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无度》子午

44、第四十四章

　　张之谦带着隐郎来到了义庄，看着那刘贵果然是死透了，五道长长的爪印，从头顶盖一直划拉到胸口，面目全非。
　　“你们怎么知道这就是刘贵？”隐郎捂着鼻子问。
　　“看穿的衣服呗。”张之谦道，“何况那屋子只有他一人住着，他婆娘失踪了。”
　　隐郎道：“这我知道，可是死了？”
　　张之谦道：“还来不及升堂审那仇伍，这里就出了这样的事。只是这命案若不是仇伍所为，那这兵器又作何解释？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凶器。”
　　“那我们不妨去黑松林看看。”
　　说着，隐郎拉着那张之谦，改换了装扮，打扮作两个生意人的模样，又遣那衙役打扮成了长工，推着一车谷子往黑松林走。
　　那黑松林离结绿山庄不过十几里地，除了一条道之外，俱是昏天黑地，偶尔有阳光投射进林子，方看得清一些物事。
　　隐郎领着这队人马进了黑松林，故意放慢了脚步，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就遇到了马贼投下的路障。隐郎不慌不忙地跳下马车，张之谦战战兢兢跟在后头。果然见两个彪形大汉骑着马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身后还背着两把钢刀。
　　“朋友，出来混，可知道要留下买路财的道理？”
　　隐郎道：“江湖的朋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可知我家大人是谁？”
　　那两个马贼哈哈大笑，“我管你家大人是谁，我们只求财而已，若你们不识相，那就不要怪爷爷我的这口钢刀了。”
　　张之谦抓着隐郎的背心，声音都在发抖，“弟弟，我们就破财消灾吧。”说着从褡裢里拿出一锭银子来，那马贼见了眼睛发亮，大叫着：“不够不够，把你身家都拿出来。”
　　张之谦道：“我们的货还没卖，哪里来的银子呢，这已经是我全部的盘缠。”
　　那马贼却指着他鼓鼓囊囊的褡裢道：“别跟老子废话，把褡裢扔过来。”
　　隐郎大怒道：“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那张之谦却息事宁人道：“弟弟，算了。”于是取下那褡裢扔了过去。褡裢沉重，那马贼一接不中，见那褡裢落在了地上，便骂了一声，跳下马来。
　　隐郎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见他抽出腰后的匕首，一个健步冲到了那下马的马贼身边，骂一句：“给小爷老实呆着。”匕首已经架上了那马贼的脖子。这一切发生于电光石火之间，另一个马贼还未反应过来，那衙役们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拉下马来。盗贼失了马匹，再也逃不脱，张之谦命令将两人绑了，扔上了车子，带到衙门里审问。
　　这两个小贼受不得刑法，光见了那板子敲得震天响，腿一软便什么都招了。与那仇伍一对质，真相便浮出了水面：原来他们当日绑架了那姜氏，不但奸污了对方，还将对方杀了，埋到了黑松林中。而大当家的五爪神钩则是交给了二当家的，那二当家拿了五爪神钩，潜入结绿山庄犯下命案，将好好一座庄园变作了凶宅。
　　“你们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将庄园变作凶宅么？”
　　那仇伍道：“我们也是拿人钱财，帮人做事，本只想弄个怪兽吓他们一吓，哪里料到他们居然不放在心上，只好接着杀人了。”
　　张之谦道：“你们好生大胆，生意动到了当朝丞相的身上。你们从实招来，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那仇伍道：“那人抓了我们杀人的把柄，又许给我们银两，要我们赶丞相一家出门，我们又有什么好办法呢？至于那人的面目我们分辨不清，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张之谦听他们所言不似作伪，便命人将他们收押，择日处斩。
　　他自己则前往结绿山庄通报丞相此案。

