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桫椤》公子涟

30、曾经的幸福

　　墓室外面，当第二焕奔出墓室时远远望见第二凛早已倒在地上，而身边的幻樱和千阑九段将他护在中间也是在勉力支撑着，因为围攻过来的亡灵仆足有十几名。

　　如果是亡灵仆的话，即使只有一两名的话也是很难击退的，因为她们的生命是与其主人相关的，虽然拥有的灵力不是非常强大，但是能够为了保护主人而一直战斗着，在数千年前被作为强大的护卫军团。

　　此时的千阑九段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在夜风的吹拂下露出艳丽的容颜，颊上的伤痕血迹未干，显然一边保护第二凛一边对付战斗力丝毫不会减退的亡灵仆十分艰难。

　　而一群黑衣亡灵仆中间一个白袍白发的女子面无表情，手中一对□□，竟是每一招都凌厉的指向第二凛。千阑九段也似是颇有顾虑，对那女子迟迟不肯下手，只是在一味的闪躲。

　　第二焕手持残雪在亡灵仆中杀出一条路，冲到第二凛身前：“你要紧么？”

　　第二凛俊美的脸已经抽搐不已，但他仍是强忍着病痛微微一笑：“不打紧，不是经常这样么？”

　　“这女子是什么人？我来干掉她，你去对付亡灵仆。”第二焕一边挡在第二凛身前，一边对千阑九段说道。

　　“这女子……”不等千阑九段说完，那白衣女子拼尽全力将□□从第二凛手臂穿过，只听第二凛低呼一声，身子一滚，躲开了第二招。

　　第二焕见状一把将千阑九段推开，一咬牙，残雪银光闪动，从那白衣女子咽喉刺穿。

　　“不要！”第二凛眼角余光瞟过，见那白衣女子身体向后倒去，咽喉中的残雪渐渐隐去，而鲜血顿时从伤口处迅速喷出，散落在她雪白的衣袍和长发上，鲜明的色彩让第二凛失声叫出。
　　这一幕，就连旁边的千阑九段和幻樱也都呆住了，看着那白衣女子缓缓倒在地上，鲜血渐渐染遍长袍，即使手中的□□早已消失，但是未合上的双眼依旧带着一缕怨恨，久久无法散去。

　　“她是……是你的妹妹……第二清……”千阑九段轻声说道，“刚才凛拼尽力气也不愿伤害她就是这个原因。”

　　听了千阑九段的话，第二焕一愣，回转头去看了看第二凛，却见他微微苦笑道：“这一生，我是终究对不起清的……”

　　一阵风吹过，拂起第二清的衣袖，第二焕看着她手臂上斑驳的伤痕似乎想起了什么，邪魅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就在这时，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哈哈，本以为这时候能看一场兄弟自相残杀的好戏呢，不想是兄妹残杀？也不错嘛！”随着声音望去，正是从墓室里走出来的玄若。

　　“主人！”众多亡灵仆见玄若出来，都恭恭敬敬的跪下身去行礼。

　　“究竟是怎么回事？”千阑九段轻声向第二焕询问道。

　　第二焕冷笑一声：“他根本不是什么玄英，数千年来的玄武王都只是他一个人在扮演，百年前的叛乱、我自己身份的得知，都是他计划的。”

　　千阑九段看看眼前陌生的男子已不再是玄英的身体，不禁有些奇怪，而对第二焕的话似懂非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说得没错。”玄若笑笑转向第二焕，“若不是我告诉你真实的身份，你不过还是身份下贱、卖身卖笑之人，哪里会知道自己竟然是白虎一族的弃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第二焕，“啧啧，果然这相貌无可挑剔，也多亏了这样的相貌，不然能不能在民间活下来也不一定呢。”话语间带着明显的轻蔑与轻浮。

