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维庸

63、番外八：雀阴断2

　　虞人桀同段千秋两人在一起周游列国第二年，段千秋以二十余三，两人在相处过程中渐生情愫，一时间，虞人桀明白何为钟情道，大彻大悟之间，却不愿再突破那瓶颈，只愿用自己仅剩的一百多年寿命同面前这个男人相依相守，两人居这榆柳荫后檐，日日只要望着眼前之人便足矣。若问对方为何会被眼前这人吸引，怕是谁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如此容貌才气者，不愿与他人分享，只愿私藏这隐世田园。

　　虞人桀知晓段千秋生于大世家，他虽从小习剑，然而却一点也没有莽夫气质，琴棋书画，礼乐射御书数，都甚是精通。虞人桀最为享受的便是依靠在段千秋怀里，看着他覆盖在自己的手上，教着自己一笔一画的书写，描绘着两人所见所感。他也最为喜欢每日睁开眼，见着院子赤.裸着上身的段千秋习剑时，英姿飒爽的模样。那是他就算身体消逝，灵魂里也将会永远镌刻的最为深刻的记忆，让他永生难忘。

　　在一个蛙声连绵的夜里，虞人桀至今还记得段千秋穿着白色短褐，手上有着劈柴时不小心割伤的伤口，他抚摸着至今的脸，一声声唤着自己的名字。虞人桀闭着眼，任由段千秋满是粗茧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点燃他身体的火。他记得那一夜，窗外的梨树在再开花，自己只要睁眼，便能看清楚在月光下段千秋头上梨花的雪白花瓣。他张开的双腿紧紧和对方的腰身相贴，他用手挽住男人的脖颈，吻下了那花瓣，渡进了对方的嘴里...

　　“桀儿，你是我今生挚爱。”段千秋这样对自己说。虞人桀也从未怀疑过段千秋会欺骗自己，这两年的陪伴，让他懂得了人间极乐，这是他修道七十年来从未体会过的幸福，让他难以割舍的爱情。

　　“我又何尝不是...只钟情你一人。”虞人桀笑着，如若不是真对这个人动了凡心，虞人桀又怎甘愿身为一个男儿身却在他人身下雌伏？“我们虞人宗，有修钟情道一说，今生今世便只许你一人。”

　　段千秋立起身来捧起虞人桀的脸，和他眼神紧紧对视着：“桀儿，我本是凡人，无灵根支持，就算是武体也不过百年光阴便会离开。到时候你又如何？”

　　虞人桀笑了笑：“自然是同你一道离开。你可是我的道侣，没了你，我又怎能独活？”

　　段千秋摇摇头，虞人桀乃修者，前途大好，怎能因为自己一介凡人而葬送仙途？他想劝劝虞人桀，却不知如何下口，他只知道，若虞人桀陨落，那么自己也愿意和他一道死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说那些话呢？但就算如此，段千秋还是开口了：“不行，就算我身死，你也要走上修仙大道，前路漫漫怎能因我而放弃？”段千秋抚摸着虞人桀的发丝。

　　“算了，莫要再说...”虞人桀心里有些慌乱，他总认段千秋话中有话“我自有我自己的思量。只看眼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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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人桀站在那挂着大红灯笼的将军府前，自己脚下还有未被扫去的鞭炮碎纸。他头脑发昏，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城镇，时隔九年...男子三十而立，这是凡间一说，段千秋告诉自己，那话的意思是男子三十岁必须成家立业。今年是段千秋三十岁之际，虞人桀在那荒田中等了他五年之久，又寻他两年...这才想起自己和他初见之地，该是于此。他听闻这天之脚下最受皇帝倚重的段大将军成亲，今日是他的好事是吉日。

　　自己可真是大好运气，能见着自己下凡来从未见过的凡间成亲的大礼。大将军宴请全京城群众来参加这次的婚宴，可见对爱妻的重视。虞人桀随着人群走进那府邸，他听见主婚人大声道：“良辰已到。”然后看着一个芊芊丽影缓缓跨过那门口的火盆向大堂里那仪表堂堂的红衣男子走去。那人...是几年前和自己共度云雨的道侣，就算段千秋化成灰，虞人桀也能认得。他心里想着，不愧是自己所爱恋过的人，穿着婚服也有常人未有的气质，让自己如此心驰神往，又痛彻心扉。虞人桀见着，那人朝自己的方向望了过来，他看见那男人面孔露出的慌张神色，他摇了摇头，从纳戒里取出了自个儿酿造了多年的女儿红，那是他听说凡间婚宴上夫妻交杯是要喝的酒，寄托了两人永结同心的寓意。如今这酒，自己怕是再无缘和男人一道饮用了。

　　虞人桀缓缓走出将军府，他感到这短短的一路，对于自己来说是如此的漫长。周围是丝竹管弦，光影交错，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潭一般不能自拔。虞人桀这才知晓师父当时所说话为何意，无欲无求，乃为极乐...自己碰了那禁忌，虽享受了常人不能享受的快意，然而这结果却是以千倍的痛苦反馈给了他。他才想起，虞人宗无情道的前身，可不就是这钟情道，可是从一而终，哪儿有又自己所设想的那么简单？不过短短几年，都能够移情别恋，更别说那厮守终生，这终身对修仙者来说，又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呀？自己要这样一个人度过多么漫长的岁月...

　　“虞人桀。”段千秋看着那已经走出门的男人，他大声的呼喊到“我...对不起你。”

　　虞人桀回过头，看着已经褪去曾经稚嫩的男人，他摇了摇头：“没有谁对谁错，不过镜花水月。”只不过他虞人桀，当了真。“虞人宗里，贫道愚笨贪恋凡间繁华趣味，修了钟情道，今生不能与将军相守，是我一大憾事。”他望着虞人桀，接着说到：“而将军你也不必担心我纠缠不休...从今往后，虞人桀再不修钟情道，愿回宗斩断同将军的孽缘，静心修炼。”

　　红衣男子宛如一道光亮出现，点燃了段千秋的青春岁月，又这样转瞬即逝。

　　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待段千秋阳寿将尽，把自己一身武学倾注于那千秋大鼎之中，期盼他的下一世能够看见这些被他封存的秘密，他不知道，他还是寻得了他，就算那时虞人桀已对自己再无感情，这是一个报应，不过仅仅让他陪伴在他身边，这几百年，也是足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