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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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漾迈着细碎的步子踏过枯黄的枝叶，在一座小树修建的整整齐齐的墓地前停下来，将手里那束满天星轻轻地放在墓前，然后坐了下来。
墓碑上那个少年依旧和六年前离开时那样，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苏漾觉得，春天的阳光也不过如此清晨的墓园寂静而萧瑟，这个时候很少有人过来吊唁，除了凄清的凉风偶尔吹过刮的树叶簌簌几声响动之外清冷无声。
，所以他不要放手，甘愿沉迷，直到这副明眸皓齿的模样停滞于此。
“林灏，又快入冬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苏漾记得，林灏很怕冷，以前冬天碰上零下的时候他总是在被窝里冷的直哆嗦，却在每次上床的时候都抢在他前面把被窝捂热了再掀开一角让他钻进来。
出门的时候林灏会把自己亲手织的大红色围巾密密实实系在他的脖子上，牵着他的手去店里给他买一杯热奶茶，他说苏漾是他永远的优乐美。
他也会在夜晚的时候拉过他冰凉的手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紧紧握着，直到两只手微微沁出汗水也不放手，两人就这样在广场灯光的照耀下互相依偎着欣赏夜空绽放的烟花。
那个时候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对方只有彼此，也是这个彼此，让他们两个人度过了一生中最美的年华。
“你放心吧，我很好。”
这个季节的温度很低，脉搏都懒洋洋的悠悠跳动着，很细微的证实着它的存在。
苏漾淡淡的笑着，把抚着碑上照片的手移到自己胸前，一下一下感受着它的律动。
林灏说过，人心只有拳头大小，要装上一个人很容易，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强行塞进一个人就很难，太勉强会让人窒息。
他离开那天，苏漾紧紧的抱着他，意识渐渐涣散，却很清晰的听到了他说的话，那也是这辈子苏漾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林灏的心里有一个苏漾，以后苏漾就拥有了一个只爱着苏漾的林灏。
苏漾不想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鼻尖发酸的厉害，眼里涩涩的，恢复不到他和林灏第一次相见时的清明，只能喃喃着从两年前开始说的那句话。
“林灏，对不起。”
树枝上的叶片飘零着往下落，湿冷的空气逐渐凝结，到最后索性成了一滴滴冰冷的雨滴胡乱的拍打下来。
苏漾靠在墓碑前静静地听着雨滴落在地面上清脆的声响，直到衣服湿了一大片才慢慢起身，转身前将头凑过去，在林灏那张笑弯了眼睛的照片上轻吻了一下。
“下次再来看你。”
程旻豪回来的时候苏漾正坐在地上和家里那台年久失修的吸尘器斗争。那台吸尘器是逛超市的时候做活动中的奖品，并不耐用，半年就坏了。两个人的工作都忙，很难抽出时间打扫卫生，于是苏漾决定把它修好。
看到程旻豪在玄关处换鞋，苏漾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擦擦灰尘系上围裙准备做饭，刚进厨房就被程旻豪从身后轻轻抱住，耳边是一贯温和的语气。
“今天不做饭，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玉米浓汤。”
苏漾一怔，然后点头，默默地把围裙解下然后接过程旻豪手上的外卖一一摆开。
饭桌上除了筷子与碗的碰触声和咀嚼的声音外再无其他，两人四目相对时也只是相视一笑。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有再多有趣的事情要跟对方分享都是在饭后，这个习惯从两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程旻豪已经接连好几天在摄影棚拍摄，看眼底淡淡的乌青苏漾就知道他夜里没睡好，或根本没睡，等他吃完饭就从衣柜里找出他的睡衣然后放热水。程旻豪也很累了，洗完澡没多说什么就躺在了床上，很快便睡的很沉。
苏漾则继续修那台吸尘器，一整块的零件被他拆的零零散散，慢悠悠的折腾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决定明天把它扛去店里修。
夜里屋外更甚露重，屋内也寒意层层，程旻豪轻微的鼾声很有节奏的响在房内，苏漾把他滑落至胸前的被子拉到下巴处，然后上床。
程旻豪很熟悉这样的体温与气味，即便睡的很熟还是能感受到苏漾的存在，苏漾刚上床躺下程旻豪就翻过身把苏漾圈在怀内，手指在他脸上蹭了蹭随即软下身来。
壁灯还留着未关，橘黄色的灯光散乱着照印在两人身上有种微暖的氛围。
苏漾定定的看着脸部线条柔和下来的程旻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腹停在眼脸上很久很久。
他和程旻豪不一样，爱人的方式不一样，伤人的程度也不一样。
苏漾还很清晰的记得两年前他和程旻豪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他刚被提拔为主治医生，有执刀为病人动手术的资格，而程旻豪就是他的第一位病人。
那个时候程旻豪带着一副可怕的模样被抬进医院，身上很多血，胸口处被鲜血晕染的如同烈焰，惨白的脸上也布着丝丝鲜红，苏漾看见他的第一眼还是震住了，拿着手术刀的手不断发颤，程旻豪正躺在手术室等着他救治，他愣是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之后主任看他心智惶恐以为第一次执刀做手术害怕了，拍着他的背关怀了几句，苏漾这才缓过神来，定了定心绪戴上口罩开始了。手术过程中若不是强行压制自己不去看那张脸，不去想那些事，恐怕程旻豪早就因为他的一个小小失误而丧命。
有人说一个离去的人留在在世的人心中最多的时间是三年，之后便会淡忘，渐渐模糊了那张脸。程旻豪的出现像一个重磅炸弹狠狠的在苏漾心里炸开了。林灏走了四年了，他没能忘记，这张脸，差点让他以为回到了四年前林灏躺在手术室里要把心脏移植给他的那一刹。
程旻豪和林灏像，那张脸像。
而程旻豪手术两天后醒来见到苏漾的时候正端在手里喝水的杯子哐当一声摔落，碎片散落了一地。
程旻豪的同事，也是从高中时期开始的好朋友戚里说，第一眼看到苏漾有一种错觉，有那么一刻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苏漾和叶森像，不是长的像，也不是身材像，而是感觉像。
叶森是程旻豪的前任，大学相恋，不顾旁人眼光的恋爱很幸福，羡煞了很多人。许多人都以为他们会结婚，白头偕老，谁也没料到大四毕业后叶森决绝的选择了出国深造。没有一句“我爱你”，也没有一句“等我回来”，毫无预警，程旻豪知道的时候叶森已经踏上了英国的国土。
苏漾一度认为，他们就是两个寂寞的人恰好重拾了对方能给的心灵慰藉，然后凑到了一起，别说旁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忍不住自嘲。
只是这种认知后来就变了。
他也不清楚是否是因为林灏在他眼里是独一无二并非他人能取代的，纵然第一眼让他颤抖，后来越看越发现，程旻豪不是林灏。
在程旻豪心里，苏漾却仿佛从未脱离过叶森的感觉。
所以说他们不一样，现在他只能对林灏说对不起，而程旻豪却只能对他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