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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情债有几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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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姐姐,是我,雅之。”雅之轻叩院门,却不闻里面响动。
“二姐姐,雅之姐姐特意过府来跟你说话,你也不肯开门么?”水心问。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来人,急的雅之团团转,又不敢过于吵扰。终见里面有了脚步声,喜得雅之拉了水心的手,手心里全是急出的汗。开门的是沉烟与青梅,青梅的面容憔悴,沉烟的双眼红肿,显然是几夜不曾睡好的。见了水心与雅之,二人施礼道:“多谢雅之小姐劳动过来走这一趟,三小姐也不必忧心,二小姐一切安好,还请两位别的院子中略坐坐吧。”
“哪有客来却不让的道理?”雅之道:“还不闪开,云姐姐怎样,我到底要见上一见。”
“雅之小姐最是了解二小姐性情的,此时任谁也是不见的。倒不如让她独自静上几天,过些时日,能听进几句话了,小姐再过来。那时姐妹间体己的话说出来,或哭或闹,也知从何处劝起。”沉烟道。
“沉烟说的在理。”水心道:“如今说些什么,二姐姐想来也是烦闷不愿听的。”
“云姐姐饮食怎样,睡的可好?”雅之问。
沉烟与青梅对视一下,低眉摇头。
“这可怎么好?可还记得去年春日孙大夫说的话。”雅之向水心道,眼睛竟含了泪。
“此病只因情志内伤,外邪侵袭,导致心神失宁而发病。其病位在心,现无大碍,若保养不好,也难免他日病及多脏……”孙大夫这话仿佛近在昨日又恍若千年。
“二姐姐也将情分二字看的过重,若落下病根可怎么好?”水心哭道。“三小姐万不可因二小姐之事再伤心……”沉烟还想劝几句,却心中挖空了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夫不肯看,饭食不肯用,这可怎么好。”雅之急的跺脚道。
“要想法子哄她用些饮食才好。”水心道。
“这几日就只每天喝些冰过的玫瑰水。”青梅道。
“这样的天气,怎还能喝那冰过的东西。”水心道。
“就只用过冰的还肯喝些,若不是冰的,便推开了。”沉烟无奈道。
水心雅之也无法,只能相视叹息。过了片刻,两人又嘱咐了些好生照弗,必得细劝解,又要事事防范的话,才不舍的离去。雅之仍频频回头,向院内望去,实在不甘又挂心。耳边却传来了呦呦鹿鸣,嘉宾已去,何用瑟笙?
水心邀了雅之到不语斋坐坐,吩咐问荷备好了雅之素日爱的饮食,怎奈二人忧心在怀,哪里有心思放在它处,不过略作闲话。水心却拿出了一方锦盒,向雅之笑道:“这还是颜姐姐留下的香粉,今春花开,却不知制粉人在何处。”
“韶光抛人,不过数月,竟几多变迁。”雅之叹道。
“你从前是不说这话的。”水心叹道。
“如今我又何尝愿说这话,不过事情就在眼前,不说这话,又该怎样说呢。”雅之道。
“好歹还有长姐的喜事。”
“如今你却不读经文了?”雅之问。
“即便不读,经文也在心中。”
“这里有刚煮好的红枣山药粥,二位小姐用一些吧。”问荷端了托盘进来,玉绢接过一只碗,递给雅之。
雅之用银勺搅了搅,又放在案上,道:“我也是吃不下了,如今也想喝一口冰的。”
