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伴侣》七叶果

3、第 3 章

　　程旻豪一下午都没有回来，苏漾也在江边待了一下午。
　　夜晚的风格外凉，刺人心骨；风景也好，粼粼的江面洋溢着流光溢彩，隐隐透着漂浮不定的影子。仔细听还可以听到远处高楼里传来的古典音乐，旋律悠悠缓缓又含着几丝不可向人倾吐的悲戚，像极了此时苏漾的心情。
　　程旻豪曾经说，风景总是在人烟凄凄的时候格外好。
　　寒意随着夜越来越深愈加重了几分，苏漾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习惯性的往口袋里掏，没有了平常都能摸到的触感，动动手指又把手收了回来，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小的时候妈妈告诉他，难过的时候吃块黑巧克力，嘴里苦了，心里就不苦了。
　　程旻豪知道他的这个爱好，家里买了很多巧克力，每天早上都会放一块在他的口袋里，今天没有。
　　两年以来，程旻豪于苏漾，就像那块巧克力，长久麻痹着他的苦，他的痛，即便原本他不属于他。如今他的所属者回来了，他也很快要回到属于他的位置，心里的苦抑制不住一齐喷发而出，他连得到一块巧克力都成了奢望。况且，就算那人还愿意施舍，他也不至于潦倒到与别人共尝一块的地步。
　　苏漾想，这几年似乎没有看到程旻豪提起过叶森。一个人不愿意提起一个人无非两种原因，一是不重要，反之则太重要，稍稍想起都会感受到那种骨肉分离的痛楚。叶森对程旻豪肯定是后者，所以程旻豪这三年都是在透过他去看叶森的影子，看叶森留给他的一颦一笑。他之所以那么确定，是因为林灏对于他来说也是这样。那个时候当他醒来却只看到全身蒙着白布的林灏，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程旻豪虽然没有说，可他还是在等叶森，否则今日何至于如此？
　　苏漾累了，想回家沉沉的睡一觉。
　　程旻豪从拐角处拐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在门口相遇。
　　显然未料到在这里碰到苏漾的程旻豪一愣，今天已经被批假了，应该好好在家休息。
　　“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一件。”
　　苏漾摇头，很快便开门钻了进去。他真的是冷了，找出睡衣就进了浴室把自己泡在浴缸里，热水浸过皮肤的时候每一寸的细胞都活跃了过来，于是苏漾就不想起来了，直到程旻豪来敲门。
　　两人都没吃晚饭，也没谁提起过这个话题，一个侧卧，一个靠坐，天花板上那盏大灯亮了很久，苏漾盯着那只绕着它一直在打转的飞蛾盯着眼睛都发疼了，终于听到程旻豪低低的开了口。
　　“他要回来了。”
　　苏漾闭上眼，装作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故意问，“谁？”
　　程旻豪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眼前打圈，模糊了视线。
　　“叶森。”
　　当初他悄无声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离开的时候程旻豪的确恨他，相爱的时光竟抵不过一纸荣誉。可早上的一通电话蹭的一下扰乱了他的心，被迫尘封在脑海里的回忆汹涌而来，在他心上狠狠一击。
　　他们在十八岁相遇相知，在最需要爱的年纪爱上了。
　　程旻豪印象里的叶森是一个很阳光的男生，总喜欢顶着一头棕色的头发往他肩窝里蹭；喜欢每天在学校的冷饮店买一杯香草奶茶给他，渴了就拽过他的手吸两口；喜欢在临近考试的时候凑在他身边让他帮他复习，最后却总以枕在他腿上睡着而结束。
　　叶森是程旻豪最铭心刻骨的年岁里最珍贵的存在，最碰触不得的最美好。
　　他回来了，分离四年，他要回来了，好久不见，他还是当初的模样吗？有没有瘦，亦或是，身边有没有一个陪伴在侧的人？
　　程旻豪也没有想过，面对这个名字他还是那么难以自持。只是，苏漾呢？
　　“那你下午是去碧园了？”
　　碧园是以前叶森和程旻豪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住的房子所在的小区，程旻豪一直都没有卖掉他，每年叶森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在那里待一天。
　　苏漾是在两年前知道的，在路上偶然遇见他然后一路尾随。
　　程旻豪看着苏漾的眼神一滞，淡淡的点头。
