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龙诀之逆水流》璎珞梦影

12、众矢之地

　　自从玉清诗要收首徒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三清山都沸腾了。明日就举行‘授徒大典’，三清山的弟子们个个众说纷纭胡乱猜测。

　　浅黛蹑手蹑脚的进来逆水流的房间，想给她一个惊喜。无奈房里空空如也。她漫无目的的走在玉清圣殿，玉清诗用心良苦的让自己来陪陪她却让浅黛扑了一个空。
　　浅黛低头思索，迎头撞上玉清诗。
　　浅黛略显的有些急，刚想想玉清诗说逆水流不见了踪影，却见他闭上了眼睛，神游了二秒，“跟我来。”
　　他带着浅黛走向玉清圣殿的边缘。一处源源不断的泉水，正迎着日光，闪耀的光彩夺目。一抹蓝色的小小身影站在那里，脚下就是万丈高空。摇摇欲坠，好像一阵风吹过，便能吹落了她。
　　浅黛见此快速的跑过去，大叫：“你干什么呢？”
　　“来，你也站上来。”逆水流转过头微笑的向浅黛伸着手。
　　“我不要！”
　　“你怕什么？来呀！”逆水流不管浅黛回绝，一把拉她上来。
　　浅黛望着自己脚下那一处潭水，犹如一块五色的宝石镶嵌在升天台的尽头。
　　那是禁地，五色碧玉潭。”浅黛给出了答案。
　　一阵清风拂过，玉清诗毫无声响的站在了她们两个身边。
　　逆水流意想不到的转过头。
　　“这泉水断欲，那潭水断情。”
　　这倒是让浅黛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就是有奇异功效的水，那漂亮的潭水就成了禁地，不许人进入？
　　“就因为这个成了禁地？”
　　对于这看似光彩绚丽的五色碧玉潭，玉清诗满眼的前尘过往。他不语，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略带愧疚可又无可奈何。
　　逆水流同样若有所思的望着光彩斑斓的五色碧玉潭，却为何在这绚丽夺目之下隐隐约约的在渗透着一种怨气？
　　将逆水流所有思绪拉回来的就是那一句：“明日‘授徒大典’。”她心中无限担忧，可玉清诗眨眼之间便消失了。

　　与浅黛还有无月酒足饭饱之后，稍稍抵消了自己的紧张情绪。入夜，逆水流躺在床上直勾勾的望着房顶，想到曾经众人看她那仇恨的眼神，好怕！她摸了摸胸口的元神石，那淡淡的绿光平复了她的恐惧。又摸了摸枕边的断水剑，此时的它正无时不刻的发着银色光芒。光芒之下，安稳，安全，安心。
　　就这样，她搂着断水剑睡着了。也许正是因为它曾经是玉清诗的贴身之物，才能让逆水流如此静心的睡去。她似乎并未察觉自己已经开始依赖玉清诗的一切了。
　　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好，这么香，这么不愿意醒来。
　　无月在外面敲着门，气到快要把这个门掀了！
　　逆水流迷迷瞪瞪的打开房门。
　　无月将一件崭新的衣服仍在自己怀里，逆水流仔细一看，这是跟玉清诗一模一样的款式。
　　“把这个换上！”
　　逆水流又兴奋，又吃惊。
　　这就是首徒区分门下弟子的措施，那就是与仙尊一模一样的衣服。这样的规矩其实不仅在三清山，在仙界任何一山都是如此。这是荣誉与地位的象征，是自己在一派之中，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体现。见此首徒，如见本尊。
　　这件衣服无疑让逆水流的自信水涨船高，因为穿着它就如同把玉清诗这张免死金牌穿在了身上，成了金钟罩铁布衫。
　　逆水流手拿断水剑神采奕奕的站在无月面前。
　　这身衣服要比门下弟子的衣服精致很多，细节上也很讲究，应该算是仙袍中的贵族，正宗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穿上这个衣服的她倒是让人有种错觉，因为仙衣本身的灵气让逆水流周身仙气袅袅，身无半点法力却宛如这仙界的仙女。
　　无月连连赞不绝口，逆水流笑着，笑容是那样纯真。无月很庆幸，逆水流在经历了那些惨无人道的伤害和费尽心思的算计之后，她的本性善良与纯真丝毫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反而愈加强烈！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无月身后。因为是玉清诗的首徒，当然大典要在玉清圣殿。出了自己所住的偏殿，她才发现今日的玉清圣殿可谓人潮鼎沸。各路仙家神籍都在参观着这五百年未对世人开放过的玉清圣殿，犹如在欣赏一件珍宝，全然没理会逆水流和无月在身边略过。