“你也不知保养了,心里有火,更要注意饮食。”水心劝道:“好歹吃一些。”
“那颜姐姐竟是个心冷的,出了这样的事,平日里姐妹们又是那样的要好,如今也不过来看上一看。”雅之见了那香粉,抱怨道。
“颜姐姐凡事看的最淡,是与你我不同的。”水心道。
这时,外面丫头来报,说倚桐过来传话。
水心诧异道:“为着二姐姐的事,伯母已然心乱如麻,怎的此时又有倚桐过来传话?”又向问荷道:“快请进来。”
问荷亲自将倚桐引进来,倚桐见雅之也在,忙施礼笑道:“数月不见,雅之小姐安好。”
“倚桐姐姐过来,必是有要事替姑母传话。”雅之道。
“雅之与我是从前面过来的,刚还不闻伯母有话,此时竟是姐姐来传,可是有了急事?”水心虽小,到底玲珑。
“三小姐说的是。”倚桐脸上似有愁色,勉强笑着应答,道:“到底还是些纷纷乱事使夫人烦忧,却也不妨。去岁年景不好,地间收成无几,如今春来,饥馑已现。好在夫人与二夫人已做了些准备,为防流民四起,人心浮动,夫人欲率府内人众,到白云山祈福,并于山下派粮与饥民。”
“白云山……”水心一时恍惚。
“白云山。”雅之掩嘴笑道:“那白云山正合你家三小姐的去处,闻经问道,她之所好。”
“那只大龟,也许久未见了。”水心道,又问倚桐:“即是祈福赈灾,必不能一两日既还。”
“三小姐聪慧,夫人吩咐,眼见今年是大饥馑之年,赈灾必不能一日作罢,少说要做三两月的准备。家中几位主事之人,便不能常驻白云山,也要轮流主持。”倚桐答。
“二姐姐如今不好……”水心道。
“夫人留了二小姐在家调养,世子主事。”倚桐笑道。
“到底是伯母思虑周全。”
“只是姑母气色也十分不好。”雅之忧虑道。
“虽有大小姐的喜事,只是这府中,这封地内,哪一件事夫人又能省了心去。偏生二小姐又是夫人心头肉一般,何忍见她委屈。”倚桐道。
“只是白云宫虽大,怎容这一众人等。”水心道。
“这个,小姐不必多虑,夫人早命人在白云宫后面又起了院落,只为日后进香祈福所用。如今虽未全建好,有几处也是能住人了的。”
水心闻之点头不语,似有所思。
“你可听闻了访琴的事?”雅之忽问此语。
倒是倚桐一愣,片刻答道:“访琴也是个薄命的。”
“她自幼便在府中侍候,想是没有亲人在外面了。”雅之道。
“是没了亲人的,便是有,十几年了,也不知何处去寻了。”倚桐答。
“既这样,倒是麻烦你走这一趟吧。”雅之向倚桐道,又回身向玉绢说:“拿些钱给倚桐。”
倚桐不解,接过钱不知何意,雅之叹道:“那年我在这府里住着几日,去找大哥哥玩,见访琴手里绣着鞋面,花样极好,夸了一句。倒使访琴费心,赶工为我制了一双鞋穿,针脚极细,绣工也好。如今她去了,我也没什么意思,只这几个钱,拿去给料理后事的妈妈,好生葬了她吧。”
倚桐也感叹道:“小姐仁德,还记得那一双鞋的情分。”
是啊,只一双鞋的情分。想来访琴生前是最不愿见雅之入主听竹轩之人,可偏偏只有这个她又嫉又妒的人,还有这一丝情分给她。
雅之站起,行至窗前,将窗推开一些,无风,寂然,有些春日青草的香气。可偏偏屋子中的三人,轻声叹息。
舜华阁里,安静的让人窒息。几日中,水云不肯见人,不肯梳洗,不肯用膳,只一味的饮些冰过的汁液,眼见着消瘦,却任是谁人劝说也不肯听的。多半的时间,只是躺在床上,不许人进来。自己神思恍惚,一心想着,若能长久的睡去,便该能逃开这世间人言了。偏偏那个人在她心中不肯离去,他眉间传来的爱意,他在耳边诉说的相思愁绪,他怀中传来的阵阵暖意。他说,此生能得云儿,别无他求。可怎么一夜之间,就一切都变了?她情愿相信是有了不得已的变故,使得他不得不做了这样的抉择。对,一定是不得已,否则,他怎忍辜负她,怎忍辜负了那样的誓言。