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美人》恒殊

29、二十九章

　　成安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但他却从不自欺欺人，在他的概念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人就该遵从内心爱憎分明。
　　成柏陵不是这样的人，她善妒虚荣，还有无法纠正的固执己见。所以成安不喜欢柏陵。但不喜欢也并不代表讨厌，毕竟柏陵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周一中午十点的课是英语，当然成安可以选择不去，就算全程翘课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据说本节课要放恐怖片，所以觉得来凑凑热闹也不错。
　　教室的人不多，意料之中，毕竟像杜雪言这种吊儿郎当的老师没有几个人会担心因为翘课而被挂科。电影也不怎么好看，画面看起来非常粗糙，像是很久前的老片子。
　　杜雪言并不是特意为了让学生们消遣而放电影的，就是突发奇想，然后顺手歹了个片子，也不管好坏就直接放给大家看。等到电影演到一半的时候，他自己也没了兴致，直接关掉多媒体给大家唱歌听了。从“不要挑逗我”这种骚包歌到经典艺术的京剧，整整唱了半个小时。
　　成安左手支着脑袋，眼神跟随着杜雪言的歌声流转。在出乎意料的默契下，杜雪言在唱到一半时戛然而止，成安很自然而然地接了下一句。
　　成安没有杜雪言唱歌专业，但成安的声音却是非常的好听，即使在整个中抓圈，他的声音也是很独特很有辨识度的。不是那种嫩嫩的受音，当然一点也不攻，但就是这种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声线让他能够在攻音和受音之间转换自如。
　　有些粉丝喜欢用完美来形容成安的声音，并为成安取了不止一个的昵称，比如：h男神、倾姐、白哥等等，但成安自己能接受也比较喜欢的就只有那个鲜为人知的潋儿。
　　“完美谢幕！”杜雪言宣告下课。
　　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下课后一分钟内就撤离干净了，只有成安不动声色，坐在首排的位置，玩着手机戴着耳机。原本略长的头发已经修剪成了可爱而带点小文艺的中分，又是白衬衫休闲裤运动鞋，一副活脱脱青春美少年的形象。
　　杜雪言将手中的花名册卷成一个桶，走到首排，背对成安坐在课桌上。成安不理会，听着歌看着手机。杜雪言用手中的纸桶敲敲成安的头发，“发型不错哦，什么时候剪的？”
　　“昨天晚上。”成安答，语气不咸不淡。
　　偏偏杜雪言就受不了这种态度，想着这小屁孩情绪一天还变三变，没完了。
　　“怎么了，情绪不大好？”杜雪言问。
　　“没有。”成安说。
　　相对无言，就这样持续一会儿，杜雪言斜侧着头俯视着成安问，“你在听什么歌？让我看一下嘛。”
　　成安抬头，“你唱的。”
　　杜雪言也不惊讶，看着成安墨玉般晶莹的眼睛，一手拿着花名册，一手撑着桌子，附身吻上了成安的唇。成安也不躲，而且还很配合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带点浪漫的亲吻。不知道这种姿势，杜少爷到底累不累呢。
　　两人分道扬镳后，杜雪言去了酒吧，成安去找了李萌。
　　酒吧比较偏僻，但去的人却很多。杜雪言进门，直奔最里的角落，黑漆漆的角落里只坐着唐佳佳一个人。唐佳佳猛喝着红酒，但看不出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地方。
　　唐佳佳朝杜雪言挥挥手，杜雪言走过去坐下。
　　“你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看你发飙啊！”杜雪言说。
　　但因为酒吧的音乐声过大，唐佳佳只看到杜雪言嘴在动，至于声音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你说什么？”唐佳佳大声问。
　　“我说你找我干嘛？”杜雪言大吼。
　　“哦。”唐佳佳总算是听到了，她喝口红酒开口说，“我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大三暑假咱们在好梦玩时我带去的那个会跳舞的男孩？”
　　杜雪言看着唐佳佳愣了半晌，才迟钝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不记得。”唐佳佳一口泯净杯中的酒，“他就是安安，我也是非常地悔恨，我要早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才不会想方设法非要介绍你俩认识。换句话说，要是我早知道那天你俩有那么深的纠葛，我才不会介绍你俩认识。不对，你俩本来就已经认识了，只是你俩都忘记了，不然以安安那性子才不会待见你。长话短说，你，别打安安的主意，李萌那事你可没那么容易解决，别在人前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别把我家安安牵扯进去。哦，你不是gay，我没必要担心你把安安怎么样了，我更该担心的是安安对你怎么样了。不对，整天混迹在二次元腐圈的人，就算不弯也直不到哪里去！算了，总之你离我们安安远一点，懂了吗？”
　　杜雪言摇摇头，“我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唐佳佳懒得解释，“我也不大清楚，要不是听柏陵说，我也不知道。”
