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喜欢不值钱》不见烟霞

24、怪物

　　在做好决定的第二天，唐桃就带着遮阳帽，帽子里藏着小困乘上电车和背着两人份的包的中原中也一起离开横滨。

　　“真的没问题吗？”菱田春草站在门前等两人没影了才走进屋里。

　　“没关系，春草还要上课不是么？”

　　“太宰君和中原君他们不用上课吗，”菱田春草看着周先生的背影，“您和阿桃都是希望他们二人去上课的吧？”

　　“在那之前，这两个孩子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周先生停住脚步看着明明刚睡醒眼神已经十分锐利的太宰治，“而且也要两位自己愿意读书才行。”

　　“中也那家伙会很开心的吧，”太宰治理了理衣服，“我的话……”

　　周先生双眼微弯的柔和的看着他：“去上学的话，阿桃会很开心的。”

　　为什么要为了那家伙开心去上学的话再次卡在嘴边。

　　“还是担心□□那边？”

　　“只要足够的利益，□□那边并不是问题。”太宰治很清楚这点，但到底哪边才能找到他想要的……或者说这春日常驻的庭院真的能永远的停留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吗？

　　他这样只适合在春日中长眠的人真的能一直待在生机勃勃的地方吗？

　　“治君和中也君、阿桃是三种类型的孩子呢。”周先生让这个话题轻轻过去，他温和的看着站在屋檐内的太宰治，感慨这孩子一年里个子长得还挺快。

　　菱田春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越过两人走进茶室去了，此时能听见茶室内传来的轻微声响。

　　载着中原中也和唐桃的电车穿过茂密的稻田，时光似乎瞬间慢了下来，唐桃趴在窗口看着外头的景色，恨不得打开车窗感受徐徐的暖风。

　　“阿桃还是第一次看到田。”

　　中原中也也是第一次离开横滨，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想着唐桃过去应该被看管着吧，直到遇到了周先生。

　　“没有哦，爷爷收养阿桃之后，阿桃生活的很好，只是爷爷的工作太危险了，阿桃才不能离开基地。”

　　中原中也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哦。”

　　下车后，他们在小困的指引下走进低矮的建筑群，这里的房子错落有致，最高也不过两层，大多还是木质结构。

　　中原中也目不暇接的看着异乡的景色，相比之下看到田野还格外激动的唐桃并没有什么反应。

　　“中也，一会儿看到什么也不要出手哦。”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措乱了她的头发：“小孩子总是和青花鱼那样神神叨叨的会找不到朋友的哦。”

　　“可是阿桃很受欢迎，太宰先生也很受女性欢迎，”唐桃抬头看着一脸吃了苍蝇一样的中原中也，“中也也是哦，羊里面好多姐姐都喜欢中也。”

　　连耳朵都变红的中原中也结结巴巴的接口：“是，是吗。”

　　唐桃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真的哦，阿桃才不会骗中也。”

　　难得走了不少路的小困已经停了下来，端坐在一幢普通民宅前，直到中原中也和唐桃走到他身边也没再次迈脚。原本阴沉的天空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中原中也将唐桃揽近用异能阻挡雨水沾湿两人的衣物，小困像是被衣物摩擦的声音唤醒，起身向那扇敞开的大门迈入。

　　屋里正对大门而坐的是个垂暮老者。

　　“好久不见，SleepyAsh。”

　　那个奇奇怪怪的英文是小困的本名么。

　　唐桃探出一个脑袋，能制造出小困这样存在的人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慈祥的老人，而非她脑海里披着白色大褂冷漠的科研人员。

　　“啊，好久不见，老师。”

　　隔了一会儿，小困才低沉的开口。

　　“那位小姑娘是你的主人吧，你上一位主人已经几十年还是百年以前了……年纪大了，记不清了，”老人坦然的笑着，“托小姑娘的福，看来我还能多活几年。”

　　小困没有说话。

　　“看到你重新往前走的样子，真是太好了，”老人的目光重新放在小困身上，“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重新找到主人的时候。”

　　“我也没有想到，”小困的声音依旧平稳，“对于小孩来说，比起吸血鬼，更加需要一只猫的陪伴。”

　　“进来吧，小姑娘，外面在下雨吧，我听见雨声了。”

