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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   那一年古拉财团的董事长城户光政从欧洲带回来两个孩子。作为一个绯闻不断,身边时不时就有私生子女出现和消失的富豪,突然多出来两个孩子并不算什么爆炸新闻。然而这次就算城户光政非常小心地让这两个孩子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好奇的狗仔队们仍然跟踪了两三个星期。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倒也罢了,另一位十四岁的少年却是金发碧眼高大俊美,便是走在大街上也会让路人多看几眼,出现在城户光政身边自然更引人注目。只是狗仔队们很快发现,这位少年一个字的日文也不会说,更擅长莫名其妙地就从视线和镜头里消失,实在追踪不出来什么娱乐小报的材料,于是不多久也还是忘了这桩花边新闻。
      只是城户大宅里的人们很快意识到了这一次不一样。光政老爷给了女婴自己的姓氏,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和风名字,叫做纱织。哪怕她才刚出生不久,大宅里的人们都必须恭恭敬敬地称呼她“大小姐”或者“纱织小姐”。而那位少年的名字叫做科斯莫;只有这几个音节,也没有姓氏,而当人们偶尔喊他“少爷”的时候他虽然不说什么,却总是显得有些不自在,久而久之大家便学会了直呼他的名。光政老爷对这两个孩子疼爱有加,几乎天天都会去看望他们,工作忙的时候也都会记着询问,纱织小姐身体是否安好,有没有开始说话,科斯莫有没有乖乖地去上学,日文学得怎么样了。这样日复一日,人们不免猜想这两个孩子或许要永远地留在城户家中了。
      但其实对于这一点城户光政自己很长时间都不能确定。来年的九月一日城户光政给小纱织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满岁宴会。出席的除了为数不多的亲族女性便是律师,他们带来的不是礼物,而是一份又一份的法律文件,从信托基金到继承遗嘱,一切准备完毕,只待签名。宴会完毕城户光政让家人带律师们到茶室小坐,自己则和科斯莫还有抱在科斯莫怀里的小纱织一同来到完全封闭的办公室里,对着铺满桌面的纸张。
      科斯莫看了一眼满桌文件,低头轻声说道,“您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接受您的帮助。如果您有心,城户先生,这些倒是次要的。”科斯莫的日文仍然不甚熟练,并且一年过去他仍坚持对城户光政用尊敬而显得陌生的称呼。
      “你应该清楚,从见面的第一刻起,听你说了圣域的事情,我就打定主意要尽可能地帮助你们,”老人说,“我愿意将剩下的所有生命献给雅典娜女神。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但应该多多少少能帮得上点忙。只是,这一年里你从未对我提过任何要求,还是不放心让我帮忙么?”
      “当初遇见您的时候我只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能避开圣域的追捕安心养伤的地方。这已经是很沉重的请求了,城户先生,我当时就对您说过,风险不小。”科斯莫顿了许久,又是低声添道,“我从未怀疑过您的能力和真心,其实我相当佩服您的勇气。可是我无法安心向您索求更多,毕竟,守护世界的代价如此高昂。您做出承诺的时候是否当真理解您可能将要付出的一切?”
      科斯莫面无表情,碧绿双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古井,什么都显露不出。他一向是个淡漠得好像没有喜怒哀乐的人,除了永远微微拧着的眉头,几乎没有其他表情。刚认识他的时候城户光政想这孩子大约就是性子淡,但相处久了老人渐渐察觉,这十四五岁的少年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丝生的气息。或许是因为疼痛太过剧烈,伤口无法愈合,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腐化为行尸走肉。
      老人思索片刻,问道,“请原谅我的鲁莽,孩子,我问你,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我是说,身受重伤,被昔日的朋友背弃之外。我能感受得到,还有一个故事你一直没告诉我。”
      少年“嗯”了一声,似乎是在思索。最后他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说,“我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七岁。那一夜我带着他一起离开圣域,但是最后我逃了出来,他却死了——为我断后而战死。是,那一年他只有七岁。”
      老人因为震惊而良久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颤声说道,“我懂了,这场战争终究不属于人类,也不会拥有人道精神。弱小的孩童也不会收到怜悯与慈悲。”其实科斯莫自己才十五岁,本应该是只为升学发愁的年龄。
      “不止如此,”科斯莫耐心地解释道,“我的弟弟付出了生命,这是他的选择。而我的选择是从战场上逃离,让他一个人面对强敌和必死的结局。我选择成为活下去的那个人,用他的生命——我那七岁的弟弟的生命——换取了我自己的生命。我面对的便是这样的战争。”
      “孩子,”城户光政握住少年的臂膀,说,“让我帮你,孩子。你既然没有拒绝七岁弟弟的选择,为何要拒绝其他人?就是因为你面对的是这样的战争,所以更没有拒绝付出的奢侈,不是么?”
