渣,没关系,我有我的理由,纯粹的情感表达才是至高无上的追求。

      无论过程中有谁会死,有谁会伤。

      宋晚眠缓过神来,斜眼望向柏其睿,冷冷的问:“你喜欢那小子?”

      柏其睿忽然像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儿,一点儿隐秘的心事被人发现,热气几乎冲出脑门儿,可是到底过了年纪,喜爱的东西也不再遮掩,反倒捧在掌心里细细的看:“安安,安安他跟你不一样。”

      宋晚眠嗤笑:“我是鬼,他是人。”

      柏其睿不理他,慢慢拼凑有限的词汇,内心的光透出来,硬是照亮了干瘪的描述:“我也不是文学出身,说不好,硬要形容的话就俩字,舒服,男人说到底心里头就是个懒,有人看得明白,生来就不爱使劲儿,有人开窍的晚,总要拼过一阵子才晓得停着不动,感情这事儿,一样。”

      外头天色暗了下来,毛茸茸的灯光透进来,柏其睿脸色一如往常,不见表情,却在眼窝深处透着淡淡的暖,宋晚眠心里翻江倒海,拳头几乎痉挛。

      柏其睿像是陷进了流沙,无知无觉的往下沉:“跟人处着,年轻那时候就喜欢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骨子里头都是劲儿,使不完,跟人后头追着也觉的舒坦,现在,现在就不一样,不爱自个儿动弹,就喜欢看个小东西在跟前蹦,有活气,觉的脑勺后头都是光。”

      “有话直说,就是骂人吵架也是干净利落,不用猜,脾气上来了咬一口也好,踢一脚也罢,疼是疼,可是脑袋清楚,心里也不计较。”

      “安安就是这么个小东西。”

      “舒服,不费劲儿。”

      宋晚眠脸色发白,咬肌痉挛似的起伏颤动,半晌才喷出气来,笑的眼泪直流:“行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儿,莎士比亚到你跟前也就是个三流的写手,一点儿破事儿居然说成这样,你当真以为我愿意听吗!”

      “我们的事儿,跟安安无关,以后记在心里。”

      宋晚眠觉得心里被人灌进了液氮,急速的冷冻又裂成千疮百孔的缝,像是求生的本能一样,四肢疯狂的痉挛抽搐,狠劲儿全都用在手上,冲着柏其睿招呼,撕咬,捶打,猛踹,无意识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只求一个泄洪闸口。

      室内的光影急速抖动,哭泣夹杂着尖叫片刻不停,柏其睿仰着脑袋不说话,任凭钝痛席卷全身,嘴里的烟头烧到最后,总算咳出声来,宋晚眠使劲了力气,瘫在地上死命的捶,碎玻璃划在手上,触目惊心的红。

      柏其睿骨子里还是个商人,只是感情这账算的太轻,一顿打就当还了之前的债,两清之后冷脸都懒得再给,一口血沫吐在地上,声音变得平白无波。

      “自己小心。”

      天台上的风已经起了燥,蝉声藏在星光里,试探着夏天的进程,柏其睿仰躺在水箱旁边,心思跟着乱飘,宋晚眠使性子自个儿心知肚明,可是闹到临了摆到人面前,全都是安奕然张牙舞爪的样儿,伤是弄了一身,好处也没落到多少。

      “真是笨到家了,小傻子一个。”

      柏其睿勾起嘴角温柔的笑,安奕然满眼带泪的样儿好像就在跟前,两次都是皮肉受苦,心里憋屈,偏生自己装相拿乔没有吱声,叶文瀚倒是立场坚定,野兽一样护在安奕然前头,反观自己简直不算个男人,旧爱没有处理清楚,新看上的就跟着池鱼遭殃。

      自个儿终究是个商人,此前不过是对小杂毛感兴趣,花点成本吃到嘴里再说,可是现在,心思已经收不住的变软,变暖,动真格儿的感情代价太大,他说不清最后谁赚谁赔,开始害怕,开始犹豫。

