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姝》伍玥

46、混乱

　　恶心。
　　那触感和味道。忒恶心。
　　我很想吐，但是我在笑。
　　然而，我不知道那嗜血的眸子现在正闪烁着红光。
　　把右手的那还颤抖跳动的心脏猛然往那具尸体的嘴巴塞过去，我不知道我这幅样子是不是跟欧洲那用人血洗澡的杀人狂魔一个样，但是估计是比马家爵要狠多了。
　　因为我听到了有些跑出来看热闹的花家人，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喀”一声，尸体的下颌估计脱臼了。
　　我的手也终于把那心脏塞进了那人的嘴巴里。然后把那血淋淋的手在尸体身上仔细擦了擦。一把放开那尸体，它“嗙”一声跌落地面，而我却再也没有看向它。仿佛只是一个被玩腻抛弃的玩具般。
　　我半眯着眼睛，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秦胧月，走得很慢，看着我的阴影慢慢笼罩在他身上，我浑身忽而又是一震。
　　我倒吸了口气，退后了一大步，左手紧紧握着右手手腕，不住颤抖。
　　我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那蠢蠢欲动的手想把秦胧月的头给拧下来！
　　强行用自己的意志再退后一步，松开些手，但是瞬间又被手自己的力量反扑回来。手便在意志和身体两种分歧的力量下，呈现一种仿佛抽筋痉挛的状态。
　　忽然，脖子一痛，针尖儿的酥麻从脊椎一直往下，我浑身一僵，便落在一双臂弯中，那双手臂收紧，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紧到我挣扎也挣脱不了。
　　“小笨，别！求你了！别这样！”
　　我艰难地转头，道：“绰……我好难受……”
　　月光下，我满面是泪，双手全是血。
　　绰的鼻子一下便红了，手中又收紧了几分，扭头对秦胧月道：“秦胧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般刺激她，但是，如果你只是想看殇红发作时她的样子，那么，你做到了！如果你还要命的话，那么，现在就立刻离开！而且以后都别再出现！”
　　秦胧月爬起身，咳出一口血，却笑道：“你道我秦胧月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么！？我要得到的人，如果得不到，那么，我宁愿毁了她！也不会便宜了你们！”
　　我闻言，一挣，绰便立刻急道：“走！今日我不是救你！而是我不想她再杀人！她本不是自愿杀人，她不该再背负这种杀戮之罪！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你现在如果还不走，就只有死！你比谁都清楚！”
　　秦胧月深深看我一眼，一擦唇边的血渍，便拔地而起飞身而去，走时还留了句话：“我们还会见面的……”
　　秦胧月走后，我在绰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那通身的檀木香仿佛能安定心神般，我的呼吸慢慢平缓，神思也开始清明。
　　好一阵，我把脸埋进绰的胸口。
　　止不住的眼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哭，那记忆明明不是我的，却又是我的。
　　那一袭蓝衣，那一个少年，那一片梧桐纷飞的林子，那一条碧水沧澜的桥。
　　我通通都想起来了。
　　“小笨，想哭就哭出声音。别忍着。嗯？”
　　“我没哭。”
　　我把泪水往他身上蹭了蹭，扭头，便看见花月容跪坐在冷亦遥的身边，一双眼睛却是木然。没有泪，没有悲伤，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冷亦遥的尸体。
　　我挣了挣，绰便放开了我，走向月容，我缓缓地也跪在她身旁，伸手把她抱住。
　　花月容抬头看了看我，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片空茫。
　　半响，她用很慢很慢的声音，说：“其实，师兄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特别的好看。”
　　我点点头，把她又抱紧了些。
　　“师兄他，只对小姐你笑。”
　　“嗯。”
　　“师兄他，其实很善良，连后山的一只兔子，他都舍不得杀。”
　　“嗯。”
　　“可是，他为了小姐你，杀了好多人。”
　　我鼻子很酸，不敢眨眼睛，但眼眶里的泪却一滴滴往下流，把领子都沁湿了。
　　“师兄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小姐的。”
　　我连声音都不敢出了，连喘气都是抖的。
　　“小姐。”
　　“嗯？”
　　花月容抬眼看我，我飞快地别开头。
　　她伸手擦了擦我的脸，道：“别哭了小姐，师兄他最爱看你笑，如果他知道你为他哭了，他一定很伤心……”
　　我喉咙一哽，连连点了好几下头，一把松开花月容，背过身站起来。
　　我连看她都不敢，死死地捂着嘴，我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原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不知何时，慕容嘉来到了月容身旁。
　　月容抬眼看了看他，道：“我说过的，我有心上人了。”
　　慕容嘉此时再无当时我第一次所见的那种骄纵幼稚之气，一张精致小脸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执着，他道：“我等你。你总是嫌我小，但是，我会长大。等你把他忘了，那时，我便长大了。”
　　花月容摇摇头，低头抚摸这冷亦遥的脸，道：“不会的，怎么也不会忘的。”
　　“那么我就等到你忘记了为止！”
　　花月容抬头，神色凄迷：“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已不忍再看下去，脚尖一提，便飞身而出。

　　有些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王府内，我几乎是用撞的把房门推开，强撑着倒在床上。
　　脑子发涨，脸眼睛都如火灼般胀痛，我抬手把自己的手腕塞进了嘴巴里。仿佛疼痛能治疗疼痛般，一下子，便是满嘴血腥。
　　然而着血腥味却令我的脑子更加不清晰了，脑中闪过一幕又一幕的影响，蓝如烟的，花月容的，冷亦遥的，和凤鸣的，唐迁之的……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多到我根本记不住。
　　还有，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
　　镜中人是我。
　　一头散乱的黑发如揉皱的丝缎，披散在身上，殷红的云锦长袍穿在白得发紫的身上，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上前面那个人的脸。
　　光滑细致的皮肤阵阵凉意传来，似乎能疏散身上的燥热之感。
　　我的指尖从那人的眼睛处流连，慢慢地，鼻子，嘴巴，然后滑到他的下巴处。
　　脖子一伸，唇便印上他的。
　　只瞬间，便分开了。
　　我听见自己说，师兄，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杀了，然后藏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

　　继续改啊继续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