　　太慈祥，太寻常了。

　　“那阿桃就打扰了，”唐桃也不扭捏，在小困身边停下，“我叫唐桃，这位是中原中也，小困对阿桃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所以阿桃想要来见见创造出奇迹的人。”

　　“见到了之后呢？”对于唐桃的话，老人没有造物主的喜悦，就像是听晚辈唠嗑一样不急不缓的迎合。

　　“只有偶尔发生的意外能称为奇迹，奇迹产生的多了会造成秩序的混乱，”唐桃站的笔直，理解她意思的中原中也绷直了神经，小困抬起猩红的眼，‘阿桃也知道不能阻止科学家与天才的创造欲。“

　　老人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没错，老朽无法停止创造。”

　　人造生命体一直是禁忌。

　　哪怕老人的本心是无害的，后续带来的破坏也将会一直演化下去。

　　中原中也审视着老人。

　　唐桃弯腰，从背后抱起小困，把他揣进怀里挠着他的头顶。

　　“老爷爷，愿意和阿桃做个交易吗？”

　　老人等候她接下来的话。

　　“阿桃提供科研场所，您来完成阿桃的课题，”唐桃无法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她现在又有了太多的羁绊，身边还有那么多普通的，刚走向正轨的孩子，“关于咒术的，关于异能的，关于死气炎与替身使者，或许今后还有更多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神秘，老爷爷愿意和阿桃一起研究吗？”

　　安静。

　　“咯哒。”

　　木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就像滴入幽潭的露水。

　　老人笑了起来：“SleepyAsh真是找到了一个可怕的主人。”

　　“老朽拒绝不了这个邀请。”

　　“请多多指教，老爷爷。”

　　打断沉默的男人穿着古朴的和服，略长的黑色刘海盖在眼镜上，镜片下猩红的眸子与小困有几分相似。

　　“介绍一下，这是忧郁who is coming。”

　　who is coming这能是人名吗。

　　唐桃和中原中也同时冒出这个想法，但好歹都礼貌的咽了下去。

　　“忧郁…”唐桃看了眼那位少年。

　　“是SleepyAsh的弟弟。”

　　小困的视线在新来的少年身上停留了好些时间，唐桃猜测，这位是近些年才制造出来的连小困也不知道的兄弟。

　　“人类？”

　　“是吸血鬼始祖，”这回回答的是小困，他轻巧的从唐桃怀里钻出来，落地时抽长了身形变成丧系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黑色的大衣，驼着背好像站着就耗尽力气：“第八个。”

　　始祖么，听着就是能制造麻烦的存在。

　　小困想要杀死这位老师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不是唐桃有研究方向能给与他的话。

　　“小困和老爷爷聊聊，我和中也去旅社。”他们之间似乎百年多未见，叙旧的话应该有很多吧。

　　“就住在这边吧。”老人突然说道。

　　唐桃想了想，省的小困到时候找她，就点了点头。

　　“who is coming，带两位去客房吧。”老人家友善的微笑着，“今夜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那就打扰了。”

　　名字长到奇怪的黑发和服少年将他们往屋内带去，他气质神秘，让唐桃起了攀谈的心思，她牵着中原中也小跑的靠近他。

　　“大哥哥有其他名字吗？”

　　少年抬起手，和服的袖子遮住半张脸，猩红的眸子在镜片下闪烁：“小小姐要给我一个名字吗？”

　　唐桃连忙摇了摇手：“阿桃没…”

　　“可以哦。”少年打断她的话。

　　一张漂亮的脸笑起来隐隐约约透着不怀好意。

　　“我们院前种的树是什么呢？”

　　唐桃回忆了一下：“椿。”

　　黑色的锁链好似直接扎入少年的后脖颈，延伸到唐桃的手腕。

　　“这是什么？”异能穿透锁链，中原中也下意识护在唐桃身前。

　　“是契约，和我那位哥哥也定了过契约的你应该知道的吧，”椿没有停下引路的脚步，推开一扇木制的门，“今晚你就住这里吧。”

　　唐桃探了探房内，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对床头的窗户。大敞的窗户外，泉水涓涓，山谷清幽，被小雨晕染上雾气，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