      可感情这事儿,就跟石缝里的种子一样,一旦见光,后头就是势不可挡,柏其睿不是大罗神仙,七情六欲比常人还盛,到了这儿就只有认栽,起身点起烟来,最终做了个决定。

      好歹给那小东西道个歉,自己没能帮着,心里有愧。

      周三晚上难得叶文瀚有事,安奕然一人躲在后厨鼓捣甜点,这阵子课程推的快,已经到了烤箱技巧的掌握,三盆蛋糕糊摆在桌上,烤箱里头带着黄光,测温头插在烤盘里,温度节节攀升。

      安奕然带着烘焙手套守在外头,像是偷油的小老鼠,一脸的谨慎。

      柏其睿轻声细气站在门外,仿佛静待一株昙花的盛开,平心静气,不急不躁,等到蛋糕出炉,安奕然挠头傻笑,才把玻璃门轻轻叩响。

      “安安。”

      安奕然唬的一跳,眼看柏其睿站在外头笑的平和,心里就有点儿尴尬,讷讷的回:“柏哥这么晚还没回呐?”说着就往里边靠,柏其睿站到自个儿跟前,跟个山似的不说话,脸上的阴影厚重宁定。

      柏其睿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转头撕了蛋糕送进嘴里,点头笑:“不错,跟外头的不大一样,吃着也不反胃。”

      安奕然不想再跟柏其睿纠缠,自个儿一门心思都在叶文瀚身上,不清不楚的吊着另外一个让他觉得自己下作又恶心,就跟宋晚眠说的一样,想到这儿就开始笑,疏离又礼貌的表情,有心人看了就知道里头什么意思。

      柏其睿越嚼越是没劲儿,最后终于放弃,蹲下来平视安奕然,叹着气道:“对不起。”话间伸手摸在安奕然额头,纱布上透着隐隐的红,脆弱又倔强。

      安奕然郑重的往后退,闭着眼睛想,片刻望向柏其睿,轻声道:“柏哥。”

      柏其睿讪讪的收回手来,无奈的答应。

      安奕然攥紧拳头,一字一句的说出口:“我不喜欢你。”

      气氛像是凝固的胶质,忽然粘稠的令人窒息,灯光跟温度全都被时间劫持,定格在尾音落下的一刻,镜头停滞不前,微妙的平衡渗透在空气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溃裂。

      像是过了万年,又像仅仅逝去一秒,柏其睿身形松动,掏出烟来点上,许久才把表情稳住,玩笑一样的回:“也就你敢这么跟我说,摆旁人身上要是有这机会,老早自个儿脱光躺好不带犹豫的。”

      安奕然知道玩笑的稀释并不能带来任何效果,所有严肃的话题都该单刀直入,一针见血,语气始终郑重而认真:“柏哥对我好,我知道,柏哥给的好,我拿了,享受了,贪图了,可是柏哥要的回应,我给不了。我不是个东西,该道歉的人是我。”

      “我这个人,看着嘻嘻哈哈,老老实实,可是心里算盘清清楚楚,但凡谁给我点儿好,我都想要,我贪便宜,我恨不能全都揽在怀里。柏哥钱多人帅,我也想躺好脱光不带犹豫。”

      柏其睿听的糊涂,皱眉道:“那为什么拒绝我?”

      安奕然低下头来,想了很久,终于抬眼笑起来:“我做不到,就因为知道做不到,回报不了,所以才不敢再要。”

      柏其睿急的吐了烟头,一把钳住安奕然,吼道:“老子愿意给!”

      安奕然始终维持着微笑,人类最具亲和力的表情,用久了就变成了隔膜,距离以及无声的拒绝,他不知道柏其睿是不是动了真格儿,心里只有一点分外清楚,不该自己的就不要贪心去要,无以为报的更不该去拿。

      柏其睿融化在温柔的注视中,半晌无奈的出声:“是因为文瀚么?”

      安奕然摇头反问:“你不爱宋公子了,是因为我么?”

      柏其睿一时语塞,知道安奕然的意思,感情这事儿从来只是两个人的问题,爱或不爱都只在双方之间,他爱不爱宋晚眠,与安奕然无关,自个儿没能赢下安奕然,自然也跟叶文瀚毫无瓜葛。

      “就属你滑头,嘴巴比谁都厉害。”

      “吃蛋糕吧,柏哥。”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困,但是想想还是码字了,也是勤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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