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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当局者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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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了几日,武炎决定动身去宣城赴约,与萧然一同观看武林盟比武大赛。
虽已经是贵为王爷,他却还是选择轻装简行,只带了两个随从,没有乘舒适的马车,而是驾马出行。
那两个随从便是易了容的冷川和冷寒,冷青和冷云兄弟两个则跟在暗处保护。
冷寒一身小厮装束,骑马跟在武炎的马后。
自从那日在书房一度失态,武炎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许多,而冷寒自觉心中有愧,明白是自己的行为遭了主子嫌恶,所以也不曾解释什么,只是在那天过后的清晨,将武炎的衣服洗了干净叠的平整拿去归还,武炎只是淡淡说了句那衣服不要了,叫他拿去处理掉,而后对前一日的事情只字不提。
冷寒没有把那件衣服丢掉,反而好好收了起来。既然王爷已经说了不要,那么他拿回来收好应该也不算逾矩。他跟在武炎身边10年有余,家当却少的可怜,算一算,这件衣服到成了他所有物里最值钱的一样。
那日梁田率飞鹰卫搜查了王府的事情很快被皇帝知道,一向袒护国师的皇帝竟然雷霆大怒。没过两天,事情的“真凶”就被缉拿归案,并在扛不住重刑的情况下招了供,案件的“真相”很快浮出水面,竟是个因为私怨买/凶杀/人的典型案件,皇帝将那主谋和刺客都处以了极刑,却也狠狠处置了梁田等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才算看清了些局势,这刚晋封的武阳王还是极收皇帝重视的,虽然现在人年纪尚轻,还没有封官职在朝,但不代表今后不会。无论如何,武炎是武正清之子,是皇帝曾经赐予“天赐良将”名号的功臣之后,虽是外姓王爷,身份地位也容不得半点儿挑衅质疑。
冷寒是为数不多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武炎一招“李代桃僵”找了两个替死鬼顶上,将自己维护下来,那国师府就算知道真凶另有其人,也碍于皇上的面子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如此,武阳王府与国师府之间的嫌隙是落下了,而武炎晋封武阳王已成定局,原先刺杀他的那伙人也跟着销声匿迹了,叫人有些猜不透他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要除掉武炎,还是挑拨武炎与国师的关系,借由武炎的手除掉国师。
武炎经过这一番遭遇,心思变得更加缜密,心性也更为沉稳。他才成为武阳王不久,就接二连三遇到算计,只觉得身边有股隐形的力量想要对他不利,让他深觉这皇城危机四伏,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
武炎自幼缺乏父母关爱,父亲武正清自他4岁离开,母亲林怀君也是个性情寡淡的人,对他毫无呵护可言,充其量算是个严厉的师傅,在这种非正常的环境下成长,使得武炎本就生性多疑、行事偏激,而近日来经历的种种更让他心生警惕,对身边的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近日坊间一些关于他的谣言到让他觉得颇有意思,不知是谁传出来,说年轻的武阳王酷爱结交江湖人士,心性狂狼,还喜好男色,不是良善之辈,一时间流言蜚语传遍大街小巷。
这次武炎要去宣城,本来王府中人都是一力劝阻的,在宣城举行的比武大赛会云集众多江湖侠客能人异士,堂堂王爷掺和到这里去,正是坐实了武阳王爱结交江湖人士不务正业的谣言。但武炎却全然不在乎,执意前往。
冷寒清楚武炎坚持前去宣城的原因,因为是萧然相邀,武炎必会赴约。
武炎从有了第一个侍妾时起,就知道自己更加喜欢男人,女人不是不行,却没有男人来的更合胃口。他从不避讳自己的偏好,现在又正值情犊初开的年纪,冷寒毕竟多活了十载,见识阅历摆在那里,又是旁观者清,自然看得出自己的少主对那萧然是极有好感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当局者迷?