      十五岁的少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头说道,“您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只能感谢您的无私。还有您的想法没错,盟确实有圣斗士的潜力。”

      ~ ~ ~ ~

      八岁的星矢冲上了十二宫的台阶。他知道师父还在追他,也知道被追上一定会被教训得很惨,但是这一刻他都顾不上了。他一边狂奔一边停不下来地嚷嚷着,“我不要训练了,再也不要训练!你们都是一群疯子,虐待狂!!什么圣斗士,我不稀罕,我要回日本我要回家去;我要去看美惠,我要去找纱织小姐!”
      白羊宫一如既往地空着,八岁的孩子毫不犹豫地冲进恢弘的建筑物内继续一路狂奔。他隐隐听见师父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和惊恐喊道,“停下,星矢,别往那里面跑,你不要命了?!”
      星矢在直接撞上白羊宫的层层水晶墙之前被人拦了下来。他跑得正欢,突然间就被一道又一道的蓝白色电光围住;他没觉得疼痛,但一动也不能动,仿佛大脑已经无法指挥肌肉。他又惊又怕,大声喊了起来,“什么人,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你这个混账王八蛋,放开我!!”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星矢面前,伸手捧住小男孩的脸,然后星矢便感到满腔的惊骇消散于无形,整个人没来由地安静下来。他吸了一口气,平心静气地抬头望向面前的人。那人穿着普通杂兵服饰,但是他真得好高大,身形矫健优美仿佛猎豹,便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也能看出奔腾的诗意。他有一头及腰长发,金光灿烂,不禁让人猜想拥有这样一头长发的人也一定有太阳神一般明亮俊朗的面庞。只可惜他的脸被一张阴森毫无表情的银色面具罩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反应过来的星矢脱口而出一个颇是无礼的问句,“你显然不是女人啊,为什么要戴面具?”
      那人不说话,抬手做了一个动作。八岁的星矢当然看不懂手语,傻愣愣地瞪着面前的人。这个时候师父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就在白羊宫外。“星矢!”师父喝道,紧接着带了几分犹豫问,“达米安诺斯大人,是你么?”
      天鹰座魔铃缓缓走近,看清楚之后对带着面具的男子遥遥一礼,说,“抱歉,达米安诺斯大人,我的徒弟给你添麻烦了。”
      又是一连串的手势,“不用客气,也不用称呼我为大人,太见外了。不过你最好尽早对这个小徒弟解释十二宫的危险;若不是我拦得及时,他一定会撞上穆大人的水晶墙,多半要受重伤的。“
      “是,多谢大人指点,”魔铃一丝不苟地说道,完全忽视对方‘不用称呼大人’的吩咐。
      达米安诺斯耸了耸肩,大约是无可奈何。他又是手势说道,“我要去见教皇汇报任务,等见过教皇之后我就来看你,或许还可以指点一下你的小徒弟,不知道你欢不欢迎?”
      魔铃点头,答,“欢迎之至。”
      达米安诺斯转身准备继续往教皇厅赶去,魔铃却两步赶到他身边,轻声说,“你受伤了?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再去见教皇大人吧,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处理了。”
      达米安诺斯微微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面具遮挡的话说不定还能看见让人安心的微笑神情。
      “大人……”
      达米安诺斯拍了拍魔铃的手,仿佛是要安慰她,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手势,“没事,你也知道我有一定的治疗术,所以还请你放心。等我从教皇厅回来就再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了。”
      魔铃不再言语,默默目视着没有面目也没有声音的死士消失在白羊宫的另一头。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握紧了拳头,虽然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师父,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啊?”身旁八岁的徒弟好奇地问道。
      “天箭座白银圣斗士,达米安诺斯,”魔铃轻声应道,“他是教皇的弟子,亦是教皇的近卫。”
      “什么嘛,我看你对他恭恭敬敬的,还以为是级别很高的人物,其实只是和师父一样是白银圣斗士?还有教皇近卫,是保镖那样嘛?他是不是为了这个才戴面具啊?当初在日本,纱织小姐的保镖都带墨镜,是不是就那个道理?”八岁的孩子一旦好奇心上来根本就停不下来。
      “并不是那个道理;双鱼宫的阿布罗迪大人也是教皇近卫,你见他戴面具了么?”
