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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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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苡心境沉稳,又很有求知心,孙思邈十分喜爱。她十四那年,谷中师兄师姐出门寻觅仙草灵药,孙思邈硬要他们带着东方苡同去。
东方苡少年老成,一路上也不曾给他们添过什么麻烦。一行人从万花谷转道去了瞿塘峡,又从瞿塘峡走到巴陵,时逢春初,融雪潺潺,桃丘的桃花盛开的如云如霞,繁复靡丽的美景媲美晴昼海。
东方苡一直在万花谷内,从未见过融雪的美景,简直在桃丘呆的流连忘返。要采的草药已经备齐,按理说今日就该启程去南屏山,可是东方苡磨着裴元,一定要在巴陵多呆一些日子。
“可以……”裴元摸着她柔软的发顶,“不过,回谷后,还要修习花间游。”
东方苡的小嘴瞬间就瘪了下去。人人都知道万花武艺分为两脉,一脉花间,一脉离经。花间用笔,离经习针,东方苡天资非凡,可从小就惧了花间游的身法之术——比离经更要复杂灵活——于是一直不愿意修习花间,可是想想桃丘万顷桃花的美景,东方苡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不但让裴元多了一个双修武艺的聪敏师妹,也改变了东方苡的一生。
采完草药的日子是闲适安稳的,师姐师兄不愿意荒废时日游玩,都窝在客栈里修习武艺。东方苡仗着自己游刃有余,便日日跑去桃丘看桃花。
那日她在桃丘,看到一朵真桃花。
是日阳光温煦,她本是惬意的躺在层层叠叠的桃花瓣上,一缕淡香萦绕,片片花瓣落在她脸颊,她也不拂去,只轻轻的哼着歌。可是哼着哼着,她却听见一阵压抑的极低的咳嗽声。
她坐起来四周看了看,虽然没看到什么人,可是那咳嗽声还在继续,她皱了皱眉,咳得这么厉害,不管是因病还是有伤,肯定都很严重……
她这般想着,便站起身来,循着那咳嗽的声音寻去……
苏和尘倚着一棵粗壮的桃花树干,想压下喉间不停上涌的腥甜。四年前,师姐病逝,遗言道不想葬在纯阳宫那终年冰冷的地方,师父便说,葬在巴陵吧。
除去万花谷,也许只有巴陵的桃花能称得上繁花。
苏和尘与师姐感情甚好,师姐待他如亲弟,每年师姐忌日,他都来桃丘住上月余。而今日他在映秀湖边打坐修炼,一时不慎走错了经脉,现下只觉得胸中如燃烈火,一呼一吸间都无比疼痛。
经脉错行本来只需功力相当的师兄弟为他输入真气、梳理一番即可,只是他独自住在桃丘,又能找谁为他梳经理络?虽然苏和尘一向持重,此刻也不得不心慌起来,他以手抵住桃树想站起来,木屋里还有药丸可以压下逆行的血脉,可是胸中那股剧痛烧的他全身无力,只好倚在桃树上微仰着颈子试图调顺呼吸,运气疗伤。
东方苡只远远看到桃树边露出的飘飘白衣和紧紧抓在桃树上已经磨破了皮的修长指骨,她凑上前去,刚到那人能触及的范围内,便被一把扯住了衣摆:“救我……”
东方苡安抚的握住男子的手,从腰间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单膝跪在他面前:“你别怕,我是万花弟子,我会医术,你这是什么伤?”
听她自称万花弟子,苏和尘本来紧紧攥着胸口的手才放松些许,他蹙紧了俊秀的眉峰,咳了两声才能说出话来:“练功不慎,冲带二脉气血逆行,还请姑娘代为梳理。”
他说话时,原本无力低垂的头微微抬起看向东方苡,他穿着一袭白衣,肤色也是如雪般白皙,睫毛因疼痛微微颤动,过分俊美的面孔看的东方苡一阵发愣,直到他又咳出几口血丝,东方苡才恍然回神地来“啊”了一声,一张小脸飞上红霞。
其实气血逆行不是什么大问题,梳理好办,只是需要调理。东方苡驾轻就熟的以银针捻入苏和尘的几个穴位,再为他传入少许内力,助他将经脉梳理完复,一番事做下来,等到苏和尘长吁出一口气时,她额上也布满细细的汗珠了。看着苏和尘盘腿而坐双手捏成剑诀,东方苡擦了擦额上的汗,起身去映秀湖边打来一竹筒清水,等她回到苏和尘身边时,苏和尘已调息完毕。他睁开眼睛,撑着树干起身,冲东方苡淡淡一笑:“多谢姑娘相救,区区纯阳苏和尘,不知姑娘是万花哪位先师门下?”
“我是药王门下杏林弟子,敝姓东方,唤我阿苡就好。”东方苡笑道,顺手将那筒清水递给苏和尘,“苏侠士已无大碍,只是经脉有损,还需要好好调养,莫要落了病根才好。”
苏和臣接过竹筒喝了两口,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他看着手上些许血丝,眉心微蹙:“敢问东方姑娘,在下这伤可严重?”
东方苡道:“说重亦不算重。只是奇经八脉乃是武人本元,此次有所伤及,非是施针即可见效,还是要以药入食或日日灸脉,调养一阵才是。”
苏和尘蹙紧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他理了理衣摆,将竹筒还给东方苡,双手抱拳作揖道:“区区武学疏浅,一时走错真气,幸得姑娘相救。姑娘如不嫌弃,还望能到寒舍小坐些许。”
东方苡笑道:“那就多谢道长好意了。”便跟在苏和尘身后穿过那片桃花林。
重重桃花林里居然是小桥流水人家,很有一番世外桃源的味道。东方苡也来过这桃丘几次,却从未发现这处幽静所在。苏和尘才引着东方苡到了门口,东方苡的目光就被蹲在门边的那只白狐狸给粘住了。白狐狸乃是苏和尘的爱宠,名唤月光,见了东方苡虽然爱搭不理的,倒是也没多反抗,苏和尘见东方苡喜欢月光得紧,便道先进屋去沏茶,让东方苡与月光亲近一番。
东方苡怀抱着月光,纤细的指尖从头到尾梳着它细软的白毛,月光软软的倚在她怀里,温度倒比常人还高几度,暖暖的令人十分舒服。东方苡坐在门槛上一边逗着月光,一边打量着这处木屋,看着看着,眼里倒逸出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