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金泰坪家的章鱼

56、第 56 章

　　回到卧室后，衍生坐在阳台边上，迎着冷风，目光飘浮在宋宅大门处，握着手机的指节惨白，因为用力掌关节也变得格外明显。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这座被夜色笼罩着的城市，没有喧嚣，没有车水马龙。有的只是无言无尽的孤独感，那些隐匿埋没在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如同洪水猛兽般翻腾。
　　终究是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衍生第一次自己动手穿衣，刷牙，洗脸，做一切左南安会替他做的事。薄荷味的牙膏沫子洒在衣领边缘，低头都能闻见。没有左南安还真是不行。
　　这次出去是章鱼给他找的衣服，是一套白色的手工西服，因为腿的缘故，衍生硬是穿了半个小时，以至于到达〔dolo〕的时候，硬是迟到了一个小时。
　　dolo是一家比较低调奢华的咖啡厅，每一桌都有小隔间，衍生本来是不太在意章鱼要安排他来见谁的，但是见到乔复宇和乔教授那一瞬，还是着实惊讶了一番。
　　“乔复宇你不是和周元去巡演了么？”衍生和乔教授打声招呼后，向乔复宇问道。
　　“周元上次腿伤没怎么好，巡演推迟了。”乔复宇淡淡道。
　　衍生应了一声，才发现章鱼是和乔复宇坐在一起的，而乔教授旁边还有一个公文包，看样子还有其他人。
　　“还有……”
　　“他们来……”
　　帘子被掀开，男人打断了衍生的话，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也吞咽下去。
　　男人带着金丝边的平光眼镜，深蓝色的领带将浅灰色的西服映衬的恰到好处，铮亮无尘的皮鞋更让此人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既视感。想想，衍生和他倒还是多年不见了。
　　“衍生……”宋明泽声音竟有些哽咽，嘴唇颤动良久还是只叫出衍生这二字。
　　衍生嗤笑一声，摆摆手，故作欢喜道：“爸，好久不见。”
　　宋明泽入座后，乔教授的面色有些尴尬，似乎在思虑如何开口给衍生解释。章鱼也几经张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才肯告诉我，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嗯，直接说吧。”衍生喝了一口咖啡，微笑道，示意他们不用作出一副比他还拘谨的样子。
　　说完，衍生前后联想一下，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小。难怪之前乔复宇和乔教授总是会特别关注他，这样一来终于也说得通，而之前章鱼不反对衍生读这个中医院校，大抵也和乔教授有关。
　　“嘛，既然你都知道了，以后就不要直呼我的名字了，要叫哥哥。”乔复宇也不想几人处于尴尬状态，就扯到这个梗。
　　哪知衍生冒出一句：“叫你哥，难道要周元当嫂子，嘛，我个人觉得你还是适合嫂子这个属性，周元当哥哥比较好。”
　　“提他干嘛，我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乔复宇反驳道。
　　“都被强吻过了，啧啧。”衍生心里一万个鄙视乔复宇，果然傲娇就是傲娇。
　　“那是一个意外。”乔复宇道。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意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衍生突然就想起了左南安，这个对话似曾相识。
　　“你俩不要斗嘴了，今天还有别的事要说。”章鱼看两人互相调侃的那么欢畅，打断道。
　　“不碍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宋明泽说道。
　　章鱼扫视一圈衍生，看着宋明泽说道：“这个又不只是公司问题，还牵扯到衍生的私人问题。”
　　“如果是和左南安有关的，我只想听他亲口解释。”
　　衍生大致也猜到一些，左南安的真实身份肯定就是最近所发生一切事的导火线了。从昨天他离开到今天一直都没有消息，衍生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衍生……我也没想到南安会是这样。”章鱼脸色有些内疚。
　　一时间气氛压抑，几人都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宋明泽清了清嗓子，缓慢说道：“衍生，别闹脾气。”
　　说着，乔教授递了一份用牛皮袋装着资料给衍生，示意他打开看看。
　　看完资料衍生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韩康白是韩氏小少爷，左南安是韩老爷收养的孩子，而十五年前正是宋氏一步步将韩氏逼垮。
　　所以说，左南安，你待在我身边五年的目的就是搞垮宋氏，五年前的那一场相遇也全是策划好的吧。那我们五年的感情，算什么？
　　“这些还不是全部，左南安还是匿名者组织前老大的遗子，匿名者被消除后，韩老收养了他。如今他又重振匿名者，不然沈坤也不会听他的话乖乖回国给你治疗了。”
　　章鱼补充道。其实章鱼是打心底地佩服左南安的，年纪不过二十三，就无形中掌控着大局，连董风娇都被他利用了吧。