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水云只想睡去,可偏偏日日清醒,夜夜无眠。刚恍惚着入了梦,偏偏一阵心悸,醒来心空落落的疼。这样的空落落,天地间怎的就只剩下了自己,那样的孤单更加重了心悸。哭着哭着睡了,睡着睡着又哭了。只是她不敢哭出声,她不要旁人见她这样落魄。世人一定都在笑她,笑她是个有难言隐情的人,否则怎会被夫家退了婚。她不要见任何人,亲近的,疏远的,她都不要见到,全世界都忘了她才好。她怕人来问,怕人的安慰,一切与过往有关的,都是她的伤口,正留着血,触目惊心,痛的无以言表,她也不要别人医治。
人生已经这样艰辛,为何还要处处充满尴尬。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怎受的住这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身何在?心何在?埋得了身,埋得了心,埋不了生前身后名,随风化为俗世尘埃。人言可畏,人言可畏。要有多坚强,才能从容的面对。就是贪恋那一点点依赖,那一点点爱。没彻骨的痛过,又怎么会明白?才情四溢,风华绝代,换不来一张古琴,一支玉箫,有情人避开纷纷扰扰,暮暮朝朝。
外面的阳光好的很,射进来,刺得人心里发慌。水云知道,沉烟她们放心不下,日夜轮值在床边守着。虽然她不说话,虽然她说了不许她们进来,可她们仍无声的守护着。水云懒得张嘴,眼睛早哭肿了,如今也睁不开。只是心里清楚的很,想着:也许前世就是天界的一株莲,因为贪恋凡尘,所以今生让我做人,尝遍人世的苦楚,死了做人的这份心。下辈子做什么都行,就是不做人了。是天道还是命运,就是要欺负你,不需要理由。怎样的劫难过后才能痛而不语。是命错选了我,还是我选错了命?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啊,这辈子要被这么折磨。当初怎么做,如今都是错。
喜欢吗?永远得不到。害怕吗?永远逃不开。命啊,命!
前生可是如此,欠了谁人的情不得偿还?今生难道只能这样,换了谁人来找寻前世该还得债。那就还吧,不过如此。不过就是你伤了我的心,欠了我的情,在我零碎在地的心上微笑着走来走去,听不见痛苦的声音,然后把我忘记在尘世中。还能怎样?试试看,我是否还能拼好这颗零碎的心,如果没有了,你还用什么来伤害我?就像现在,我习惯这样的痛,还能怎样?不妨就这样痛下去。只怕夜里还是会醒来,怕的就是那样的空空,那样的痛。
就在水云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外面是辩香的声音,惊异道:“世子?”
来人并不理睬,直奔内室而来。辨认脚步声,水云便知,是方瑾来了。她却只闭了眼,不理睬。见方瑾入门,守在床边的沉烟悄声退去。青梅端了茶,被沉烟拦下,低声道:“不必打扰,只求世子的话,小姐能听进几分。”
方瑾来到床边,只是默默的看着水云,水云却一直闭着眼,不肯说话。半晌,方瑾哑着声音道:“你让兄长的心都碎了。”水云这才睁眼,见方瑾坐在床边,才觉这屋子不这样的空旷。她抓了方瑾的袖子,伏在他的膝上,双肩压制不住的抖动,头上赤金簪子的光,闪闪晃动。泪湿了方瑾的袍襟,却不肯做声。良久,方瑾扶起她,将她靠着自己的胸前,如幼时一样。
水云这才见,方瑾的脸上竟比她更憔悴十分。水云此时也平静了下来,虽还流泪,却不再抽泣,道:“长兄怎的嗓子也哑了,为我,实在不必。”
“你是我的亲妹妹。”方瑾道。
“外面的门关着,长兄如何能进来?”