      “所以这个达米按诺斯到底是为什么要带面具?难道是因为他的脸上有伤疤还是生出来就很难看?”星矢连珠炮地发问,“还有为什么他不说话?他是哑巴吗?”
      魔铃忍无可忍地喝道,“够了,星矢,别再问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了。”少女牵过小男孩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离开白羊宫。在回程的路上魔铃却突然开口说道,“达米安诺斯是毫无疑问的最强白银圣斗士,甚至我可以相信他的实力足以傲视黄金圣斗士的传说。还有他不是哑巴,他曾亲自告诉过我他能说话;我相信他的脸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他被教皇勒令戴面具保持沉默而已。”
      “什么?!”星矢的大眼睛瞪得滚圆,“这,这是为了什么?!哪有好端端地让人不许露脸不许说话,这也太霸道了!教皇要是就这样对待圣域的战士,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住口!”魔铃喝了一声,但她心中对这八岁孩子的说法其实颇多赞同。
      整个圣域都不吝称赞教皇是多么宽容光辉正义,但作为达米安诺斯的朋友,她心中总有一根刺,无时不刻地提醒她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藏着一个可怕的阴影。
      达米安诺斯穿过十二宫来到教皇厅,在教皇座前跪下。
      “天箭座白银圣斗士参见教皇。任务已经完成;圣物已经收回。”
      教皇从达米安诺斯接过金光闪耀的圣物,却似乎并不满意。他看了面前的圣斗士许久,最后淡淡地问道,“那么窃取圣物的叛徒是否已经被处决?”
      达米安诺斯的姿势开始发僵,但是他的手势仍然坚决,“没有,他受了点伤,但是会活下来。教皇大人,他也有难言之隐,罪不至死。”
      “呵,”教皇冷笑一声,“罪不至死什么时候由你裁决?我是圣域的教皇,而你只是我手中的剑,你竟然敢自主决定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
      面具展现不出表情,但是达米安诺斯的手势愈发急了。他说,“你以前教导我,要及时体查人们的遭遇和苦难,要有充分的耐心和恻隐之心。偷取圣物的这人,他并没有作恶的心思,是家中确实重重困难,教皇大人……”
      教皇一拳挥出,顿时让达米安诺斯飞出老远直撞在一根柱子上,然后狠狠砸在地上。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无视渐渐湿润发丝的鲜血,仍然是沉默地跪下了。
      “达米安诺斯,教导和命令是两回事,你懂么?一把不能杀敌的剑,要来何用?”教皇和颜悦色地说道,“我现在命令你再回去取那人性命,你怎么说?”
      隔着面具也能看见金发少年的犹豫,然后就只见他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来,比划道,“那人真得不应该被处死,教皇大人,求您宽宏大量……”却再次被拳风掀倒在地。
      “你是想代替他死么?”
      达米安诺斯的金色头颅埋得很低,却没有再回应。教皇起身,缓缓走到他身边,在匍匐在地的身躯前站定。教皇伸手抓起一把金色长发握在手中,仿佛在把玩什么收藏品一般。修长苍白的手划过长发,抚摸上冷冰冰的面具,然后意味索然地捏住了棱角分明的下颚。
      “让你带上这面具,”教皇说,“连我也看不见你的眼睛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眼睛尤其漂亮,里面有两团火。你今年十五岁了,长得可真是高,比你哥哥离开那时似乎还高出了那么一点,是不是啊?摘下这面具,后面是不是当初你哥哥的那张脸,艾奥里亚?”
