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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不是要请客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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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刘禹锡
林老师,你是叫林老师吧?据内部消息,你将就任二(8)的班主任。跟你说二(八)班可够你头疼的,这是我们学校历史以来第一个带“ 8 ”的班,全二年级的垃圾站,所有问题学生的组合体。你特别要注意一个女生,她肯定处女都不是了。处女的眉毛要紧成一条线,她的呢,乱七八糟散得像堆乱草。”
刚一进办公室,一个穿运动服的男老师正踱来踱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我忠告。我今天还学到一个新知识,处女的眉毛应该紧成一条线的,不知这是否禁得起科学考证,不过用处女这个词对学生评头论足似乎不大合适。他的话引起了其他老师的异议,很多人制止他:“作文,别瞎说。”
我下意识地把头发挠下来,用刘海掩住眉毛,作贼心虚往四周瞅瞅。
“ 好,好,不说了,不要把新老师吓跑了。”叫作文的老师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掏出烟,旁若无人的抽起来,别的同事说他是体育老师。
我见过的体育老师大都这样,吊儿郎当,谁也不放在眼里,又似乎确实也没人拿他们有办法。我私下里挺羡慕他们这种洒脱和无拘无束,能按自己的愿望去活,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主动掌握自己的一切。
我没搭腔,偷偷地把新的号码发给阿娇。一个女孩子大言不惭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这些,实在不妥,总得装装矜持。
面对爸妈的号码我颇有犹豫,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诸多不顺,牵连家人跟着闹心,实在不孝。还是等一切踏上正轨再汇报,至少给父母一点缓冲。
我先给老弟发过去算了。没等合上盖子,老弟的电话就追过来:“姐,你出什么事了?许哥急着找你,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
我溜到角落,捏着喉咙回答:“没啥,就是我们掰了。老桥段,他移情别恋了。”我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别对爸妈讲!”
“你别难过,姐,为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不值得。”老弟喘着粗气,声音透着愤怒:“不要在外面死撑着,以后我养你!”
老弟气恼之下说的是狠话也是真话,让我感到十分暖心。无论何时只有家人对你敞开心扉,无条件的原谅包容。眼睛水气氤氲,我的鼻子酸酸的,心思千回百转。
“林老师,帅哥找你!”作文老师挤眉弄眼,戏谑地拖长尾音。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年轻陌生的小伙子,规规矩矩穿着警服,看见我,微笑着走过来:“林老师,张处长在外面等你。”
穿过那些探寻的目光,我夹着尾巴,低着头,急急地跟着小伙子出去,离校门二十几米远处停着一辆警车。
小伙子打开后门,张清闭目养神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憔悴。他见我傻傻地不动弹,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冷戾地问:“还不上车?”
我弯下腰,一溜烟钻进去,蜷缩身子挨着车门,害怕被校门口的人看见,也避免与张清离得太近。
车在张清家的楼下停了,他边推门,边吩咐我:“你在楼下等我,我去换衣服。”这次说的话倒蛮多的,可惜同样齐刷刷的,像斧头砍的。
小伙子朝我点头示意,然后把车开走了。顷刻,张清就从楼上下来,制服换了下来,上身穿一件干净的白色休闲衬衫,下身一条深色的西装裤,无形中彰显出睿智和内敛。
坐上他从车库里开出的雷克萨斯,我才敢问他:“干什么去呀?”
“吃饭。”他照样头也不回:“你不是要请客吗?”可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要这样强人所难吧。
车在一个大酒店门口刚停,早有服务生接过去泊好,张清轻车熟路地进去,两边的门童毕恭毕敬地哈腰行礼。
一点绅士风度不讲,等也不等我,再说早通知我要来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吃饭,我也好将本人粉刷粉刷,现在搞得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我没好气地撅了撅嘴,朝他的背影作势挥挥小拳头。
张清仿佛长了后眼,没等我的手收回来,他突然一转身,我的拳头只好不尴不尬地敲在自己的脑门上。
他“嗤”地一声笑出来,停下来等我。真是难得,也真让人难为情的。我一边碎步赶上,一边在心里鄙夷。
酒店气派超然,以金黄色为主色调,布局奔放大气,给客人豪华舒适,至尊至贵的感受,张清带我在一个金雕玉砌的包厢坐下。
不要这么坑人吧,简直逼人上梁山,我捏了捏瘪瘪的钱包,开始愁眉苦脸。
“不能点太贵的呀,”我小声嘟囔,可怜兮兮地,“不过,给我点份鱼。”S城是山城,鱼类稀少,对我这种出生鱼米之乡的人来说,相当不习惯,我馋着呢。
“还喜欢什么?”张清今天晚上从进大门起,一反常态的有些和颜悦色,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菜单上轻声问道。
谁自己存心吃穷自己,大脑短路吧。我摇摇头,每次和张清在一起,莫名的紧张,做不到收放自如,光剩下摇头。
先端上来的是一盘松鼠鱼,浇上热气腾腾的卤汁,“松鼠”似乎还在吱吱地叫,有色有香,有形有味,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食欲。开始我还端直身姿,小口抿,细细咽,不知不觉就原形毕露,吃得眉飞色舞了。
张清吃得很少,大约出差累着了,食欲不振。他放了筷子,也不说话,包厢里安安静静的。
我诧异地抬头,他正定定地注视着窗棂,目光幽深,弥漫着说不清的忧伤。似乎觉察到我的倾目,他缓缓地看向我。
我悄然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像风拂过琴弦,发出悠悠的颤音,涌出异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