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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岁月静好待婵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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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五年,对百草同萧岿而言,是充满希望的一年,最难得的是在这年除夕,王皇后竟然首次邀请百草到宫中来,这是自百草到江陵的两年来,王皇后第一次主动邀请她来参加宫中的除夕宴。
这意味着百草渐渐的得到了王皇后的认可。
百草无比重视这次的宴会,不光让燕儿细细打扮自己,更是亲自挑了适当的礼物给各宫娘娘。
在宴会那日,百草的座位是设在萧岿旁边的,席间推杯换盏其乐融融,没有挖苦讽刺不必心存算计,百草首次感觉到江陵皇宫中的温暖。
这日萧詧显然也很高兴,这一年,周国天王宇文毓与宇文护忙着明争暗斗,无暇顾及他这个小小的藩国,让他可以放下心来治理自己的国家,江陵虽小,在他的努力下,到也渐渐的出现复苏之象。虽不如往昔般往来络绎,繁花似锦,但比两年前实在好了太多,他这个皇帝的口碑,也渐渐好了些。这与百草定期施布米粮,义诊,是分不开的,这样的举措令终日朝不保夕的穷苦百姓看到了希望。
在蔡大宝的暗中操作下,侯景留给百草的米粮,偷偷的定期运进了江陵,对萧詧进言,只说有感百草在百姓中的渐渐积累起来的善名,建议萧詧以宫中名义,定期向百姓施布粮食,,其实此时的江陵城中原本也没有多少人,如此做,不过赚个好名声罢了。
萧詧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奈何国库空虚,他拿不出米粮来做这个事儿,国中本就少民,耕作的粮食勉强够支持供养军队与向周国进献的,哪还有余出来的粮食做这个?
蔡大宝告诉他,可通过百草像齐国购些陈年粟米,这些粟米虽然味道不好,用来充饥足矣。
萧詧明白说是通过百草购买,这银钱是要百草垫上的,一想到将来这杨氏百草早晚是自己家的人,也就无所谓还不还了,就这样,萧詧在江陵赢得好口碑的同时心中又不得不念百草的好。
北周的防住虽然知道此事,但他们毕竟常年居住在江陵,这里破破烂烂的对他们也是苦差,如今见江陵终于有点人气儿了,只要萧詧没有谋反之心,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尤其现在周国天王与宇文护已成水火之势,他们更是不愿回去招惹是非,在江陵这边上下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如此看来,在这江陵享受一夕太平也是不错的选择。
基于这些,在这次除夕宴上,萧詧难得的笑了几次,虽然离他的目标还相差甚远,但毕竟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此,他端起面前酒杯,一口饮尽,奈何无滋无味,原来他患有背疽之病,这一年来外敷内服虽然控制住了,但患有背疽的人不宜饮酒与食用海鲜之类的荤腥、辛辣的刺激发物。
所以他面前的酒壶里早被败火的茶水所替代。这一年多来他尝了太多这种寡淡的味道,想到今日除夕之夜,自己难得开怀,竟然连喝一口酒都做不到,不觉皱起了眉头,道:“来人,给朕上酒!”
王皇后见他如此,柔声劝道:“陛下不宜饮酒,还。。。。。。”
“我这一国之君喝什么还要听皇后的么?”早年萧詧为求自保,请西魏(也就是现在的北周)出兵,曾将王皇后与嫡长子送到西魏为质,那也是他与王皇后唯一的孩子,回来后没有多久便病逝了,所以这些年来萧詧一直对王皇后心存愧疚,对她十分敬重。他很少如此对王皇后说话,其他妃嫔见皇后都吃了瘪,即便心中担忧,也不敢出头来劝阻了。自他背部发疽之后,脾气越发不好了,王皇后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劝,心中却着急的很。
“陛下今日开怀,原当畅饮,只是陛下非俗人,既存千里之志,必当知道“养怡之福,可得永年!”的道理,不若我们都陪陛下饮茶可好?”
正当王皇后暗自心急时,百草悦耳的声音缓缓而出,这一年以来,她就是用此方式劝慰萧詧积极配合的,既然天下一统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她也只得以毒攻毒,用这个心魔来引诱他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
果然说完之后,萧詧面色好看了些,见此,王皇后赶紧对着宫人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酒换下!”
待宫人们换下酒水,王皇后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萧詧笑道:“妾愿陛下长乐安康,心愿得偿!”
说完她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众人一见皇后如此,都起身对萧詧行礼道:“愿陛下长乐安康,心愿得偿!”
几十人齐声祝贺“愿陛下长乐安康,心愿得偿!”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响,令萧詧心中极为舒爽。
他转头看向含笑望着的自己发妻,虽然这些年她保养得当,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方,但毕竟人至中年有历经了丧子之痛,脂粉再好也遮不住眼角细纹,想她自嫁与自己,除了刚开始在会稽的几年过得还算好,剩下的日子大多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想到此,他心中一阵愧疚,拉着王皇后的双手:“刚才是朕急躁了!委屈皇后了!”