      达米安诺斯微微颤抖,而教皇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复又握住了一把金色长发将少年拽了起来。
      “我一点也不想看见那张脸;让你戴上这面具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现在你给我滚到水牢里去,等到明天水流干了再出来。一天一夜,你好生思考作为暗剑的真正意义。”
      圣域山间的水牢是教皇厅侧山壁里一个无比狭小的溶洞,没有一丝光线,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每个午夜溶洞不远处的间歇泉准时喷发;炙热的泉水顺着岩缝灌入溶洞,不多时便能填满所有的空间;但因为地势和岩石的分布,这些水需要到第二天傍晚才能够流干。溶洞里完全被水淹没无法呼吸的时间刚好不足以让训练有素的圣斗士窒息而亡。这里不是尼旺斯海峡,本意不是处死,而是最严苛的惩罚。
      洞口的隔断石冷冰冰地落下,也不知道是这些年中的第几次,他没想过计数。一片漆黑中达米阿诺斯缓缓坐下,背靠着尖锐而潮湿的岩石,脚抵着前方的石块,双臂无可奈何地抱着胸口。小时候他还能在这溶洞里躺下睡着,现下是完全不可能了,只能默默等待水流的到来。
      午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了,第一波热水浇下来的时候他浑身一颤,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待水彻底没过头顶时他几乎是如释重负般地叹了一口气。他在水中摸索着摘下了面具,伸手感受着永远不见天日的脸。他的眉毛很长,眼窝很深,颧骨棱角分明,却也太棱角分明了一些,鼻梁高挺,但鼻子似乎有些长——看,他也能承认自己脸上的种种毛病。应该不像哥哥那么英俊那么黄金比例,对不对?他的脸只像他自己。
      他还活着。他的面孔,他的声音,他的名字——父母带着最宽宏的爱意赐予的名字,还有一个尚能思考与选择的头脑,这些都还存在,并没有因为被长久的封印而消失。在这最深刻的黑暗中,他还活着这个事实却愈发明晰。他的思绪因为缺氧开始渐渐模糊,于是他趁着自己尚有知觉复又带上面具,静静等待例行试炼的结束。
      第二天傍晚时分溶洞外的巨石升了起来。达米安诺斯爬出洞外,瘫倒在地上微眯着眼睛看即将沉没在山崖后的太阳。他大约可以就这样睡过去,但是突然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于是他逼着自己起身,跪在那人身前,低头比划道,“参见教皇大人。”
      教皇没有戴面具,然而修长的手支着额头,金发像惨淡的月光一般泼洒在脸侧,于是仍然看不见表情。
      “你还是离开吧,达米安诺斯,”教皇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离开圣域。后果就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会来。我不想看到你有朝一日终究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教皇大人难道要驱逐我?”面具后的少年不甘心地比划道,“请让我留下,请让我继续为圣域效力。其实我一直按照您的教导行事,违令的行为,这并没有几次。以后也不会频频发生。”
      教皇说,“按照我的教导行事?我能教给你什么,不过是一些空谈的大道理,而你却甘愿被这些大道理折磨。你身为教皇近卫,为什么要违背命令?哪怕是为了留下你也不愿承诺今后一定不会违令?你又想表达什么,达米安诺斯?”
      少年几分犹豫地重复了一遍,“其实我真得一直都是按照您的教导行事。”——然而教皇大人的命令却会时不时地变得极为冷血,他当然无法承诺。
      教皇笑了起来,尽管笑声苦涩得几乎像是悲泣。最后他说,“你自己回去休息吧。你长大了,我已经抱不动了。”
      好些年前,达米安诺斯第一次被罚入水牢时,教皇曾在隔断石升起后亲自将半昏半醒的孩子从洞中抱了出来。那个时候达米安诺斯并没有感觉到频频落在他脸上的泪水。

      ~ ~ ~ ~

      盟走进城户大宅地下密室,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十三岁的纱织坐在一张精雕细琢的维多利亚宫廷软椅上,长裙曳地,面容平和却暗隐威严;她右手边坐着圣域的准教皇,左手边是白羊座的黄金圣斗士,俨然一位被辅臣环绕的尊贵公主。
      盟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揉着鼻翼打趣道,“怎么这样迎接我,简直三堂会省!”
      “盟哥哥!”
      纱织站起身来,朝着盟伸出雪白的双臂,笑得是格外的甜。盟一脸牙疼的表情,却还是伸手抱住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妹妹。他宠溺地揉着小姑娘的头发,嘴里却说,“公主殿下,你别老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这么抱我,最后倒让我成了没大没小的坏蛋。”
      “不许叫我公主殿下!”小姑娘撇嘴道。
      “叫错了嘛?你不就是天界第一的公主殿下,谁不承认岂不是得和神王宙斯大人先吵一架,啊?”嘴里打趣着,盟仍然是将不动声色地将纱织推回座位,然后又对边上两人致礼道,“穆大人,科斯莫大哥。”
      听盟这么称呼穆轻微地“咦”了一声,望向科斯莫问道,“你难道还要用那个假名么?”