　　“我要见他。”衍生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你非得要他当面说清楚，我会帮你安排。”章鱼淡淡道，随即又为难的补道：“不过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嗯。”
　　后来章鱼和宋明泽他们谈论了什么，衍生完全没有听进去，心里萦绕着的竟是五年来的点点滴滴。
　　左南安，你的演技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见到左南安的时候，衍生还在对章鱼抱怨今天的午饭太难吃。左南安穿着全黑的真皮大衣，头发也不是中规中矩的刘海发型，换成了二八分。
　　手中的烟头闪耀着微光，微弱到极致，又仿佛要将衍生吞噬一般。两个人明明只是一日未见，衍生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今天怎么没有去沈坤那里？”左南安看见衍生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那么着急我的腿，补偿？内疚？”衍生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左南安也不恼，只是笑语：“果然章鱼姐办事风厉雷行，不过一天时间，你也知道了。”
　　“难道我不应该知道？”衍生反问。
　　“不，不是你不应该知道，只是你知道的还不够彻底。”左南安摆摆手，坐直身体，往前倾去。
　　指腹微凉的手指在衍生的额头撩摆发丝，阳光倾泻进来，穿透左南安微颤的睫毛，投射在衍生的眼眸深处。
　　“那你倒是说与我听听。”衍生极力忍着不打开左南安的手，任由他蹂躏自己的发梢。
　　左南安看了一眼章鱼，示意他要和衍生独处。
　　“我先出去。”见衍生默许，章鱼退出房间。
　　“你倒是真的没有我不行呢。”左南安离衍生很近，能嗅到他一直爱用的薄荷味牙膏。
　　“你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韩康白？”衍生冷着脸问道。
　　“这个岂是一句为了谁就能说清白的。”左南安靠在沙发上，又点燃一支烟，吐着烟圈，缓缓说道：“韩老和我爸是老友，我爸遇难后，匿名者就解散后了，那个时候四处有人追杀我。我就被韩老收养，嘛，而韩氏被宋氏逼垮，让康白在日本受尽苦头。所以说，也可以当做是为了康白咯。”
　　衍生面无表情问道：“接近我就是你搞垮宋氏的目的？”
　　“刚刚开始是不想拿你作赌注的，只是后后来发现董风娇有除你之意，正好那时候宋洛生对董风娇唯命是从，也才有了你腿不能行走的事。”左南安笑道。
　　左南安很少笑的如此欢畅，原来一直以来，左南安都是抱着看自己笑话的心态啊。
　　“你是怎么收买董风娇的？”
　　衍生有些不明白，按理说宋氏理论上董风娇已有大半江山，而将宋氏搞垮，有些不妥。除非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下家。
　　“我早就跟你讲过，董风娇在宋氏不过是名存实亡，实际操控者是管叔和章鱼，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听章鱼的话。”左南安冷哼一声。
　　“高木先前就跟我哥讲，是日本的一家娱乐公司给AG集团提供资金收购宋氏，所谓的日本公司，就是小泽寺家族吧。你们倒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啊，左南安。”
　　衍生恍然明白，这一两个月为什么韩康白不来纠缠左南安，原来都是商议好的。
　　“AG集团本来就是掩人耳目的，不过倒是苦了宋洛生啊。”左南安想到前两天宋洛生将高木关在宋宅的事儿。
　　“我哥只是爱人心切，不似你。”
　　衍生眉目坚定，看不出有多难过，好像左南安现在亲口说从来没有爱过他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一般。
　　心若止水，波澜不惊。
　　“不似我什么？嗯？”左南安似笑非笑，眯着眼睛问道。
　　衍生不回答，只是动作有些不利索的取下一直带在脖子上的戒指，放在桌子上，推到左南安面前，轻语：“那就这样吧。”
　　铂金戒指上清晰的能看清ZNA三个字母，因为带的时间不久，依旧熠熠生辉。左南安心头一颤，那是之前送给衍生的情侣套戒，那个刻着SYS的还在自己脖子上挂着。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希望你的腿早日康复。嘛，顺便告诉你一声，当时给你下药的人……”左南安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起身附在衍生耳边说道：“是我。”
　　左南安看见衍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些恼，索性将这件事也说出来。
　　“我知道，除了你，还能有谁。”衍生苦笑。
　　对啊，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能在自己身边安排伙食的就那么几个人。就是就算知道，我也依然笑着接纳你的一切，即使万劫不复。
　　左南安离开后章鱼所看见的衍生，早已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袖口湿濡一片。
　　“乖，不哭，章鱼姐永远陪着你。”
　　“嗯。”
　　我只是累，说不清在为谁流泪。

作者有话说

　　我们来虐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