王皇后迎上萧詧眼中的愧疚之意,心中一阵感动:这个人,她从未后悔嫁给他。自她见到萧詧的第一面时,便为自己有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夫君自豪不已,即便昔日雄心壮志的少年已经垂垂老矣,换来的是今日的郁郁寡欢疾病缠身的身体,但她依旧初心不改,这个男人眉宇间挥散不去的忧愁只会令她心痛,她恨不能用自己的全部去抚平他紧皱的双眉。
她摇了摇头笑道:“能伴着陛下,已是妾之幸事,何来委屈?”
待众人坐下,王皇后看向与萧岿浅笑低语的百草,她虽不喜她的出身卑贱,但不得不承认,同张茵茵的端丽冠绝相较,百草的神清秀骨更与萧岿相衬。
这一年来,百草行事周全,虽然因施布米粮在江陵名声大好,又有萧岿相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纵之气,反而比起从前更加沉稳了。原本王皇后与曹贵妃除了她的出身之外,还嫌她长的太过美丽了,如此容貌多祸水,但她却媚而不妖。
最让王皇后与曹贵妃高兴的是:这一年来萧岿在没有像从前那般动不动便以游历之名几个月的见不到人。就这点,她们看百草便顺眼了很多。
于是她对着百草说道:“过了今年,你的孝期便结束了吧.”
百草道:“到今年年底,百草孝期便满了。”
王皇后点点头,对着萧詧笑道:“陛下,岿儿今年便十八岁了,既然这杨氏百草年底孝期将至,不若我们提前准备他们的婚事吧。在宫中太久没有办喜事了!”
此言一出,百草与萧岿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喜悦之情。他们没有想到,这话竟是由王皇后提出来的。
萧詧听王皇后如此说,见到下面这对儿璧人,笑道:“此事还要皇后费心了!”言外之意就是同意了。
王皇后笑道:“这是妾身分内之事,况且还有妹妹相助!”说着笑着看向曹贵妃。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恭喜曹贵妃!”其他嫔妃一见如此,连忙起来道贺。
倒是百草有些不好意思了。
宴会结束后,萧岿将百草送回府上,想到过了今年他便能娶她为妻子了,心中便欣喜不已。
过了除夕便是大定六年,百草除了日常要做的事情之外,开始与宫中往来频繁了些。
王皇后与曹贵妃已经彻底认可了她,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初因张茵茵先入为主的印象,两位娘娘怎么看百草怎么不喜欢,如今接触的多了,反倒觉得她知书达理,虽没有张茵茵那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情,但作为女子也是罕见的了,况且在这乱世之中,同张茵茵那歌舞才艺相较,百草的医术显得更为实用。如今后宫哪位妃子有何不适,更愿意找百草来帮自己看病。
原本王皇后打算将太子所在的东宫好好修葺一番,但萧岿不喜奢华,百草也不甚在意这些。王皇后与曹贵妃却觉得东宫实在太过简朴,萧岿见她们执意如此,便提出要在东宫盖个两层阁楼,由他来起名字,王皇后与曹贵妃满口应许了。
在花开醉人的五月时节,北周却传来了一个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消息:“周国皇帝宇文毓病危,口授遗诏传位于四弟鲁国公宇文邕。一天后,宇文毓在延寿殿去世,宇文邕登基后,谥宇文毓为明皇帝,庙号世宗。五月二十一日,葬于昭陵。”
这消息百草心中一惊:当年在长安城萧岿带着她密会宇文护时,曾将自己制的剧毒“彼岸”送与宇文护,那时萧岿便存了让宇文氏自相残杀的心思。
宇文毓暴病而亡,但要说这其中没有宇文护作梗,百草是不信的,她想不透的是:若是宇文护派人下毒,以彼岸的毒性,入口即忘,宇文毓是如何有时间传位于宇文邕的?最令她不解的是:他为何不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反而给宇文邕?难道是恐稚子年幼遭暗害?
她将这些问题同萧岿说了,萧岿皱了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据孤狼卫密报,宇文毓死前确是口授遗诏,他中的应不是彼岸。有传是宇文护令膳部下大夫于明帝食中下毒。我也想不通为何宇文护不用彼岸,若是宇文毓来不及下诏,令他稚子即位,比起宇文邕更好操控。”
说道宇文邕,百草脑中不免浮现出那个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面孔,没有想到才短短两年时间不到,他变成了周国的皇帝,不过这对萧岿而言是好消息。
对于百草想法,萧岿却不这么认为,他只淡淡的说道:“我与他自此君臣有别,年少轻狂不知轻重,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