　　原来苏漾，什么都知道。
　　看着那只飞蛾不断盘旋打转，最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里走了，苏漾转头望向程旻豪。
　　“我想吃巧克力。”
　　程旻豪侧身从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了最后一块巧克力。
　　撕开包装掰开一小块含进嘴里，苦涩立即从舌尖一直蔓延至整个口腔。苏漾不嚼不咽，轻轻地含着，等待苦味慢慢消失。
　　“程旻豪，我们分开吧。”
　　程旻豪吸烟的手猛然一震，没有说话，燃烧着的烟一点一点到了夹着的手指时才扔掉，盯着苏漾看不出神情的眼睛，良久道了一个“好”。
　　第二天程旻豪下班回家的时候苏漾正在收拾东西，衣柜里空了一半。
　　“这么急着走吗？其实，你可以不搬。”
　　苏漾望着手里那张两个人在游乐场拍的合照看了几秒，一个用力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不搬难道等他回来再搬？”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别说了，房东正等着我去交房租呢。”
　　苏漾起身，提起装着他东西的行李箱径直从程旻豪身前走过，关上门之前放在手把上的手稍稍停住，话说的很轻，程旻豪还是听到了。
　　“珍重。”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安静下来，程旻豪在床上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
　　叶森回来的日子是在两天后，苏漾是从戚里那里知道的。早上吃过早餐照旧打开电脑，视频上的手术过程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苏漾一点也没看进去。又拿着电视遥控从头按了个遍，最后还是穿上衣服去了机场。
　　程旻豪肯定会去接他，他想见见，那个他当了两年替身的人长什么样。
　　苏漾猜的没错，程旻豪一大早就在机场等着。
　　叶森出来的时候程旻豪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黑色的修身大衣，依旧是一头浅浅的棕色头发，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不过也比以前更白了。
　　苏漾不认识叶森，是在他站在程旻豪身前定住的时候认出他的。印象中，程旻豪从没有那么失态的一刻，手足无措的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脸上又隐约带着激动的神情。离的较远，苏漾听不清叶森对程旻豪说了什么，只清楚的看到了他伸手抱上程旻豪的时候闭上即将夺泪而出的眼眶和程旻豪紧紧收住的双手。
　　苏漾看了一眼手表，转身离开去了医院。
　　刚到医院还没踏进办公室，院长笑呵呵的把他带进了院长办公室。
　　医院和美国一所极具权威性的医院进行学术交流，两个名额，时长为两年。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先不论医生的自身能力，现在这个社会，去了国外踱上一层金再回来和普通医生就是不一样。医院很多人想去，可院长偏偏就想到了苏漾。
　　苏漾虽然年轻，和其他医生相比资历尚浅，可医术真的是没话说，对待工作严谨踏实，不仅是他，医院很多老职员都对苏漾赞赏有加。
　　老院长语重心长的拍着苏漾的肩膀，“小苏啊，我知道你平常对这些事情都不热衷，你也拒绝过不止一次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抓紧这次机会，毕竟你还很年轻，很多东西都不要错过。”
　　血液科的主任特别想去，消息一下来就到院长办公室说了很多，可院长就偏偏一心想把苏漾栽培出来。
　　苏漾听着院长的劝告一言不发，一杯咖啡都要喝完了，眼看院长深深地叹口气露着极大的失望神情，苏漾起身对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院长，多谢你能给我这次机会，苏漾一定不负您的嘱托。”
　　老院长沉着的脸一下子明朗起来，看着苏漾不断点头以示赞许，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便让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