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店》树花李子

26、借钱

　　情况比较稳定，晚上就出院了，爸爸妈妈奶奶都回到了乡下的家里。

　　三阳过来探望了平安。
　　[你觉得现在还好吗？]
　　[没事] 平安笑了笑 [之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的。]
　　[……心脏不好真是麻烦啊。]
　　[我也觉得啊，如果可以健健康康就好了]平安耸耸肩膀。
　　[动手术啊。]
　　[嗯，可能在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吧，我妈说快要够钱了。]
　　[动手术了啊！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确切的时候，钱够了，就差不多了吧。]
　　[哈哈，到那时候，你可以跑可以跳了，我就带你去到山上玩去，我们去摘果子啦！山上还有野生的猕猴桃啊！]
　　[行啊！那到时记得带上我啊！]

　　中午的时候三阳就回去了，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是之前载她回来奶奶这里的三叔。

　　三叔开着他的小货车过来了，旧旧的货车上面还有这几片菜叶子。
　　三叔是卖菜的，日子不富裕但也比平安家好很多。

　　三叔手里提着一袋葡萄，朝门口走来。
　　平安爸迎了上去，口里念叨着[你还买什么葡萄啊，买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吃啊！]
　　[说什么呢，我买来了人就吃啊，花不了什么钱的。]
　　[快进来啊，下次你别卖啦。]

　　妈妈在厨房里炒菜，奶奶也在帮忙洗洗碗。
　　那天奶奶可是拉着她哭了很久，说她“命苦”啊，哪里苦了？都不要干啥。
　　平安和三叔打过招呼之后就窝在房间里和草芥玩，直到晚上吃饭才要出来。

　　晚饭很是丰富，有一大盘肉，还有只烧鸭，三盘青菜，一锅汤。
　　汤是豆腐鱼汤，豆腐很结实润滑。

　　只是，爸妈坐得远远的，让平安有点不是滋味。

　　爸爸掏出了家里泡了五六年的药酒出来，坐在三叔旁边和他喝酒。

　　奶奶坐在平安的旁边，不断的夹菜给平安吃。
　　[好啦好啦，奶奶别夹了，腿你就留给自己吃吧，吃那么多我撑得厉害。]
　　奶奶嘟嘟囔囔的，腿还是没有留给自己吃，而是又夹去了妈妈的碗里
　　[你辛苦得很，你吃！]
　　[妈……]平安妈拿着碗，就红了眼眶，只是又笑了笑[有啥辛苦的呢。]

　　这饭吃得还算融洽，男人谈话的声音充斥这个餐桌，没有什么文明的吃饭习惯，但却还算热闹。

　　平安吃饱之后回到了自己房间，餐桌上慢慢就只剩下爸爸和三叔还在，两人喝着小酒，似乎还很是开心。

　　草芥凑上来和平安玩，但平安摆了摆手[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为什么要听？]草芥很是疑惑。
　　平安靠着椅背[草芥你觉得，我爸这时候叫三叔过来做客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是为了借钱。]为了我的手术。

　　[三叔已经借了很多了，每年每年都有借，大大小小……]

　　两人的谈话很家常，都笑笑的。
　　[你女儿也上高中了吧。]
　　[对啊，高中之后花费就多了啊，学费就千多了，每个月都要给个差不多个千啊，伙食费也贵啊。]
　　[……]爸爸沉默了，喏了喏嘴，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又干笑了几下。

　　两人沉默着喝酒，三叔忽然长叹口气 [日子难过啊……]
　　说着，却狠着脸，把口袋里放了很久的五千多块钱拍在了饭桌上[我也不管我婆娘恨我了，平安要动手术，这五千块不多，我也必须给！]

　　老男人怔怔地看着这一沓钱，说不出话来。
　　谁的日子好过？这都是穷人。他们家借了那么多年，欠下的早已经不是几百了，他们小夫妻都为借来给自己家的钱吵架，可是这兄弟实心眼，每次都肯借。
　　老男人的眼睛已经红了，整张脸皱的难看得很，手掩住了眼睛，发出了咽唔声。

　　[兄弟，你哭啥呢，别哭啊……]三叔慌乱的劝告着。

　　平安靠在门口，把脸埋进了双臂里，草芥不断的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

　　她的心里堵得很，喉咙里上涌的气憋得她不断涌出眼泪，呼吸不上来的哽咽让她更加难受了。
　　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爸爸这样怂！
　　她不愿意爸爸那么委屈！
　　她不愿意爸爸这样求人家！

　　她的爸爸原本是英雄一样的人！
　　她的爸爸原本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但是原本的爸爸都模糊了，白白的肤色逐渐被黝黑代替，黑黑的头发满满变得斑白，而且要去染发了，衣柜里的衬衫都消失了，而且变乱了，变脏了，以前爸爸可以在亲戚家谈笑风声，而现在亲戚看见他们多半都绕步走，都在避着不想给机会他借钱。

　　平安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在门后面偷听爸爸借钱的什么时候了，但每次都能体会到的就是心里的难受，难受不因为次数而可以习惯，反而每次每次都更加强烈！

　　平安深抽了一口气，锁骨睡着她的深呼吸而凸出，上面湿漉漉的都是泪水。

　　草芥趴在了平安的手臂上，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

　　[ 我有会紧紧的拥抱我的父母，期望我回去的家，爱我的家人，我有怎么能离去，选择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