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饵，一个亡灵的守候》袅袅空蒙

2、他

　　（二）
　　“滴答，滴答。” 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一分一秒也不差。
　　我看着那靠在窗前的女人，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是一个鬼魂，一个亡灵。我死在了几百年前，而我的面貌也停留在了几百年前。
　　我望着那依靠在窗前独自哀愁的女人。很久很久之前，她是我的妻子。我搂着她策马奔腾，她穿着嫁衣，乌丝飘过我的鼻尖，很香。我知道她正仰头注视着我，认真仔细地注视着我，然而我却没有低头给她一个吻，我只是假装专注地看向前方。
　　后来我常想，如果那时我能低头给她一个吻，该多好。
　　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瘟疫夺走了她的生命。我思念成疾，终有一日也追她而去，成了这世间的一缕飘魂。
　　可是我却找不到她了。黄泉路上，奈何桥头，三生石边，却都找不见她的影子。
　　我躲过了孟婆，逃过了转世，就只在这世上苦苦寻觅。
　　沧海桑田，瞬息万变，我终于找到了她。
　　再次遇见她时，已是几百年后。我找到她时，她还只是一个孩童，我守着她，护着她，我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原来我的女人是这样长大的。
　　我无法拥抱她。每当我触碰她时，我的手便会穿过她的躯体。我接近她时，她便会感到一阵凉意。
　　悲哀，这个词用在我身上真是恰到好处。
　　我托梦告诉她我们的过去，我不求她能想起我，也不求她能信以为真。然而这个夜晚，我的那个傻女孩，却对着玉佛虔诚地呼唤我。
　　我心一震，想拥抱她的冲动立刻涌了上来，可是我的身体却再一次穿过了她。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几乎透明的双手。
　　我只想碰到她，哪怕一下也好。
　　“好冷。” 她关上了窗。
　　深夜，我看着她熟睡时仍紧握着玉佛的双手，心下一紧，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面庞，却又硬生生地将手收回。
　　我苦苦一笑。这几百年的飘荡，早已耗干了我的魂力，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明日太阳升起之时，我也将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我不会再在梦中与她相见，既然注定分离，又何必留下希望？就让她以为，我只是一个梦境；就让她以为，我从未存在过。
　　“好好睡吧。”我吻了吻她的额头——虽然我根本碰不到她。
　　她颤了颤，拉紧了身上的棉被。
　　叹了口气，我坐在床前，凝视着她，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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