　　“柏陵是谁？”杜雪言问。
　　“安安的小妹，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姑奶奶心里憋屈着呢！”唐佳佳不耐烦地说。
　　唐佳佳起身摇摇晃晃地朝舞池中央走去，在炫目的灯光下扭动着身躯。唐佳佳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所以杜雪言并不担心唐佳佳会遇到什么不测的事情，相反他更担心的是唐佳佳会不会闹事。
　　手机突然震动，杜雪言在看了短信，朝唐佳佳挥手告别后离开了酒吧。
　　成安被李萌带回了家，成安开始并不理解李萌这样做到底意义何在，但在看到李萌那十七岁的小妹时，他就明白了。参加全国舞蹈大赛的不是李萌而是李萌的妹妹李妍霓，而李萌是想让他帮李妍霓夺得全国舞蹈大赛的冠军。
　　“你完全可以去找一个编舞大师，我觉得我无法胜任。如果是你，我勉强还可以和你交流交流，但是你妹妹，我这样做就是误人子弟。”成安说。
　　李萌的坚持或许是因为对成安母亲的一种崇拜，但这些对于成安来说并不是将就的借口。
　　舞蹈是人类最古老的艺术活动之一，它是空间与时间的艺术，是演员由姿势、结构、动作三要素构成的具有自我情感的动态艺术形象。这种形象可以模仿，但却不可复制。如果偏执追求别人对舞蹈的理解和表现手法，那这个人一定不会成功。在李萌的眼里，或许成安是一个极具舞蹈天赋的人才，但事实上成安自己对于舞蹈并没有多大的领悟和理论，他只是遵从一种本能和大人们的命令来努力学习，用自己所生有的情感跟随音乐节奏来为观众展现一种虚的形象。
　　偏偏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让成安对舞蹈的爱变得模糊而扭曲。
　　“我只是想达到我的目的，我信任你和沈老师无关，你只要答应帮我就行。”李萌说。
　　“报酬呢？”成安问。
　　“你想要钱？”李萌惊讶。
　　“我又不是圣人，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替你办事。”成安环视李妍霓的练舞房一圈说。
　　“你说吧，要多少？”李萌问。
　　“多少？”成安盯着李萌的眼睛，傲慢中带着蔑视，“我不缺钱。”
　　“那你要什么？”成安突然改变的态度让李萌很不舒服，记忆中那个在舞台上曼妙若仙的天真男孩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要的，你给不起。”成安说。
　　李萌脸色已经降到了冰点，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像被冷冻的枯叶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眉头紧锁时带动了眼帘。
　　“先欠着吧，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是要还的。”成安转而一笑说。
　　“没问题。”李萌答应地爽快。
　　李萌的家离z大有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所以成安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自习时间。
　　闫绮然作为学委必须以身作则每节晚自习必到无疑，但成安就不一样了，有闫绮然这个干部罩着，他几乎可以忽略掉晚自习这个东西。所以，在成安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习室的时候，闫绮然小朋友都惊呆了。鸦雀无声的自习室响起闫学委 的惊叹声。
　　“喂，发型不错啊，周末剪的？”闫绮然扭头看着后排听歌的成安问。
　　成安卸下耳机答，“昨天晚上剪的。”
　　“我说，你还是搬回来吧，我一个人在学校好寂寞的说，你一个人住在校外也不安全吧。”闫绮然说。
　　“我挺好。”成安戴上耳机。
　　“喂，上次的事我们几个都被学校通告了，还受了处分，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们吧。”闫绮然扒在椅子靠背上，可怜兮兮的模样。
　　“没什么，我没在意，就是一个人住外面挺好，离学校也不远，你不用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成安调侃。
　　“你一定是恋爱了，交女朋友了？”闫绮然兴致勃勃问。
　　“男朋友。”成安说。
　　“什么？”闫绮然惊叫一声。
　　“开个玩笑，你至于吗。”成安笑笑，朝闫绮然甩去一个白眼。
　　“我不反对的，同性才是真爱啊。”闫绮然被刺激了腐男神经，挂着一脸痴汉笑，说话声也加大了几格。
　　“你想让全班都知道你是个大写的腐男么，神经！”成安给闫绮然一拳，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晴朗的夜空挂满了星星，像一片摇摇欲坠的金色网阵，蕴藏着魔法，潜藏着精灵。成安在这夜空之下，伴随着音乐的旋律，漫步着。夜愈来愈浓，月光也愈来愈深，内心的鸿洞像一个无底深渊被夜的深沉稀释。
　　每个人都戴着假面活着，就像在夜里对话的两人，如果没有借助光，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在哭还是在笑。成安不喜欢这种韩式忧郁，所以他加快了步伐。
　　杜雪言不喜欢严肃，更不喜欢一本正经地严肃，但有些时候，也迫不得已做一下自己不喜欢的事。就像现在，杜家别墅里，众人面面相对，没有一个好脸色。
　　“都挺出息啊，一个个都甩个脸色，给谁看啊！”杜非格穿着黑色的低胸长裙站在客厅中央，做出双手叉腰的霸气姿势。