　　吃完早饭，崔英和崔进二人回到房里整理东西，准备回京。崔英一脸扫兴道：“我们好好地来玩耍，怎么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吓得爹爹连宅子都卖了。”
　　崔进道：“也不知道那刘贵是何人所杀，那县令大人到底行不行？”
　　崔英道：“反正我们已经知道不是麒麟凶险了。”
　　崔进问：“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不是最相信麒麟之说了么？”
　　崔英瘪了瘪嘴，道：“是马贼干的，莲生都告诉我了。”
　　崔进却奇了，心想这莲生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说道莲生，就见外头莲生走了过来，肩上还挑着一根扁担。
　　“大人让我来拿公子们的行李。”莲生木讷地说道。
　　崔进却问道：“莲生，你说，你是怎么知道马贼要杀人的？”
　　那莲生道：“我认得他们……”
　　“你认得他们？你是怎么认得他们的？”
　　莲生道：“他们身上刻有纹身，正经生意人哪有这样的呢？”说着他拿绳子把崔英和崔进的包裹挑了，走了出去。
　　崔进心想，那莲生虽然年纪不大，怎的看人这样精准？他年纪小，心智却成熟，拉着他哥道：“哥哥，你说这莲生怎么就能提前知道马贼要来杀人呢？”
　　崔英笑道：“他不是说了么，他看见那几人身上的纹身了。”
　　“不对。”崔进摇了摇头，“他说那马贼要来的时候，那三个人还没有来呢。”
　　崔英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崔进道：“我觉得这莲生有点可疑。”
　　崔英笑了，道：“那我去试他一试。”说着他几步追了上去。
　　崔进看着两人在花园的九曲桥上说起话来，可惜太轻了听不清楚，只看到崔英笑得如花似锦，那莲生却一脸的愁云惨雾。崔进心想：这两人说什么呢？正欲上前，却突然见莲生甩开崔英就跑，崔英一边追，一边大声叫道：“莲生，你等等我！”
　　莲生却闷头向前走，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崔进连忙追了上去，拉住他哥哥问道：“哥哥，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他生气了么？”
　　崔英道：“我只问他是不是认得那些马贼。他就说不认得，说我不相信他，就生气了。”
　　崔进道：“怎么就生气了呢？”
　　“我也不知道。”崔英一脸茫然。

　　那上阳县令张之谦审了马贼，却还有那假扮商人的三人没有捉到，于是前往结绿山庄守株待兔，那隐郎却提醒他道：“那三人虽然与马贼不是一伙，但俱是穷凶极恶之人，你黄了他们的生意，为防他们将来报复，还是要一网成擒的好。只是不知道他们还回不回来。”
　　张之谦道：“他们定会回来。结绿山庄这么大好的一块肥肉不吃多可惜。”
　　到了这天中午，那三人果然又来了，这次带了剩下的一百五十金，要与张伯交换地契房契。张伯照着张之谦所说尽力拖延，把他们带到了屋中，张之谦带着衙役一拥而上，将三人结结实实捆了。
　　那三人大喊着冤枉，张之谦一捋他们的袖子，果然见黑龙的刺青张牙舞爪，不是山贼是谁。那三人本来还要狡辩，张之谦却道黑松林的大当家已经被抓，到底是谁主使，当庭对质就知。三人惊慌不已，连忙称自己也是帮人做事，问道是谁时，却又道那人蒙着面，不知是谁，只说事成之后给他们五十金谢礼。张之谦又问那他们买房买地的二百金又是从何而来？那三人只说也是那蒙面人给的。
　　张之谦心想，那主使之人一定就是结绿山庄的下一任主人，后悔道：“本当放长线钓大鱼的。”
　　隐郎却说：“那人做了这等事体，哪里还会真的住进来，必定是再转手出去挣了一笔。”
　　张之谦道：“为了让宅子跌价，就做出杀人的勾当来，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隐郎道：“江湖之上，人心险恶，防不胜防的。”
　　张之谦道：“难道就让这人逍遥法外么？”
　　隐郎道：“你只管查案子，至于这宅子要不要卖，还是丞相大人说了算。”
　　张之谦点了点头，将这事原原本本跟崔琈禀告了。崔琈摸着胡子，却是长吁短叹，觉得这事临到自己头上是大大的不幸。“既然这样，这院子不能卖给来路不明的贼人了，等我问过我那妻弟司徒，看他要不要了。”
　　张之谦听了，觉得这样解决最好，便压着那马贼回府了。
　　张之谦一走，崔琈立刻命令家人即刻回京。那家丁把行李全都打包好了，放上了车，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启程，却听张伯来报，说是崔英和崔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