“那道门,能隔住外面的春色,能关住里面的人心。可若不将它视为门,它便是什么都隔不住的。我翻墙过来。”方瑾道。
这样的话,却说的水云笑了,虽还有泪流到了嘴角,水云也不管它,只说到:“侯府的世子,竟也学的外面的泼皮一般,翻墙而入了。”
“唉,你将哥哥的心都割碎了。”方瑾叹道。
“长兄,我心里难受。”水云泣道。
“哥哥知道,哥哥要为你做些什么,才能使你好过些?”方瑾道。
水云叹息着,更向方瑾靠了靠,闭眼,半晌才睁眼道:“长兄,我要见他。”
“那个负心人,见他何益?不过徒惹伤心。”方瑾叹道。
“长兄,我定要见他,问个明白。”水云说着,又顿了顿,道:“只恐,他如今不肯见我。”
“怎容得他不见!”方瑾道:“此事,兄长自去安排。云儿不必为此悲伤,累得父母痛心。”
水云听此话,只叹息着,又不肯说话。
“我知云儿所想。并非父母亲及阖府兄弟不为你出头,这样的事,他便说得明白,也不能容他肆意。方府小姐的亲事,岂是他说退就退的?只是如今饥馑已现,府内外纷纷乱事如麻,多少大事等着料理,你的事自然推后。”方瑾劝慰道。
“有了饥馑?”水云听此话才解开一道心结。
“正是,母亲已传话,后日带领府内一干人等,往白云山下散粮赈灾。”方瑾道。
“长兄也去么?”水云到底闺阁女儿,只念着儿女情长,哪顾及其它。
“云儿放心,母亲留你在府养病,命我留府主事。送母亲出府后,我便带你去见肖乾。”
水云已听不得肖乾二字,只觉得一阵心悸,疼痛不已,埋头于方瑾怀里,长声叹息。
水云昏昏躺在方瑾的怀中,似睡非睡。终是有了一点依靠,却仍逃不开宿命的痛。好似沉睡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后,突然发现,有个东西,已经追求了几个生世轮回,却在今晨梦醒之际打破。突然想哭,心很痛,却再也流不出泪。昨夜西风,很想吟唱着什么,蓦然想起,现在连唱和之人也不见了踪影,隔着窗帘,只听得见风的声音。心中好似堆积了几辈子的烦恼忧伤,只因那个东西,一起上涌,就要将她淹没。
她躺在床上,好像漂浮在大海上;不愿睁开眼,外面的阳光依然刺得她心里发慌;只想找个人来一心一意的爱她,或者恨她也好,但人们似乎都很忙,没有时间来一心一意。恍惚的梦中有雾,伸手想带走几丝雾气,它们却从衣袖中溜走;站在旷野中打着伞,雨水照样淋湿了她的脚面;终于在山林的溪水边找到了仙尊,他却化为了一缕青烟,在指尖缭绕着消散。如果此时让水云选择,她情愿在下一个轮回,做一朵迟开的野菊花,但一定要是紫色。这爱啊,这怨啊,这空啊,这痛啊。
要用几个这样痛彻心扉的轮回才能懂得,有一种生活就要在爱与不爱间选择无奈,在对与错间选择沉默,在成功与挫折间选择洒脱。不语斋里,水心与雅之也感伤世事,相顾无言。还是水心先强颜笑道:“伯母率众人白云山下赈济,姐姐在家中也无玩伴,长日无聊,何不同去。”
若是平日,雅之岂有不乐之理,可如今正伤怀,也只淡淡笑道:“只恐诸多不便。”
“平日里你也是个爽快的,如今怎的也婆婆妈妈起来。大哥哥留府主事,哪里还有不方便。且你我家里,何时有过这多恼人的规矩。”水心道。
“既这样,我便大大方方的去,既能帮衬些,也强于闷在家里。”雅之笑道。
“正是这个道理。”水心点头道。
“昨儿听我哥哥说,孙宏将军伴天子巡狩再有几月就到我们这里了。”雅之道。“正是,前日大哥哥练兵,也是为此。天子巡狩必观军容,虽平日里不敢懒怠,伯父也命早作准备。”水心道。
