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恋决绝之风月劫》漪澜月

3、绝色倾城

　　翌日清晨，琉璃膳毕，带着玉狐，按例到妖后宫向母后请早。
　　妖后宫内，万妖之后妩姬正怡然自得地躺在软卧上，闭目凝神休息。两旁的侍妖，一个站于其身后扇扇，一个跪于其身前，手托紫玉果盘。
　　“母后，璃儿来给您请早了。”琉璃恭敬行礼，玉狐亦随着躬拜。
　　妩姬笑着坐起身：“璃儿，今天天气不错。索性没什么事，不如给母后弹奏一曲助兴。”
　　“遵命。”琉璃甜笑着，走到妩姬身旁的古琴处，轻身坐下，玉臂稍起，顿时琴音如细泉流涌。可惜，不过半个时辰，只听“嘣”的一声。琴弦断了。
　　紫红色的血顺着指尖缓缓渗入琴内…… 抚琴人最忌弦断。好端端地，琴弦断裂，此乃不祥之兆也。琉璃顿时心慌不安地望向母后。
　　妩姬并未放在心上，笑着挥挥手：“罢了罢了，今日就此作罢。待我命毋痕公再去寻一件好琴来便是。”
　　妩姬手腕处带着一串绿莹剔透，由无数灵珏玉片串成的手环。此乃号令群妖的至尊之物。妩姬摆了摆手，灵珏玉片互相碰撞发生清脆的铃响，顿时，一个灰袍男人跪于妩姬面前。此人正是妖界总管毋痕公，妖界大小事务皆是他在操持。
　　“妖后传唤微臣之际，微臣正有要事禀报。”男人说话间抬起头，额鬓处黑白掺杂的一缕发丝还在左摇右晃，辉映着来人的匆忙。
　　“说吧，何事。”妩姬不以为然地问道。
　　“妖后，魔军突袭，已至金鸣山百里外。请妖后速派将军对阵。”毋痕公斩钉截铁道。
　　妩姬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后，镇定下来，冲着灵珏玉片传达指令：“敖将军，速到本宫殿内。”
　　片刻之后，殿内走进一步伐刚健的男子。琉璃偷偷打量着来人，只见他气宇不凡，浑身豪气。瘦削脸颊，棱角分外分明。一对粗狂的剑眉下，琥珀色的瞳孔，目光犀利如刀锋闪过。难怪在战场上总算是令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魔军来犯，敖将军速速带兵上阵。”妩姬号令道。
　　“是。”听闻军情紧急，敖绝冽神情冷峻，一挥银色战袍，抖擞变幻出十丈长的随身妖戟，带着腾腾杀气，便一溜烟地消失了。
　　妩姬放下心来满意笑着对毋痕公说道：“有敖将军在，万战可平。毋痕公，本宫的琴弦断了，你再去替本宫寻件好琴来。”
　　毋痕公转身看了看那把已坏的古琴，再回过身看了看妩姬妖后：“此世间，最好的古琴，便是昆仑山上，蟠桃会，西王母赐给紫霞仙子的凤鸣琴。此琴乃西岭仙山上的万年桐木所制，独一无二。妖后，只要你要，倾臣之命亦会为你办到。”
　　“毋痕公大胆！岂、岂有此理…… ”妩姬未料到毋痕公会说出此番话来，惊讶以致乱了方寸。
　　“区区千年狗妖，此去仙界，不知能否全身而退。微臣万死不辞，只望妖后日后好好珍重。”毋痕公凝望着妖后妩姬，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大概是太多年没有笑过，以致看上去笑得有些生涩不自然。
　　妖后妩姬一时语贫，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毋痕公早在妖王在世时，便跟随二人。妖王战亡后，更是全心辅佐自己守住妖界。素日里，他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妩姬从未慰问，今日方知其中还有这般缘故。
　　“毋痕公，那昆仑仙山，你还是别去了。”妩姬第一次对自己发号的命令有了撤销之意。
　　毋痕公嘴角生硬地咧出弧线，躬身告退。

　　“母后，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和玉狐这就回琉璃殿。”琉璃和玉狐在妖后宫内的角落处看着事情发展，如透明般傻站了很久。
　　妩姬碍于刚刚毋痕公的直白表露，神情依旧处于极不自然。
　　“璃儿，青蛇妖昨日拾获一件霓裳仙羽衣供奉上来。赐予你，回去好好准备，待敖将军退敌归来，母后设宴群臣。届时由你歌舞助兴。十八岁的丫头，该选选夫婿了。母后老了。这妖界事务，日后还得都交给你和你的夫婿。”
　　琉璃羞得脸红：“母后，说什么呢。歌舞的事儿，璃儿自然准备。选婿的事，你别瞎操心啦。母后，我和玉狐姐姐告退了。”
　　琉璃拽上玉狐匆匆溜走。一颗纯真的少女心，听见选夫婿之事，羞涩紧张地噗通跳个不停。玉狐见琉璃两颊绯红绯红的，打趣道：“公主可有意中人了？”
　　“哪有！玉狐姐姐，你也取笑我。”琉璃捂着滚烫的脸嘟囔着：“姐姐，你有意中人吗？”
　　琉璃第一次与玉狐聊起男女情感之事，想不到无心一问，竟然得知玉狐真的有心上人了。
　　“啊？姐姐的心上人是谁啊？”琉璃诧异地瞪大眼睛。
　　玉狐温柔地笑而不答，拉上琉璃的手，直奔金鸣山顶。琉璃跑得气喘吁吁停下来，站在山顶边，极目眺望。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不知何时聚拢一片，似有倾盆大雨之相。
　　玉狐幽幽地望着天边颓败的景色，手心禁不住攥紧拳头，口中喃喃自语道：“心里隐隐不安，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希望敖将军可以安然归来。”
　　琉璃偷偷瞄了一眼玉狐担忧的面容，难以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玉狐姐姐，你的心上人就是敖绝冽？”
　　“嗯。每次敖将军远征平乱，我都会到这里来遥望他的归来。这样的翘首等待对我来说，也算稀松平常了。可这一次，看公主的琴弦断了，我的心好乱。”玉狐幽怨地含着下颌，满副愁容。
　　“不会的。敖将军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呃，姐姐，你快看！那边！”
　　顺着琉璃手指的方向，伴随着响山彻谷的胜利嚎叫声，只见敖绝冽英姿勃勃地骑于狼王背上，率着大军，气势恢宏，浩浩荡荡凯旋。
　　玉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松口气，舒展眉头：“看到他安全归来，就什么都好。公主，你也该回琉璃殿梳妆打扮，为庆功宴做准备了。”
　　“嗯，姐姐陪我回去换衣服吧。我们走。”