　　无月此时心里有些醋意，这玉清圣殿除了他与其他两位仙尊，从未再让谁进过。就连让玉清诗头疼的紫願都拒之门外。从玉清诗这次破例可以感觉得到，他其实对于这个首徒很在意。但是无月猜不出自己的师父只是在意这个首徒还是首徒背后的这个人！
　　玉清圣殿要是在以往，逆水流觉得大而空旷。可如今逆水流倒是觉得它小了，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无月留下逆水流在殿中央，自己走向了大殿之上的宝座前。他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手，鼎沸的人潮随即安静了下来。
　　无月的表情瞬间肃穆起来。
　　“恭请玉清仙尊！”
　　人群安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逆水流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玉清诗仙气十足的登场，潇洒的坐在了宝座之上。逆水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的确跟玉清诗一点也不带差的，心里倒是无比自豪！
　　又是无月郑重其事的宣告：“‘授徒大典’现在开始！”
　　她紧张的不知所措，握着断水剑的手又是出汗，又是颤抖。
　　无月递过一个眼神，示意逆水流来到玉清诗跟前。
　　她提心吊胆的一步一步走向宝座之上的玉清诗，这看似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可她深知这一路走来何等艰辛。她脚步沉重，似乎每一步都顶着众人不能言语的质疑和仇恨。他们的眼神就像不见形的刀子，在自己的周围来回穿梭。之所以没有被千刀万剐，只以为宝座之上的他，他的执着相护和无人敢动摇的权威。
　　走过上清菽和太清芸，逆水流的整个身子都不好了，似乎都在被什么压着一样，喘不过来气。这两位她本不该招惹的门神，却全惹了底朝天。
　　宝座前的阶梯不过七八阶，逆水流举步维艰。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此时的她向上望了一眼玉清诗。的确，与这样一个绝美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众弟子乃至整个六界怎会不嫉妒她？而她却又成了可以常伴左右的首徒，怎叫这六界之人不去痛恨她？一股冰冷的凉气扫过逆水流的后背。那凉意刺骨，恨不得冻住任何靠近玉清诗的人。
　　紫願圣女飘过圣殿，稳稳的落在了逆水流身后，稍后是赶来的天池山众弟子。她面对着六界至尊玉清诗也丝毫不遮掩她玉皇长女，霸气侧漏的气场。
　　“今日我天池山稍稍来迟，还请仙尊见谅！”
　　上清菽一眼便看出紫願是来砸场子的，赶紧火速救援。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紫願斜眼盯着逆水流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玉清仙尊真是煞费苦心，不过妖孽就是妖孽，穿上了这身皮也当不了仙！”
　　紫願撕扯着逆水流的衣服，她痛恨跟玉清诗穿一样衣服的人，不管是谁！
　　玉清诗从宝座上站起来大吼！
　　紫願一把把受了惊吓的逆水流推倒在阶梯上，而自己取代了逆水流走了上去，“你一个首尊，怎能收一个女弟子？”
　　各仙众神虽都不认可逆水流为玉清诗的首徒，但事已至此都不敢言说。可是紫願圣女这无视尊卑的举动的确有失皇家颜面。毕竟玉清诗可是跟玉皇一个辈份，论修为与法力皆在玉皇之上，论在神界与仙界的地位那也是平起平坐。只是他不爱官场上的名利，只喜欢三清山的淡薄。紫願如此大闹玉清圣殿，即便玉皇知道了也会动怒！
　　“男与女有区别吗？”玉清诗反问。
　　“怎会没有！”紫願怒气冲冲。
　　上清菽操心的命，想上来劝架，玉清诗抬手示意他退下。
　　“你告诉我区别是什么？”玉清诗表情淡然。
　　紫願恶狠狠指着倒地的逆水流。
　　“你是男，她是女，她不能当你的首徒！”