“能陪天子巡狩,何等幸事,若我那哥哥也知道长进,习得孙将军一二即可。”雅之叹道。“姐姐此言差矣,功名纷争,俗世繁杂,怎敌三亩桑麻,一池荷花。”水心笑道。
“若有永昼敲棋,西窗共话,更是仙境仙人。”雅之笑道。
“姐姐不必打趣,我就是这样想的。人生在世,活的自在才是第一,便是平常布衣家,说不得乐事也多于你我这侯门府第。便有黄金满庭,珠玉遍地,又岂能换来一句我高兴?看长姐与二姐姐便知。”水心道。
“如今好歹还有长姐的喜事。”雅之叹道,又伸手放下窗上的竹帘,自语道:“二月里的阳光,竟这样的晃眼。”又向水心笑道:“金玉珠宝未必换你高兴,但我知,若没有这些,你必是不高兴的。”
“这个自然,华服美饰,我之心爱,我是承认的。”水心忙怔了怔衣衫,笑道。
“不过此行白云山,阖府之中,你必最喜,终又能闻经听道了。”雅之道。
水心只是低眉一笑,不再接言。姐妹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雅之便告辞离去,约好五日后白云山下相见。
连着几日,钱氏忙于纷纷杂务,幸有赵氏相帮。天子巡狩虽不查府内,却也有烦事打点,又要备贺礼给卫侯水若,赈灾虽早已准备,也少不得人来料理,更兼着府中人众病的病,走的走,哪样能不操了心去。水若婚事已然受辱,胜在水若步步有喜,卫侯势大却也处处女婿自称,聊以释怀。可恨水云之事,为着自家的女儿日后不必低眉俯首,才选定肖府这样的人家,谁知羞辱更甚,让人怎不愤恨。
李姨娘伤心更甚,夜夜于无人时落泪,任是谁人劝解也是不能的。这夜正在灯下恍惚,猛然想起一事,忙唤来碧彤。
“碧彤,我问你,可还记得,去年端午时节白云宫祈福,清音道长说的话?”李氏问。
一时间却把碧彤问住了,茫然不知何意。
“雷泽归妹,可是这个卦名?”李氏问。
那碧彤本也是个机灵的,那样的大事岂有忘记的,听了这四字便记了起来,道:“姨娘原是问这个,不过是些不相干的话。夜深了,连着几日姨娘都不得安睡,还是早些歇息吧。”
“快些说来,那日的原话都是些什么?”李氏情急道。
旁边的碧瑶见状,也相劝道:“想是日子久了,碧彤一时记不得,便去想想吧。再重要的话,不过也是白云山上真人的方外之言,姨娘又何需挂怀。”
“快些说来,是要急死我么?”李氏拍着案几道。
这李氏平日里随和,这样怒色也是少见,碧彤碧瑶相视一下,见碧瑶摇头叹气,碧彤也只得说出:“只记得那清音道长说,并不是帮了姨娘,只是依卦说话,雷泽归妹,卦必不假。此卦多应,不必高兴过早。”
“不必高兴过早,不必高兴过早。”李氏念着,苦笑着流泪。
“姨娘不必介怀,日子要长远了看才好。”碧瑶劝着。
“他是说云儿的婚事也注定不幸。我怎的没能早些明白。”李氏哭道:“这样的日子谁还敢看的长远,那么长,那么远,要怎么过下去。”“姨娘还要珍重自身才是,若二小姐得知姨娘如此,岂不更伤怀。”碧瑶碧彤也伤悲流泪,却还勉强劝慰。
“这都是注定的么,是注定的么?菲儿,访琴,非烟,下一个是谁?”李氏念念,听得旁边的碧彤碧瑶心惊,怎的就提到这些人了。看着李氏起身向卧榻走去,两人也不敢说话,只见本就幽暗的烛光中,李氏的身影更加幽暗。
谁知道笑着的人是用多久才哭干了眼泪?但愿天能留一丝温情可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