　　听在忍受了多年卖笑生涯的第二焕耳中，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在玉麒馆中的生活，简直是像是揭开了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那样的口吻，那样的神情，自己见了多少回、多少次，永远是那么残酷与恶心。
　　他攥紧的双拳关节已经发白，俊美的脸上也满是杀气，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前去和玄若拼个你死我活。

　　“你没有资格那么说他。”就在这时，第二凛挣扎着病痛折磨的身体站了起来，颤巍巍的站到第二焕和玄若之间，“在那样的环境下焕能够坚强的活下来，我只认为这是值得我们白虎一族骄傲的事情……”话才说道这里，他双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

　　“第……第二凛……你……骄傲？”第二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样忍辱偷生的数十年，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回首的日子，他竟然说是骄傲？

　　“是的，是我们一族的骄傲。”第二凛转头看着他道，“真正值得骄傲的并不是一出生地位身份有多高，而是能够在逆境中坚持自己并勇敢的度过逆境的人。”

　　“你……你……”第二焕心头一热，说不出话来。

　　“哼，看来兄弟残杀的戏码没有了，我可没有时间听你们兄弟之间的相互理解。”说着金色的月牙状弯刀在手中出现，“苍龙王已经在我的结界中了，下面轮到你们了！”

　　“什么？苍龙王她……”第二焕惊道，一旁的千阑九段和第二凛也愣住了。

　　“没错，虽然她破坏了我准备了数千年的计划，但那也只是一时的，即使她现在拥有上古三王的力量，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而已，能奈我何？”话音刚落，金光一闪，濯月横扫过来，虽说玄若元气大伤，但是魂魄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中力量似乎又大了不少，只是一招，就让第二凛等人感觉到了自己一方的劣势，再加上身侧还包围着等待玄若命令的亡灵仆，简直胜算全无。

　　“这里我们撑着，你冲出去救苍龙王吧。”第二凛强自站起身对第二焕说道，但依然掩饰不住憔悴的脸色。

　　“即使我走，也要先给你服药。朱雀王，拜托你先抵挡一下。幻樱，备药。”说着第二焕就要往手臂咬下去。

　　“啪”一个耳光火辣辣的打在他脸上，抬起头时，第二凛正怒目看着他：“这是什么时候？你认为我还想把你当做第二个清么？”

　　第二焕愣在当地，怔怔的看着这个曾经嫉妒憎恨了多年的哥哥，此时他秀美里脸庞已经毫无血色，而且沾满血污，只有一双眼睛依然入星光般闪烁。

　　玄若看着眼前的情景冷笑一声：“我八千年是白白准备的么？想用一个朱雀王就拖住我？”话音刚落，濯月脱手而出，如同一只金色的燕子横掠而过，千阑九段大惊，挥起火凤企图卷住濯月以阻挡它的继续进攻，不料濯月似乎长了眼睛一般，竟然轻巧的绕开布成天罗地网的火凤，直袭千阑九段面门。

　　“小心！”距离千阑九段最近的第二凛惊呼道，他身形一转，将千阑九段推了开，以濯月的速度再也无法能有第二个人上前挡开，濯月直直的顺着第二凛的后肩深深划过，顿时，鲜血就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他黑色的长袍。

　　千阑九段虽说也曾是浴血沙场的巾帼英雄，可是面对着这个爱恨了多年的男子竟是一时间呆住了。

　　“主人！”幻樱惊叫一声，纯黑色的眸子中满是紧张与惶恐。

　　“第二凛！”第二焕见状上前一把抱住了第二凛即将要倒下的身体，“你知道在做什么吗？御陵你不要管了么？”

　　“焕……”第二凛抬眼看时，只见濯月在划过自己身体后，在空中一个回旋，再次攻击过来，而方向正是抱着自己的第二焕的后背。

　　当第二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第二凛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转向了第二焕的位置，这一次，濯月狠狠地从他的背部插了进去，随后在瞬间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并再次回到玄若手中。

　　“哈哈，越来越有趣了，是不是我的出现反而造成了你们的兄弟情深呢？”