冷川虽然晚到王府一些,但年纪稍长冷寒几岁,把这些日子冷寒这几日的反常都看在眼里。
这日,武炎一行人途经偏僻的山野已是残阳血照,离下一个有人烟的村庄还有百十里地的距离,武炎决定在溪边一处开阔地露营一晚,明早启程再赶路。
武炎不畏秋水冰寒,脱去了衣衫,下水沐浴。
冷青、冷云现了身,负责安营扎寨,升起篝火,补给水源。冷川、冷寒负责猎些野味回来,晚上好填饱肚子。
密林之中,冷寒徒手抓住了一只幼鹿,要将其脖子折断的时候,终是心下不忍又将小鹿放走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起来?”冷川问道,他所知道的冷寒,是死士阁十年前出来的第一高手,无心无情,决绝狠辣,绝不会连只小鹿都不忍心杀。
冷寒拍了拍手,“少主不爱吃鹿肉。”
“最好是这样。”入了死士这行,朝不保夕,是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一样的活着,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最是恰当,所以不得动情,不能有弱点,同情最不该有,否则会留下无穷后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反噬于你,将你置于死地。
远处草丛有些动静,冷寒的摸出暗器,手腕一个灵活的翻转,暗器已经如飞一般射了出去,远处有什么应声倒地,他们跟过去看,竟是一只暗器贯穿两只山鸡,足可见眼力精准,下手稳狠。
冷川笑道:“这回是因为王爷爱吃鸡肉?”
冷寒不语,只是过去将自己的猎物拎了起来。
“王爷的喜好你倒记得清楚。”
这次冷寒停下了脚步,反身看着冷川,“你想说什么,一次把话说清楚。”
冷川收起了挖苦的嘴脸,神情严肃了起来,“你知道,王爷是咱们的主子,对主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会死的很惨。”
“你什么意思?”冷寒的眼中已经有了杀机。
“冷寒,你可知道老王爷身边顾重(chong)的故事?”顾重是死士阁顾字辈死士,曾经是武正清的死士。
没有等到冷寒的回答,冷川自顾自讲道:“顾重与你一样武功高强,是当年顾字辈第一杀手,在老王爷麾下效力。当年老王爷与楚国一战旷日持久,顾重男生女貌,相貌美艳,倾心于老王爷,老王爷便利用他的忠心与爱慕之情,说服他委身于军中奸细的身下套出敌军情报,那楚国的奸细原本被抓后极为硬气,且软硬不吃,唯一的弱点就是极好男色。最终那场战事在顾重刺探来的情报之下大获全胜,老王爷却将顾重赐死了。”
冷寒的眼瞳微颤了一下,冷川接着问道:“冷寒,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冷寒依然没有回答,冷川继续说道:“其实老王爷并不是立即将他赐死的,老王爷对顾重的确论功行赏了,但顾重却没有受到功臣该有的拥戴,反而遭尽了人人唾骂。大家说他不知廉耻,不配为人,最后这流言蜚语竟然影射到了老王爷身上,把老王爷与顾重之前说的极为不堪,说顾重这样肮脏的人实在有辱老王爷清誉。主子的清誉又怎么能够因为一个奴才蒙羞?所以顾重被赐了一杯毒酒。”
“那日顾重服下毒酒后自己跳了崖,据说跳崖之前神色凄厉,望天长啸‘世人皆负于我,我视世人于无物,你负于我,痴心只换粉身碎骨,只盼来世无心无情,无欲无求,你我永世再不相遇’,顾重当时贯了仅存的内力,这话方圆百米都听的清清楚楚。”
冷寒问向冷川,“为什么给我讲这个故事?”
“你对王爷动了情。可是你我死士本该无心无情,王爷与你尊卑有别,你不该动情。”
“你住口!”冷寒放开了手中的猎物,一个掌风强劲的向冷川袭去。
冷川却岿然不动,硬是吃了冷寒一掌,“我不愿看到你粉身碎骨!”