　　玉清诗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倒是想看看她敢不敢在众人面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你把话说的再明白些！”
　　无月将逆水流扶起来，她那身崭新的仙衣已经被紫願撕扯的破烂不堪，着实看着让人心疼。
　　紫願虽是被妒忌冲昏了头脑，可这点理智还是有的，毕竟她若说出口免不了受父皇的一顿责罚。
　　玉清诗转身坐在了宝座上。
　　“既然你说不出什么就退下吧！别耽误了时辰！”
　　“你一男，她一女，日久生情，恐有违仙家之道！”紫願还是没能忍住。
　　这一句震惊四座，寂静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也是因为这一句也让逆水流颇为脸红！
　　六界众人反对逆水流只是因为她是轮回之人，从没有考虑过这个方面，即便有个别人想过，谈情终究是仙家禁忌，也不好说出来，倒是让这胆大妄为的紫願给道破。
　　上清菽为保三清山的颜面，也不顾这紫願是谁的宝贝女儿了。
　　“圣女，此言严重了！”
　　“我说的是事实，在座的各位都没有想过吗？”紫願对着众人大喊。
　　人群交头接耳，但仍不见一个人出来赞同附和。
　　玉清诗倒是没有因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动怒，而是悠然的站起来：“等我真成了圣女口中所言，到时候你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来质问我。现在不过就是你的妄自菲薄，我本可以将你逐出三清山，永世不得进入！”

　　“玉清仙尊在上，还望仙尊海涵！家师今日在圣殿之上一时生愤，失了方寸。”天池山弟子中，领头的女弟子身穿紫色仙裙，手拿碧玉宝剑。标致的五官，严谨的语气，一看这气场并非一般门下弟子。再看那一身紫色仙裙，不正跟大殿之上的紫願穿的一模一样。
　　紫衣女子毕恭毕敬的像玉清诗鞠了一躬继续道：“家师今日身体不适，才做出了这等鲁莽行为，还请仙尊不要气恼！”
　　“殿下何人？”玉清诗问道。
　　“小女子琬倾城，是紫願圣女的首徒！”
　　琬倾城，人如其名。宛如美玉绝世之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此女子小心翼翼的走上台阶，向着紫願圣女。紫願正一脸错愕的看着她。意思是，你怎么这么说？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琬倾城当然知道自己师父的心思，她走到紫願身边，一阵耳语：“师父，事已至此无需在做无谓的阻挠。要是惹怒了玉清仙尊得不偿失，何不先忍下一时之辱，来日方长？”
　　紫願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还是不甘心这样成全了逆水流。
　　“师父，听徒儿一言。今日大闹玉清圣殿，三位仙尊没动怒已然是给您面子了。真要把你赶出去，这天池山的颜面往哪搁？”她拉着不情愿离开的紫願，终于还是回到了人群之中。
　　琬倾城心中诧异，一向稳重又霸气的师父，为何面对一个男人就成了傻子？还是说女人在情面前都是执迷不悟的傻子？
　　玉清诗看着无月。
　　“继续！”
　　虽然让紫願弄的自己有些狼狈，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大典还要继续，自己再满肚子的委屈也要坚持下来。
　　逆水流闻声而跪。
　　玉清诗从宝座上坐起来，轻盈的走到逆水流身前，她一直低着头，只见玉清诗仙袍的裙摆已到自己跟前，离得是那么的近，近到自己能清清楚楚看见玉清诗身上的仙气正围绕在身边。
　　玉清诗从无月手中接过断水剑：“自断水剑封印在剑冢山百年之久，这百年间到剑冢山参加测试弟子千千万万，无人寻获。今日逆水流寻得此剑，让断水剑重现世间。就要履行我当年的誓言，无论谁找到了断水剑，都是我玉清诗的首徒。今日六界鉴证，逆水流正式为我三清山首尊玉清诗坐下首徒。我不求她修为能六界至强，只希望你不负与师恩，不负三清山，不负断水剑！”
　　玉清诗将断水剑摆在逆水流眼前，逆水流双手颤抖的接过断水剑：“我定当谨记师父教诲，谨听师命！”