　　“我……我和你拼了！”千阑九段挥起火凤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

　　“就凭……你……你……”

　　与此同时，身边聚集地众多亡灵仆惊呼道：“主人当心！”而玄若原本得意的笑容消失了，一张脸上充满了惊讶、痛苦和自责的神情。千阑九段一怔，稍稍回复了一些理智，低头看去，竟然见是一支龙形的青色的箭直穿玄若胸腹中，穿过前胸的龙头栩栩如生，闪烁着青色的光芒，迟迟没有消失。

　　当玄若回过头看时，透过海上朦朦的雾气，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执青色龙形巨弓缓缓走来。

　　亡灵仆们护主心切，想要拔出兵器对付来者，却发现，身体已经变得僵硬，不能再自由行动。

　　“封……封魂式……”玄若在倒下去的瞬间吐出了这几个字。

　　“封魂式？传说中四王都拥有的终极力量——封魂式？”千阑九段倒吸了一口气，直愣愣的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白衣女子，那女子面无表情，双目沉静含着泪水，却生生的不让它流出来，正是苍龙王苏俍泽。

　　“这样就可以不使摇光的百姓遭殃了吧。”她静静的说道，右手轻挥，破天消失的霎那，海水翻卷，如同俍泽圣血觉醒那一刻一般，一条水龙从海中升起，低吼一声之后，海水拍岸而上，将玄若和众多亡灵仆的身体一起带入海底后消失不见，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谢你，俍泽……”第二凛开口说道，抱着他的第二焕拼命地想封住他身上两处又大又深的伤口，却只是弄得满手鲜血。

　　“焕，没用了……本来拖着这样的身体就很艰难的，只不过是想完成我对御陵的设想才……”他微笑着看了俍泽一眼，俍泽鼻子一酸，强忍住又要涌出的泪水，将头转向了一边。

　　“朱雀王，这一生……是我……我对不起你……”说完他望着第二焕道，“我要去……去见妈……妈……妈妈了……御陵就……交给你们……”最后一个“了”字还没有出口，他就轻轻合上了双眼。

　　“哥哥——”第二焕抱着怀中已经毫无知觉的身体大喊了出来，这声“哥哥”在第二凛生前他一直没有叫得出口，可此时却已经晚了。

　　一边的幻樱也随着第二凛的离去倒了下去，静静的化为一堆白骨。而千阑九段早已泣不成声，俍泽自从墓室里出来就一直强压着自己内心悲伤地情绪，直到第二凛最后说道“御陵就交给你们了”这句话的时候，她眼前忽然再次浮现出南泽彦离去时的情景，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情感，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混合在大海的波涛声中飘散在海风中。

　　三天后，苍龙殿举行新任苍龙王的登基仪式，高高的王座已被普通的座椅所替代，各地的王公贵族纷纷向苍龙王进行朝贺和参拜，而王座之上的女子双目红肿，面色憔悴，礼节性的点点头。

　　一直以来多想努力的守护好御陵，直到能坐到王座上的这一天，还有那个人陪在身边，微笑着看自己登基。可是最终没能实现这样简单的一个愿望。

　　“白虎王怎么不举行登基大典？”白虎殿后的桫椤下千阑九段问道。

　　第二焕淡淡的笑笑，轻轻甩了甩一头短发：“从那天起我就不再是第二焕了，我是第二凛，代替哥哥活着，代替哥哥守护着御陵。”

　　“即使是这样我也是不会喜欢上你哦。”千阑九段轻笑道。

　　“你没有必要喜欢我吧。”第二焕笑着说道，忽然又正色的看着她说道，“其实曾经那样喜欢过他就已经够了吧。”

　　千阑九段望着远方悠悠说道：“那也是一种幸福呢。”

　　从旁边长廊上恰巧走过的俍泽笑笑说道：“是啊，曾经遇上过那样一个人就已经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