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魂×十锋]鸦山夜话》金无端

1、相似的街

　　鸦山这个名字，取自宋代裘万倾的“斗柄横斜河欲没，数山青处乱鸦鸣”一句，保留了几分原诗
　　中的疏野之气。
　　然而，这个地区本身却是毫无特色，乏善可陈，与寻常的行政区并无二致。
　　名字的由来也只是十锋尚未成年时的妄加揣测，那简直是既无依据，莫名其妙，又令人徒生烦恼的一个结论。

　　“我不知道这地方的来历。”
　　鸦魂虽是兄长，却也不能为他解开所有的疑惑。
　　十锋有些沮丧，怔怔地盯着鸦魂脑后的乌发，又似是被重新点燃了希望一般，眼里荧荧灼灼，
　　“你的名字，是不是跟在这里出生有关？”
　　鸦魂入鬓的长眉拧在一处，
　　“你忘了，这里不是我们出生的地方。”

　　十锋对幼时的记忆一片空白。
　　在他一以贯之的认知里，他与鸦魂不曾离开过，以后也不会真的离开这个地方。
　　他理所应当地歙闻着鸦山内三月的桃花香，脚踏跌落在每一块地砖上的梓叶。
　　从胎发脱落至双鬓斑白。
　　他与这里彼此依附，生生相息。
　　他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努力地修正这段记忆，直到不得不背身走远。

　　十锋站在十字路口，漠然注视着对面的书店。
　　书店的门脸使得是雕花的湘西老榆木，匾额上提得是赵孟頫的行书。
　　鸦山区没有这样富皇隽雅，以供文人墨客打发时光的所在。
　　只有一个临街的门面，稀稀散散收罗着四处收集来的旧书，老板是个鳏夫。
　　书店旁边是鳏夫情人经营的粥铺。
　　鳏夫有些疯疯癫癫，也已年及古稀，他情人的粥却是鸦山区的一绝。
　　想到此节，十锋舔了舔干燥的上嘴唇，抬首瞄了眼日头，左手摸向钱包。
　　这时，从书店走出一个身着蓝色风衣的身影，十锋下意识将手拐进内侧的口袋。

　　瞄准。
　　扣动扳机。
　　轻车熟路一般的一系列动作后，街上顿时警铃大响。
　　始作俑者身影来回穿梭，闪进旁边的一个小巷，上了一辆停靠路旁多时的轿车，动作镇定自若，步履纹丝不乱。

　　万古长空早已等得心焦如焚，见他打开车门安然无恙，问道，
　　“办完了？”
　　“完了。”
　　许是新枪尚未合手，十锋揉了揉发红的虎口。
　　“这是第六个？”
　　“对。”
　　“还有两个，都办完了，你就能回去。”
　　十锋没有应声，蜷在副驾驶的座位中，褐金色的发帘密密垂下。
　　万古长空知他不善辞令，也就自顾默默开车，不再引他说话。

　　车驶过了长桥，桥下湖水湛绿，生意盎然。
　　鸦山没有桥，风景更是妄谈，真的是很没意思的地方。
　　倏然间，十锋心中一动，看向万古长空，
　　“鸦魂他，怎样了？”
　　“还活着。”
　　问话的人面无表情，答者更是神色木讷。
　　万古长空轻咳一声，缓解了车内的尴尬，
　　“你还恨他么。”
　　“我没恨过他。”
　　我怎么会恨他呢。十锋闷闷地想，这句话真是荒唐。
　　“说得对，他毕竟是你兄长。”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会恨他。
　　“你很想回鸦山？”
　　“我必须回去。”

　　十锋拉下窗，风蘧蘧然吹进，隔湖隐约可见对岸桃花夭夭其华。
　　万古长空不会懂，鸦魂必定也只会嘲笑他的愚钝儚蚛，但这些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