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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黑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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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刘之延从深夜里醒来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出那天的那个晚上。
恐惧的一如既往的黑夜在树枝的空隙里横流,往常在树枝上栖息的鸟儿也被惊走在刚已过去的暮色当中。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经消褪在那寂静的愁绪。
到了现在,那个隐藏在夜幕中的黑衣人令人悲哀地握紧了手中的断指。躺在地上被砍掉中指和食指的女人咬着块白布正在痛苦地呻吟。她的头发像潮湿的海藻般散落在淌满鲜血的地面。她的眼角正含着晶莹的泪水,脸上浮现出一种只有女性才会拥有的柔弱与苍白的神情。
“喂,你去把她给拖过来。”
黑衣人缓缓张口。是中年男子平淡的声音,连语气都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如果不是黑衣人所说的言语,谁也不会察觉到对面竟还有个人。那是个少年的影子。他大步地走了过来,蹲下身来看着女人那张惊惧得已经变形的面孔。
那一瞬间,仿佛在仔细地辨认着什么似的,他用一只手将女人的下巴将女人的下巴给轻轻地托了起来。
被托起下巴的女人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快一点儿!”中年男子的声音好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少年迅速抽开了托着女人下巴的左手。
女人的额角重重地磕上了地面。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死了。
她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全身五花大绑,裸露的肌肤上随处可见触目惊心的伤痕。
“晕了正好,把她给拖过来。”中年男子冰冷的声音丝毫不留情面。
少年伏下身来一只手将女人的长发给一把揪起。受害者从喉咙里憋出一阵惨烈的叫声,大概今天已经受尽折磨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晕倒了还要受到这样非人的虐待。
“呜哇!”
女人的脸部因为头皮上施加的疼痛而涨得通红,到后来竟连着口中的白布喷出一口血来。
女人的鲜血在地面上描绘出盛开的花朵。
少年不动声色地看着这面前的一切,纤瘦的手指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站了起来,手中紧握着一把女性纤柔的发丝。
随着那少年的双腿不断地向前迈动,女人的惨叫便更加不绝于耳。由于禁锢着她嘴巴的白布已经给吐了出来,她口中所含着的鲜血便一道道从她的嘴边滑落。那样子就好像一具牢扒住井口边缘的死尸,干枯得已经没有了生气,只有那双惶恐的眼睛还在大大地睁着,就好像一只被逼入虎穴的兔子。
“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中年男人在前面低声地吼着。
拽着女人头发的少年用目光与他交接。
此时的夜也已经黑得不能再黑。阴暗的小巷里,满地绽开的鲜血像一朵妖冶而盛开的玫瑰。
纵然自己的同伴已经开始絮叨不止,可那少年到现在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太慢了!”等到那个女人被拖到眼前的时候,中年男子便开始不满地哼唧。
“玩到现在也该就地解决了。”
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
“离远点儿,免得血把衣服弄脏。”
中年男子和少年往后退了几步。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枪声,一朵血玫瑰绽开在女人的胸口。
女人眼球上翻,鲜血从口中不断地喷涌出来。
少年的双眼紧盯着女人的面容。
“别看了,真是少儿不宜。”
中年男子冲少年讽刺性地挖苦。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静望着那女人逐渐静默的眼珠。
“喂,走了!”
伴着中年男子的招呼,那少年便同他一起离开。
“办完这件事后,我们还回不回去?”
走在深黑的路上,少年终于问了一个问题。
“哼,你说呢?”
中年男子转过了上身却并没有停止步伐。
“你做了一件谁都不可能原谅的事情。”
中年男子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如果你真的回去的话,等待你的只会是一场无比血腥的杀戮。”
“嗯,我明白了。”
跟在后面的少年快速反应过来:“也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倒谈不上,只要你以后不给我添麻烦就行。”
中年男子在前面冷淡地说着。
“那倒是啊。”少年自嘲地说着。
“也不知道以后谁添谁的麻烦。”
深黑的巷子依旧是那样地寂静。
巷子的深处有一堵破败的围墙。
不知从哪一年起,这一堵围墙的后面就已经寸草不生。人们在说,或许是这堵墙吸走了花草的灵气,才导致它背后肥沃的土壤开不出一朵的鲜花。
但谁也想不到从刚才的那两个黑衣人鞭打那女人开始,就有两个生命悄悄地躲藏在墙后。
在一开始,十四岁的刘之延刚要大声叫喊,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牢牢地捂住了嘴巴。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那只捂着他嘴巴的手才开始慢慢地放松。等到那只手已经完全松开了的时候,刘之延还在大张着嘴。
他想他再也喊不出来了。
那声叫喊声被他永远地给憋在了心口,成为了他此刻静默的心电图上唯一的曲线。
凭他十四岁的脑瓜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罪恶的理由?为什么所谓的正义总要躲藏在邪恶的身后?
低垂的夜幕向他亮出了黑暗的爪牙。
警车和救护车通通赶到。
“很遗憾,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医生的答复永远是那样地刺耳。
那个捂住他嘴巴的人在警察到来之前就已经走远。兴许他也怕成为事件的中心,害怕像他一样此刻坐在严肃的警察堆里。
“小朋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能跟大伙儿讲一讲吗?我保证不会有人来报复你。”
他看到了什么?不,他不能说。
当那个女人被扒光衣服尽情地羞辱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眨也不眨。满眼的触目惊心,就这样映在了他的脑里,成为他此生永不可磨灭的回忆。
“妈......妈妈......”
刘之延从口中发出了模糊的呓语。
“妈妈......"
在一旁看着的人全都微微一怔。
原来是他的妈妈。
”孩子,你再好好想想,他们长什么样?对你的妈妈又到底做了些什么?”一位年轻的警官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转眼间,那不堪的记忆便再次浮现在眼前。
”够了!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刘之延已经没法再保持理智。他猛地站了起来,挤开人群拼命地往外面冲去。
外面的一切他通通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的家会怎样。
就这样,他拼尽一切地往家奔去,仿佛只要再迟一步就会永远地丧失幸福。
可在那住宅楼的门口,他又再次被绊了一跤。
绊倒他的是一具浑身冰冷的人。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正是他的爸爸。
他的爸爸也死了吗?
他不敢相信地将耳朵贴上他爸爸的胸口。
那一刻,全世界都跟着他胸口传来的声音一同寂静起来。
明明是同样的悲伤,为什么却有着不一样的残忍?
刘之延茫然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怕看到真相,因此便踉踉跄跄地走着。
当他从楼梯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刺耳的婴儿啼哭。
发生什么事了?
刘之延惊慌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用钥匙把门给打开。
这啼哭声是从卧室里传来。
刘之延走进卧室,看见一个婴儿正坐在床上。他在哭,但是没有人来理他。
刘之延的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乖,不哭。”
刘之延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哭泣的婴儿搂进他的怀中。
幸好他还有他的弟弟存在。
“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所以我们现在谁也不哭,好吗?”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却先淌了下来。
夜晚的黑幕将天给遮蔽起来。上天在大地里埋下了罪恶的种子,它们在黑暗中开出了罪恶而妖冶的花朵。
无辜的人们在这黑幕中互相吐露着心碎。
没有人会在意,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在暗夜里失声痛哭。
不管他在此刻到底是有多么地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