      科斯莫点头,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纱织她们已经习惯了科斯莫这个名字,那就继续用罢,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低低唤了一声,“是,科斯莫大哥。”但是他内心却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刚刚开始讨论这次的行动计划,盟,你来得正好,我们正需要你补充一些你所掌握的信息。圣域现在应该拥有九件黄金圣衣,但只有八位黄金圣斗士——狮子座的位置仍然空着吧?”科斯莫一个字也没有浪费,平平淡淡地直接切入正题,便是说到自身最深刻的伤痛也仍然毫无波澜。
      被众人望着的盟点头答道,“是的,仍然没有人接任狮子座的圣衣,我走之前专门打听过。除非教皇瞒过了所有人养了一个秘密武器,我们应该只需要对付八位黄金圣斗士。”
      “圣域防备森严,实力雄厚,但对于我们来说还是这八位黄金圣斗士才是真正的阻碍,”科斯莫又说,“穆,你上次说金牛座和天蝎座应该都能争取过来?”
      穆点了点头,“金牛座的阿鲁迪巴外表粗犷但其实心思细腻,为人刚正不阿,绝不会对邪恶屈服。天蝎座的米罗也是一个十分敏锐正直的人物。我相信见过纱织小姐后他们会站在我们这边。”
      “你有没有接触过处女座的沙加?他也是当年的事情过后才来到圣域的,是否态度更接近金牛座和天蝎座?”
      “我见过他两次,”穆有些迟疑,“他无疑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和相应的洞察力。我总觉得他应该能察觉到教皇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但是他的态度却让我无法猜度。或许他亦有几分拿我当潜在叛徒防范的意思。盟怎么看?”
      盟耸了耸肩,说,“我只知道他强得可怕。至于态度什么的,我曾经试探过他对教皇的看法,但才刚刚问了一个勉强擦边的问题他似乎就看穿了我的小算盘,说话也更不客气了,我哪里还敢多问。听我师父的口气,似乎是认为目前十二宫中处女座是最强的——当然这应该不包括双子座的撒加。所以我的建议是把处女宫当成最难攻破的那一关。”
      穆又说道,“就算说服不了沙加,至少处女宫前后都是空的,我们一定拥有人数上的优势。其实在前九宫我们都不会连续遭遇无法扭转的敌人。我们应该不用担心会在同一个地点被两名黄金圣斗士联手夹击。”
      “双子宫和巨蟹宫,”盟提醒道。
      科斯莫却摇头,说,“撒加必然会在教皇厅,而加隆若是还在圣域这些年来我们不会听不到一丁点关于双子座战士的消息。到时候双子宫里不过是结界和幻影,虽然不容小觑,但迪斯马斯克一样无法利用。不过说到迪斯马斯克——”他望向盟,“你的师父现在什么态度?到时候他是否会死守巨蟹宫?”
      盟笑得无比苦涩,说,“大哥你是希望到时候如果看到我们这边的实力他态度会有所转变,是吧?我也希望能是这样,但在撒加这件事上他可真够死心塌地的,或者是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便下不来了吧,谁知道呢。我不是没劝过他,劝说恐吓打感情牌,什么我没干过?师父能容忍我废话到现在而不是一掌毙了我,可见他还是挺喜欢我的。大约只剩下一种方法我还可以试试。”
      “哦?”