　　庆功宴上，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妖声鼎沸氛围热烈。
　　可敖绝冽似乎心思游离在宴会以外，脸上并无喜悦，反而略带坐卧不安的焦虑：“启禀妖后，此役我率八百精妖深入魔军阵营，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击溃魔军。可臣认为，此番胜战颇为蹊跷。魔族狡黠，大举突袭又迅速撤离，恐其中有诈，不得不防。还望妖后取消宴会，命令全妖备战三日。”
　　妩姬洪朗大笑道：“敖将军做事小心谨慎顾虑周全，乃我妖界之福。想那魔族经此一役，也该被我军气势威慑收敛三分。今晚的宴会已经备好，敖将军放松一饮。小女琉璃已经盛装打扮，为敖将军歌舞助兴。”
　　敖绝冽本还想再作坚持，见妖后主意已决，深知无用，只得暗自寻思是否是自己多虑了。哑口躬拜，谢妖后厚爱。
　　宴席上，群妖饮酒划拳不亦乐乎。敖绝冽一口烈酒入口，喉中立刻如被火燎。正欲再饮，突闻堂内暗香浮动，一女子楚楚衣衫，飘然若仙，从天而降。
　　惊于姿色，全场哑然。此女正是妖界公主妩琉璃。歌声起，似琴韵还幽，婉转悦耳，朗如珠玉落盘。翩翩舞姿，足尖轻点，纤手舒展，惊鸿一瞥，顾盼生辉。
　　敖绝冽情不自禁地一碗接一碗地饮，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女子。禁不住心生感叹，天下间竟有如此绝色佳人。万丈豪情蘸着杯杯烈酒，都软化为寸寸柔意。
　　一曲终了，琉璃姿态定格，嫣然回眸。
　　“璃儿，敖将军是我妖界大功臣，还不快去给敖将军斟酒一碗。”妩姬王后满意地看到敖绝冽粗狂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意，心中选婿一事已经了然于心。
　　琉璃自幼便日日听及玉狐提起敖绝冽，心中钦佩不已，何况他又是玉狐姐姐喜欢之人，琉璃恭敬地莲步碎迈至敖绝冽跟前，低垂眉睫一施礼：“久闻将军大名。妖界征战数百年，战功赫赫，无往不胜。昨日竟为琉璃割脉献血，琉璃深感有愧。此番第一次见面，亦是请敖将军恕罪。”
　　琉璃轻细动作地替敖绝冽将酒斟满。敖绝冽慌忙无措地站起身，战场上不可一世的敖绝冽定了定神，努力恢复出桀骜的神态，言语却不由衷地柔和起来：“当年我修炼之时，身中猎人毒箭，得妩姬妖后相救，才有机会修成人形。此恩必当倾命相报，公主饮臣之血这等小事不足挂齿。”
　　“那么，多谢敖将军了。”琉璃笑着暗想，不愧是玉狐姐姐喜欢的人，为人真是忠义又豪气。
　　此刻，妖后宫内，满场皆醉。就连威风凛凛的敖将军都失去了七分清醒，只剩下三分醉意。

　　行酒完毕，琉璃请退。玉狐静候在琉璃殿内，见琉璃归来，快步迎上前来，替琉璃卸掉发簪，笑着感慨：“公主，我刚偷跑去妖后宫，看到那些将军妖兵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你。连敖将军好像都看得丢了魂呢。公主，你真的是美若天仙。”
　　琉璃虽然并没有从玉狐的话中听出醋意，可是还是紧张握住玉狐的手，眼神诚挚，忙不迭地解释：“玉狐姐姐，别拿我开心。我和敖将军没什么。”
　　玉狐心酸地笑笑，认真地告诉琉璃：“傻丫头，就算你和敖将军有什么，我也不会生气的。你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公主若觅得如此得力夫君，我只会替你开心。毕竟我是侍妖，和敖将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胡说。姐姐，喜欢一个人要勇敢告诉他，哪有什么身份差别。何况，姐姐可不是什么侍妖，你在我心里，就是亲姐姐。”琉璃撒娇般地靠在玉狐怀里，紧紧搂着她。
　　玉狐欣慰地笑了笑：“我的傻公主，今晚累了吧。早点歇息。”
　　“嗯。玉狐姐姐，你也早点休息。“琉璃乖乖点点头，躺到卧榻上。
　　玉狐挨个地轻轻吹灭宫灯，悄声退下。琉璃很快安稳地进入了梦乡.可是,不知不觉中,那个奇怪又神秘的梦境再次浮现.这一次,琉璃在黑暗中感觉自己是孤零零的花种.仿佛来到了一个清新灵气的地方,而且,有人在给自己浇水,松土.还是那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弄自己努力绽放出来的花瓣.琉璃努力想看清身旁的人,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