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姝》伍玥

71、胧月

　　地牢里面气味很不好闻，我轻轻皱了皱眉。
　　“你的差别待遇可真是明显哪……”
　　听了我的话，秦胧月笑得媚眼如丝，动作自然地顺着自己披散的长发，道：“没杀他们，我已经很仁慈了。”
　　那是啊……
　　这天底下你最大方最仁慈。也不想想，这几天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是谁弄出来的。
　　差点没把我的神经给弄得几乎崩溃。
　　拽着小扣问，你这地儿是天天得死人是吧？
　　那小扣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然后我又问，那天天那些人死之前得这么叫是吧？
　　于是，她又点点头。
　　最后，我问，那……为什么你家教主杀的老是男人。
　　那小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终于开口，道，我们教主都不挑的，何况，你不就是个女人吗？
　　“……”

　　路一直很黑，那小火把根本照不到什么，一条石阶长路好像无穷无尽地蜿蜒伸向黑暗。
　　我和秦胧月有了一小段时间的沉默，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配合偶尔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水滴声，忽而有种巨大的孤寂之感。
　　忽然，秦胧月开口，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余年。”
　　我脚步一顿，侧头看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是被关在这里？”
　　“嗯。”
　　“上一任耀月教的教主，不是你娘么？”
　　他咧开嘴，冷冷笑了笑，道：“是啊，但是，这天下谁规定了亲娘就一定要对你好？”
　　我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道：“那你娘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
　　秦胧月的脚步停下来，回头看我，目光烁烁。
　　“你知道我娘都怎么叫我的么？”
　　我被他的眼睛看得通体生寒，道：“怎么叫……”
　　他对我逼近一步，把我隔在他和墙壁之间。
　　背脊刚一碰到那墙壁我便一下子缩了缩，好冰！
　　秦胧月嘿嘿一笑，伸手摩挲这那沁凉的墙面，道：“我八岁那年，就被她摁在这寒石所做的墙面上。然后开始煽我耳光，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煽到我的脸肿得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她便掐着我的脖子，对我说，野种，你为什么不去死？然后，从那天起，她就把我关在这里整整十余年。”
　　我这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手无意识地抚上了他的脸。
　　这张精致的脸也被我抽过几个耳光，虽说每回都是气极了，但是那凝脂般的皮肤红肿起来的时候总是令人看着就有种不忍的感觉。
　　八岁，本应烂熳天真的一个年纪。被自己的母亲这样对待，难怪他的性格那么扭曲。
　　他抓住我的手指，用脸颊摩挲我的掌心，道：“她喜欢打我，看着我全身是伤，就特别地高兴。”
　　我伸手捂着他的嘴，道：“别说了。”
　　他拉开我的手，扭头看着那依旧黑暗的长路，接着道：“我试过跑，不过从来没有成功过。每次我被抓回去后，浑身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不过……”
　　我鼻子发酸，又一次捂上他的嘴：“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一直当他的变态教主，一如以往地继续血腥下去。然后，某一天，我就顺理成章地亲手把这变态杀人魔给了解了，帮冷亦遥把仇报了，那么，我也圆满了。
　　但是他这样一跟我说，我怎么能再下手。
　　手却又被扯了下来，反拧在身后，那冰冷的寒石透出的寒气冻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不想听？嫌我这个是自家娘不要脸，乱伦搞出来的贱种的故事脏是吧？呵呵……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知不知道那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来的？鞭打针扎火烧奸淫我秦胧月有什么没有试过的！你知道手筋脚筋被生生挑断是什么感觉么？！你知道自己被人奸淫的时候自己的娘在旁边冷笑是什么感觉么？！”
　　我疯了似的用了很大的劲把手从他那抽出来，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别告诉我！
　　我和你秦胧月河水不犯井水，你别招惹我，我不会同情你不会心软不会原谅你，我一定要亲手把你杀了才对得住冷亦遥的亡魂，所以你别跟我说，求你了……
　　手被掰开，秦胧月刻毒的声音传来：“天下人都道我秦胧月十恶不赦！但是，我杀的人有哪个不是曾经作恶的！想我秦胧月做错了什么要被那样对待，而杀几个辱骂自己的贱人还要被天下人唾弃！我告诉你，是他们逼我的！我宁可负尽天下人，也再也不让有人负我！”
　　下巴被狠狠抬起来，他用力地咬上我的嘴，我扭头挣扎，无奈却被死死摁住，根本挣脱不了。
　　过后，他微喘地松开我，把额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凭什么你就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杀了一个人，全天下就觉得你厉害一分，我杀了一个人，全天下对我的唾弃多一分……为什么？！”
　　我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张开嘴用力呼吸了好几口，道：“说我杀人食其肉挖起心的传言，是你放出去的吧……”

作者有话说

　　09.0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