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水如天》菜宝

23、第 23 章

　　转眼已入秋过把月，不知是谁在路边种了几棵柿子树，没想到现在城市里还能见到这样的山野之物，树上的柿子也没人采摘，一个个已红得像小灯笼，在风中摇曳。这样的季节居然还有台风，南风的天气实在是诡异。
　　作为栏目的制作人，如男这几年都很少去做现场采访。这次台风据说是五十年一遇，市里有些低洼部分都已积水半米多高，可是雨还是不停往下倒。台里的记者基本都到一线采访报道去了，留守的都是些编辑、后期制作人员。新闻稿一件件从前方传来，台风近况实时滚动播放，让人揪心。
　　“如男，你跟许哲安去一趟润溪？”林台长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润溪？”如男问道。
　　“对，润溪一小时前发生泥石流。省委省政府非常关注。省台要做专题报道，派不出合适人手，只好把最得力干将派过来。我们台里到时候要同步，所以你们俩个去一趟。哲安等下就到，你跟他一起去现场。你看台里其他人都去抗台一线了。”林台长一股脑儿地说完。
　　“好的，那我马上出发。”
　　“注意安全！”
　　如男拿起雨衣，套上雨鞋，背上帆布包，向电梯冲去。到了楼下，如男远远地看见那辆车门上刷着省电视台标志的采访车，每次许哲安过来都开这辆车子。如男熟门熟路地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拉开车门，径直坐了进去。许哲安一脸深沉，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看上去十分憔悴，头发乱糟糟，看着让人有点心疼。
　　“走吧，往左拐，先进入世纪大道。”如男指挥着。
　　车子一路向润溪狂奔而去，街上一片狼藉，被风刮断的树枝，洪水漫过后留下的垃圾，所有商店都大门紧闭。车窗外的狂风吹着路边大树乱舞，雨就像从天上倾倒下来一样，水漫过桥、漫过路面，车子开过，溅起一堵水墙。进入盘山公路，一些碎石从两边山上掉下来，越来越崎岖难行。道路两边塌方越来越多，不时有石头从山上滚落。
　　车开了一个多小说，突然发现前面停满了救援车辆，道路还没有抢通，只能徒步进去了。许哲安从车上拿下摄像机，扛在身上。豆大的雨点直打在脸上，生疼。
　　“进不去？”如男焦急地说道。
　　“你留在这里，我跟救援部队进去。”他坚定地说，朝救援队伍走过去。
　　她紧紧跟在后面，“安全重要，还是新闻重要，我们还是先等等吧。”
　　“大家都关注着那里，我进去。”许哲安坚定地说。
　　“再等等吧！”
　　他没有理会她，走到一个似乎是部队首长的前面，掏出记者证，比划着。雨很大，她听不清他跟那个人讲了什么，只记得同意和他们一起徒步挺进润溪。
　　雨还是很大，河水已漫到路上。每个人都低着头，往前走。
　　即使现在去回想当时的场景，如男也无法描述润溪泥石流那时的可怕。黄色的泥沙犹如一头巨大的猛兽趴在那里，覆盖村庄一切，现场已有救援人员陆续赶到。
　　突然，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泥沙岩石倾斜而下，瞬间就把山脚几座房屋掩埋了。许哲安拉着她，拼命向两边山坡跑去。一块石头，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眼看就要砸到她身上，他敏捷地跳了过来，用力地将她推开。
　　石头压在他的左腿上，他无法动弹了，“如男，快走了。”
　　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喊叫声，在拼命地推开石头。参加救援的人员，也赶紧跑过来帮忙把石头推开，将许哲安拉到高一点山坡上。腿上的血已把裤子染得通红了，如男脱下雨衣里面的外套紧紧把他的左腿包扎。
　　许哲安一阵眩晕，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什么也记不得了。
　　等他再醒过来，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天居然已经放晴了，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该睡了多久？
　　许哲安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左腿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左手臂上插着一条输液管。
　　如男看见他动弹，笑着走过来，擦了擦了眼泪，说道：“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过来。”
　　“别哭，”许哲安叫了起来。
　　“我没哭，我是高兴的。那天你受伤后，路又塌方，几个武警同志徒步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帮你从里面抬了出来，送到了医院。到了医院，就这么没日没夜地躺着，又不醒过来，吓死我了！”
　　“说不哭，又哭了，你看我这不没事情。”
　　“为了我，出这么大的事情……”越说越激动，如男的眼泪像潮水般涌了出来。他终于醒了，他躺了这么多天，她在床边衣不合体地守着。
　　“正好有人可以伺候我！”他依旧嬉皮笑脸，但声音却是如此绵软。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吓死我。”她轻轻地说道，声音是如此温软。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他用手轻轻地帮她擦去眼泪。
　　“我去叫医生过来。”她站起来就要出去。
　　“按铃!”他叫道。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走过来，“你睡了三天了，还好，终于醒过来。”
　　“医生，我的腿是不是受伤？”
　　“你的左腿骨折，现在暂时固定，脑部可能有脑震荡，是否还有淤血，等做完CT后，我们再下结论。如果其他地方没问题，我们就尽快安排手术。”主治医生边说边在本子上记录着。
　　这边医生刚检查完，尔蓝和顾儒远就踩着点到了。
　　得知他醒了，慰问的人纷沓而至，差点把病房的门槛要挤爆了。省台的领导、市里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如潮水一般，每天都闹哄哄的。如男自然地成了临时接待人员。林台长临走前，特意交代她，接下来的日子都不要上班，直到许哲安可以行动如常。其实，就算林台长不吩咐，如男也准备留在医院里照顾他，毕竟这次是因为她，他受得伤，倘若真的不能恢复得像以前一样，只要他同意，她就陪他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