　　玉清诗扶起有些紧张的逆水流，从自己袖口中拿出一条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链子。
　　“我偶然间在仙界寻得此石，此石晶莹剔透不染尘埃，放入水中融为一体。你名叫逆水流，此石与我相遇是缘，正如你我有缘师徒一场。望你不管身居何等高位，依然保持这样一颗纯净透明的心。”玉清诗坦然的将自己亲自为逆水流打造的手链戴在她细小的手腕上。
　　底下的人群有些骚动，不知这三清山的首尊还为爱徒准备了这样一件别出心裁的礼物，这冷漠淡然的玉清诗天下闻名，今日也如此对一个小丫头费了心。
　　上清菽真是意外收获！以前玉清诗这样护逆水流自己觉得只是怜悯之情，可怜她罢了。若不是这‘授徒大典’，还不知玉清诗为了这个丫头如此用心，可见她在玉清诗的心里绝非一般。见玉清诗温情的给逆水流戴上手链，他眼受不了，心受不了，整个人更是受不了。可是他还要和和气气的在大殿之上等着举行完大典之后款待各仙众神，心中的压抑可想而知！
　　而紫願，两眼死死的盯着逆水流和玉清诗，其仇恨程度如同在观摩他们二人的拜堂之礼。那个位置明明就应该是自己的，逆水流不管有意无意，她都把紫願惹毛了，以至于今后逆水流与紫願不共戴天，紫願将她成了自己的死敌！“你别落在我的手里，定让你生不如死！”
　　琬倾城看着师父如此愤怒，恨屋及乌，“今日你人前风光，他日定让你人后凄凉！”
　　逆水流当上了玉清诗的首徒，这免死金牌算是牢牢的拿稳了。大典之后的宴请更是规模空前，紫願圣女的女弟子带来仙舞助兴，趋炎附势的仙家们也是对逆水流另眼相看，假惺惺的前来道贺，惺惺作态的过来示好。
　　虽然无月笑脸阻拦，可也拦不下所有的祝酒。逆水流第一次尝这仙界的仙酒，听无月说是用三清山满山尽开的梨花酿制而成，还是玉清诗亲自酿制，逆水流当然多饮了几杯，满嘴的梨花香，甜甜的酒气。她觉得好喝极了，可就是眼前的人起了双影，晕眩的看不清他人的脸。
　　无月看见逆水流白皙的脸上略微泛红，异如往常腼腆的性格与陌生人谈笑风生，便知这是要醉的架势。他刚想上去搀扶她，阻止她不得体的举动。却有一个身影，先他挽住了逆水流。
　　深情的看着逆水流借着酒劲在他面前放肆，没大没小的搂住他的脖子：“师父这酒真好喝！”玉清诗并没有跟往常一样冷着个脸，倒是觉得喝醉的逆水流显得有些可爱，没有了之前的阴郁深情，也许现在的逆水流才是她真正的自己，不周山降妖柱之前的她。
　　玉清诗那一脸无奈却又怜爱的神情紫願一览无遗，醋坛子早已洒满了整个玉清圣殿，几乎都要把三清山给淹了。她甩袖离去，天池山众弟子提前离席。
　　“师父，我带小水回去吧。”无月接过逆水流。
　　玉清诗在混乱的人群中目送他们离开。
　　“无月，你喝酒没？没喝咱们喝几杯？”
　　无月搂着逆水流，逆水流已经是一步自己也走不了了，放了手就是趴下。
　　“早知道你酒量差，酒品也差，就只让你喝水了！”
　　逆水流这才想起来她的剑不在身上。
　　“断水要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粗心大意的主人，早悔死了！”
　　逆水流疯了一样抢过来，无月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真是喝醉之人性情多变，现在的逆水流已经是梨花带雨了。
　　“有了他，我才能在三清山，我才能不死。也不枉费绿魔为了我粉身碎骨！”逆水流哭着说到这，本是摇摇欲坠地站在无月面前，出其不意的抱住了他，头埋在了他的肩膀。
　　逆水流的泪阴湿了无月的衣。这一个拥抱，无月像触电一样动弹不得。他的心毫无规律的慌乱跳动，对于爱的懵懂毫无防备的被逆水流打开。他也轻轻将手搂住了逆水流的腰，第一次感觉逆水流如此瘦弱，回想起不周山降妖柱受的罪，她这样的弱小女子是如何挺过来的？
　　身后人声吵杂，月下他们二人相拥的身影，不管为何相拥，初衷又是什么。无月坚信这个拥抱便成了他难以拒绝的责任。无关你在不在乎我，因为爱本来就是一件付出却又得不到回报的事。
　　玉清诗担心逆水流大醉，找了些托词抽身离开。心急的走向偏殿，二人相拥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虽然玉清诗觉得这应该是逆水流酒后的不理智。可在见到这场景的第一眼他的心终究还是颤抖了一下，虽然短暂，却是真实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