冷寒另起得掌风瞬时间弱了下去,却仍是驳斥道:“我没有,他是王爷,我是奴才,仅此而已。”
“你没有,为什么总是痴痴在远处看着王爷?你没有,又为什么偷偷藏起王爷的衣袍像个宝贝一样对待?你没有,那日在书房会行那苟且之事?”
“你混账!不许你侮辱少主!”冷寒一把揪起冷川的衣领,作势就要落下一拳。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日在书房的事,被隐在暗处的冷川、冷云看的一清二楚?他是被下了药,可他自己清楚那日的狂乱失态,更多是因为对他施暴的人是武炎。
他的心里早已经对武炎有了奇怪的感情,因为是武炎的手,所以他才会失去理智,才会在“焚念”面前败下阵来。要知道他们在死士阁里,练就的是百毒不侵的功夫,不是真的使百毒无法侵入,而是即便百毒攻心,也能够坐怀不乱。
但他却失控了。而且一切都被冷川看在眼里。
这样的质问令他无地自容,冷寒的手颓然垂下,眼中一片黯淡,“你可以去禀告少主,我自会去领罚。”
对少主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是大不敬之过,处罚很有可能就是一死。
他一直不敢去触碰自己的心思,不敢去深究这扭曲的执念,就是怕真相被揭穿时无法承担。
他竟然对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主动了心,他龌龊,他该死。
“我不会禀告王爷,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无妄之灾。”冷川看的清楚,武炎不是池中之物,如今韬光养晦,早晚会一飞冲天,到时候冷寒又算什么呢?
他们的身份本就是云泥之别,死士都是见不得光的,鄙陋的晦暗的,就算武炎一时兴起把人要了,冷寒也只会是武炎人生的一个污点而已,一个迫不及待要除去的污点,最终像顾重那样被抛弃被赐死。
冷川将泄了力的人顶到一颗树上,冷寒从未有过的脆弱神色令他脑中的弦突然崩断,他捏着了冷寒的下巴,竟是吻了上去。
“唔……”冷寒方才心灰意冷,一时没有防备,嘴瞬间叫人咬在了唇齿之间。
他猛地惊醒,惊诧的将人推开。
冷川只比冷寒晚了一年来到武炎身边,一起出生入死的九年间,对冷寒的情谊早就超过了普通同僚,男人的狠决与仁慈,强大与脆弱,都让他为之沉迷,冷寒就像一个天生的矛盾体,本是最极端的品质在他的身上同时出现,却毫无违和之感,就像现在,禁欲与性感同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冷寒被冷川强吻,却是真的措手不及,不愿与冷川拳脚相向,只厉声说道:“放开我。”
“我不放!我为什么不行?如果是我,你就不会痛苦!”冷川的唇只松开了一下,便朝着冷寒的脖颈亲噬下去。
冷寒动作一滞,腿间已经被冷川挤了进来,胸口的衣服也被揉乱,滑落了肩头。
是的,冷川与他年纪相仿,地位相同,如果是他,也许就真的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他的少主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有出色的容貌,殷实的家世,大好的前程,今后会有最出色的姑娘成为他的王妃,即使武炎好男色,也永远不会是他这样长相平凡、身份低贱的奴才能够妄想高攀的。
而死士之间,同僚相互慰藉,相互取暖的也并不在少数,所以如果是冷川,他就不再是异类,就不会被唾弃。
心中一阵自暴自弃,冷寒竟闭了双眼,任由冷川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冷川感到冷寒不再反抗自己,自觉得到了默许,一只手大胆的向身下探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高呵隔空传来,打断了两人的纠缠:“你们在干什么!”
冷寒睁开眼,循声望去,见是冷青身形先至,那一声高呵也是出于冷青之口,但冷青却不是一人前来。
冷青的身后还跟着一人,冷寒在看清那人面目的时候,肝胆俱裂。
武炎正目露凶光的看向自己的方位,脸上是无法掩盖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