　　“哇。”她趴在木框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阿桃喜欢这里。”

　　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掏出手机，拍照传给了在横滨的太宰治。

　　【小桃花给我找到的自杀地吗？】

　　【阿桃以后的墓碑想在这里。】

　　【嘁】

　　唐桃突然跳起来，从双肩包里翻出防水套，脱掉鞋袜卷起裤腿，一脚踩在窗框上：“中也，阿桃出去玩。”

　　“你脱了鞋子去哪里玩啊，”中原中也连忙抓住她的衣领，用异能带她来到窗外，顺着她的意思把她轻轻放在溪水里，“真是的，还下着雨感冒不要哭啊。”

　　唐桃踩了踩水，中原中也一个不防，她就已经趴在溪水里，水面下的一切景象都宁静而神奇，她能听到耳边心跳的声音。

　　蔚蓝的水拥抱着磨去棱角的石块，腐烂的树枝，摇摆的水草，气泡裹着落叶从她头顶缓缓推过。

　　中原中也踩在水面上懊恼的声音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她打开手机录像功能，就安静的趴在水面下，感受氧气一点点消耗，胸腔开始发痛，直到中原中也忍不住把她提溜起来。

　　“就说你应该和太宰那家伙保持距离。”

　　“哈哈哈哈，不要生气嘛，中也，阿桃憋气很厉害哦。”

　　“赶紧回去换衣服！”

　　唐桃双脚凌空着把视屏发给太宰治，看到发送成功，转头发现蹲在椿身边窗口上的小困。已经和故人叙旧好了吗？

　　果然还是小猫咪的样子更加习惯。

　　唐桃还没落地就伸直双臂要去抱猫，就被中原中也拎着领子拉的更远。

　　“会把小困弄湿的吧，站在这里不许动。”中原中也把唐桃放在地上叮嘱之后，从行李中找出换洗的衣物和浴巾。

　　“浴室在这里。”椿站在门口格外体贴的开口。

　　道谢之后，中原中也把洗浴用品塞进唐桃怀里：“赶紧去洗澡。”

　　等唐桃洗好热水澡，中原中也又任劳任怨的用浴巾擦着她的头发。

　　“嘿嘿嘿。”因为被照顾太舒服，唐桃抱着小困满足的笑着。

　　“还嘿嘿嘿，真会给人制造麻烦，”中原中也没好气的擦着她的头发，“不要学那条青花鱼，天天入水入的我看他脑子里都是水。”

　　唐桃往后躺去蹭中原中也的肚子。

　　中原中也无奈的用裹着毛巾的手把她捧正：“会把我衣服也弄湿的吧。”

　　唐桃低头去蹭小困，已经放平的猫随她折腾，只是偶尔甩甩尾巴表明他是只活猫。

　　“喜欢动物吗？”

　　站在墙边的椿看着两人一猫突然出声。

　　“喜欢。”

　　他低低的笑了一下，变成一团小小的动物，迈着轻巧的步子约上唐桃的膝头，无视了被唐桃条件反射举起的黑猫以占领的姿态在唐桃膝头盘踞。

　　唐桃瞧着那蓬松的大尾巴：“是狐狸呀。”

　　狐狸圆滚滚的，除了尾巴尖、四肢末端和嘴周与耳内是纯白外，通体黑色没有一丝杂毛。

　　她把小困放在肩膀上，空出双手有些小心翼翼的去触碰腿上的狐狸，深怕冒犯了他似的，从头顶一点点抚摸，然后到背，最后才试探着去触碰让她挪不开眼的大尾巴。

　　中原中也也是第一次看到狐狸，他好奇的看了一会儿后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原型是动物还是人类？”

　　“动物只是我们都变身。”狐狸的声音也和小困一样比原型年幼。

　　“诶，那小困一直是小猫的样子会不会难受？”唐桃下意识去问趴在她肩膀上就不动弹的小困。

　　“人形和动物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是猫的话不用自己动弹，走来走去都有人类照顾。”说着他张开四肢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软软趴在她肩膀上。

　　“阿桃最喜欢小困。”

　　“是是。”小困搪塞的应了两声。

　　中原中也隐隐约约记起来他似乎也不止一次被说过最喜欢的话。

　　小孩子的话果然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