      “把他揍醒!”盟咬着牙,突然站起身来对纱织和科斯莫分别一礼,肃然道,“所以女神,教皇大人,还请答应我一个请求:突破巨蟹宫的任务请务必交给我,就我一个人;请给我一个和师父堂堂正正对决的机会。”
      纱织有些迟疑,而科斯莫轻声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胜利的希望渺茫。”
      “我知道,我只求他能醒悟!我愿意拼一条命揍醒他;他当了我那么多年的师父,这是我欠他的。”
      “盟哥哥!”纱织霍然起身,尚有几分稚嫩的绝美脸庞上现出夹杂着一丝悲伤的怒意,“别这样,盟哥哥,你不欠他什么,至少你决不欠他生命!他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起相应的责任么?还有,无论什么原因,不要妄言生死。我知道你们都是战士,但,但是也不应该抱着这种死志去战斗。”
      “也不是抱着死志,我的女神,”盟十分认真地说道,“巨蟹座的圣斗士难道不值得全力挽回?而我无疑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如果能换回来一个黄金圣斗士,怎么都值了。”
      科斯莫却不为所动,仍是淡然而不容抗拒地说,“不,盟,并不值得。就如女神所言,他也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如果他主动悔悟,或许有宽恕的可能,但圣域不会用宽容去贿赂罪人,更不会用正义之士的决心和生命作为购买忠诚的货币,哪怕对方是星命所属的黄金圣斗士,拥有世间罕有的力量。你想要与师父堂堂正正地对决,可以,但你必须先让我看到你拥有胜利的可能性。在那之前,穆,前四宫就都交给你了。如果阿鲁迪巴是个听得进去真相的人,他应该也能帮上点忙。盟,你和星矢他们跟随穆的指示行动。我和纱织直接去处女宫见沙加。其实我更在意后几宫。修罗当年根本不听我解释,而卡妙那孩子也没有选择背叛,他只是不敢相信我的话——冰河最近有传信回来么?”
      “冰河说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让师父看清真相,”盟低声为冰河解释,但其实对于冰河的信誓旦旦他一点也不乐观。
      科斯莫显然听懂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想法,接下去说的是,“也就是说,摩羯、水瓶、双鱼最后三宫,还有教皇厅里的撒加,真正的苦战在这里。那么还是这样计划着:我和纱织直接去教皇厅见撒加,你们几人尽量拖住修罗卡妙他们。希望解决了撒加之后便不再会有至死方休的战斗。”
      “还有一个人需要考虑,”穆开口提醒道,“教皇的弟子,天箭座白银圣斗士,圣域都说他拥有匹敌黄金圣斗士的实力。他曾来帕米尔找过我修圣衣,也和我并肩战斗过;我能告诉你们关于他的传说并非夸张。”
      “没有固定防御位置,可能出现在任何一宫,实力又堪比黄金的白银圣斗士,这倒确实有些棘手,”科斯莫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他是个怎样的人,穆?”
      穆迟疑了半晌才答道,“非常正直,非常善良,但身为教皇的暗剑对教皇是绝对的尊崇与服从——我知道这听上去有些自相矛盾。”
      “知道了,”科斯莫的神色仍然很平淡,“最好的情况他出现在山脚下,最差的情况他出现在处女宫或者教皇厅;做好准备便是。这几天我会去一趟庐山拜见童虎老师,星矢他们回来之后再给大家说明计划,然后我们便可以出发了。”
      一切商谈完毕,能计划到的都已经计划完善,但在穆和盟都离开后纱织却仍然坐着,几分迟疑地望向科斯莫。她轻声说道,“还有些事情我想应该对你说,大哥。”
      科斯莫点了点头,“你说。”
      “之前我给撒加写了封信,本来只是想向他说明立场的,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回了一封信。看他在信上说的那些话,虽然他没有直说,但我隐隐觉得,他似乎有些时候,好像有什么原因,他似乎会控制不住自己,”纱织的声音越来越轻,极为不安地望着科斯莫,但终究还是鼓起勇气一路说下去道,“看这十三年里他作为教皇做的很多事情,还有像一直没有寻找狮子座的继任,我觉得,撒加也有正义的一面,可能这其中有更深的隐情……不,我不是说要原谅他!但是我想找出所有的真相,科斯莫大哥,我想真相也会让你稍微好受一些。”
      科斯莫却不温不火地微微一笑,说,“你看,他还能给你写回信,但这十三年里却一直没能找到拨乱反正的余暇。”
      “又或者是,没能找到那种勇气,”纱织悲伤地说道。
      “毕竟我们终究是凡人,总有做不到的事情,”科斯莫的声音仍然很平和,“我承诺,如果你选择原谅,我会尽一切努力去原谅他;如果有必要,我依然会同他并肩作战。”
      “不,科斯莫大哥,我不是想要求你这样做……”
      “那就把它当做我对自己的要求好了,”科斯莫笑得很温柔,伸手抚摸纱织的头发,“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啊,我的女神,也是我们大家各自选择的道路;不能贯彻到底的正义只会辜负了所有的期望和付出。”
      纱织用力握住这个从小陪着她的大哥哥的手,却无法再开口,只能扭过头去掩饰目中的泪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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