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是单翼》天欲晓

11、禁情

　　按他们当地的习俗若这时候被新嫁娘摸过这颗牙后，那代表这小孩的人生将来一定一帆风顺。
　　所以当宣媛被扶下轿的时候，伍家的祖母拉着伍修梓到面前要她给予祝福。
　　红头盖下的她纵然是千般羞涩却依然得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玉葱样的手来，那时候的伍修梓明显要比其他孩子矮，宣媛只好微微弯下腰来。
　　然，不知是突然来的一阵风或下腰的关系，这时，红盖头一滑而落，宣媛那清丽的容颜就这样霍然展露，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呆了，包括小小的修梓。
　　他当时觉得自己的嘴角一紧，一股温暖自嘴里咽到口腔，再散发，甜腻腻地却又稍涩涩地。
　　却原来是他把新嫁娘的手指生生咬住了，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鲜艳艳地，那么触目惊心，就像摸着胭脂的嘴唇，娇艳欲滴，承映着修梓俊秀的小脸更是眩目。
　　当时宣媛就暗暗惊叹伍家每个人的俊美，如她今后要去爱的丈夫。
　　提亲时他因为身体不适没来，却让煤婆带来了相片。
　　也许是长年的病弱，伍钦显然消瘦了些，但是不损轮廓的俊美，任何一个器官长在他身上都是美好的，然而宣媛却记得了他棱角分明的嘴唇。
　　她想牺牲了自己的未来，只为家道中落，然却嫁这么个美男子也不错。
　　如此想来心似乎也不再那么刺痛了，那些校园美丽的风景，那些初初生出的恋慕都随着她的嫁人而飞散了。
　　怔怔地瞅着眼前的孩子想到。
　　只是，她自然不知道这番情景就这样种在了修梓小小的心灵，很久很久以后他依然不能释怀。
　　就连他在那么繁华的美利坚，白皮肤蓝眼睛的当地女孩怎么都不入眼底，所以他一完成学业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国。
　　然，再想却也不曾想过四叔早已不再人世，就在他走后的第二年。
　　在这之前一向大病小病的四叔渐渐不再那么频繁发作，他的眼里渐渐也有了生气，褐色的瞳孔里倒影他美丽的妻子。
　　那个女子有着温顺的性子，说话轻柔，走路轻柔，连不高兴时也那么轻轻走去。
　　修梓真的好想看她很愤怒的表情，所以就大年除夕天他冷不防就去撩了她的裙子。当时每个人都傻眼了，只有她惨白了尖细的脸，手握得紧紧，那时修梓还真怕她一巴掌扇来，但是一分钟后却没有降临，她只是稍稍吸了口气，伸手挠了挠他的发。
　　小修真是皮！
　　然后很多人都这样说，祖母就怕还有什么赶紧拉我到她怀里戳了戳我的额。
　　第二天，他出祖母房就被四叔拦下，拎着就走。
　　修梓当时就想怎么他从小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四叔这么轻易的拎着自己走？
　　整整一天他被关在最东边的柴房里，饿了一天，被找到时他没有说一句话，死死盯着四叔。
　　那是第一次，从不骂他半句的祖母也发火，只是最后罪名落在她的身上。
　　叫她去祠堂跪，四叔也跟着去，他也偷偷跟着去，看他们相互握着手跪在那里，修梓觉得分外刺眼。
　　那时，他才十三岁。
　　第二年他被送去美利坚留学。
　　却没想回来一切物事人非，当晚他装无意问母亲怎么没看见四神？
　　母亲叹了口道：那么年轻谁愿意做寡妇啊，可你祖母硬说被她祸害的，说你四叔身体再不好也不会这么早去，你四叔一死，又没生一儿半女的她自然就被赶出了家门，那年她才二十五啊，娘家又回不得，一个女人能上那去？
　　母亲说的婉转，修梓听得愤怒。
　　去提亲时就怎么没有想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四叔能不喜欢吗？
　　第二天一早，他就出门。
　　回来一进自己的房间倒头就埋进被窝里，从小身体特硬朗的修梓狠狠地生了长病，大夫只说是刚刚回国水土不服，急得母亲和祖母红了眼。
　　然，他知道自己的心底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