　　其他人都坐在沙发上，一副接受领导教训的模样。独独杜雪言一人，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抽着香烟。这种充耳不闻的态度，和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让杜非格很想冲上去打人。
　　这时哭丧着脸的小陌突然站了起来，几个人的视线立马不约而同地看向小陌，小陌冷哼一声，转身上楼去了。
　　杜非格看着小陌上楼，怒气瞬间被激活，瞪着眼睛冲着楼上就骂，“这是想上天了，姑奶奶教训几句还不乐意了，你丫别等着我揍你！”
　　“姐，都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死个人嘛，谁的人谁自己解决，往我们身上撒气有什么用，人又活不过来。”杜雪铭抱着小陌的布娃娃做着拆卸工作。
　　“什么叫‘不就死个人’，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么，少年！”杜非格嘲讽似的一笑说。
　　“人又不是我杀的关我屁事，当然人也不是小陌杀的，你骂小陌有什么用，小陌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着那孩子不是。再说，老姐，那是火灾，懂？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小陌能管得上吗？您就甭瞎生气了，成不。”杜雪铭一脸无奈。
　　杜非格差点岔气，愤怒剥夺着理智，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她回骂，“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真搞笑，杨晔是你们的弟弟，不是我和雪言的弟弟，他死了你不伤心，你的良心呢？”
　　“你问我的良心，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爸的良心，问问他还有良心吗，除了挣钱他还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年在北京我们杜大少爷的生日宴上都发生了什么，别人不懂，我可不傻。你爸不是个东西，杜雪言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杜雪铭话毕，杜非格就甩上去一个耳光，啪一声格外地响亮。
　　“我爸不是好东西，我爸不是你爸？你他妈是好人，你别在这儿呆着啊，你走啊，没人哭着拦你！”杜非格怒骂。
　　“得，你们都是好人，我就是寄人篱下的孬种，您先骂着，我要就寝去了，被您一个电话呼回来，我明早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上学去呢，没您这么闲。您这从日本飞回来，也不闲累得慌。”说着杜雪铭也上楼去了。
　　杜雪言将烟头掐灭，撇了眼怒气冲天的杜非格说，“别气了，这事谁也不怨。”
　　“小晔才十三岁啊。”杜非格说。
　　“那他也活不过来了啊。”杜雪言起身，“爸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等忙完了就回来。”杜非格回答。
　　“忙完了？”杜雪言冷笑，“等他忙完了他儿子的魂儿都散了。”
　　“那你——。”
　　“我没事，我好得很，我过得挺自在。”杜雪言绕过沙发走到楼梯口停步说，“姐，想得太多容易累，小晔的事跟咱没关系，你也别操那闲心，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我只是……。”杜非格欲言又止。
　　“有时间，去看看奶奶吧。妈都回去好些时间了，你也可以顺道问候问候。”杜雪言说。
　　“恩，我知道了。不过，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乱来。”杜非格略带担心说。
　　“我能有什么事，也就那几件从未解决。再说，事情如果发展到我能乱来的程度，那告诉你你也解决不了。”杜雪言语气轻松，说着就往楼上去了。
　　“那你要乱来的时候，起码告诉我一声啊。”
　　杜雪言停步，站在楼梯上说，“没问题，要闹一起闹嘛。哦，那个，你告诉桐姨他们一声，今晚提前下班，晚饭就免了，小陌他两估计不吃了，我也不饿，你晚餐可以委屈一下随便吃点。”
　　“好的。”
　　最荒诞绝伦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做了一件悖离伦理的事情，而是一个人在自认为对的轨迹前进，却被喊停，那个否定的声音会一遍一遍地告诉你，在世俗的眼下活着就必须遵从众人的生活法则。
　　人，永远都不可能只为了自己而活，有时候遵从别人也并不是妥协，而是爱的方式。
　　杜雪言的画室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几乎都是人物画，婴儿或是成年人，但基本上都是男性。他挑出相对潦草的画作撕掉，然后将剩余的胡乱整理起来放在了木柜的底层。
　　像终于干了件大事一样，杜雪言舒了口气，揉揉紧皱的眉心，然后回了房间。
　　回房打开电脑，刚登上yy,就收到唐佳佳的频道邀请，点了接受，然后一脚踏进了某社团的YY频道，接下来又被唐佳佳拖进了某个不知名的房间。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见一阵女声说【不言SAMA,我是龙女哦，对于“未央辞”，编剧大大有话说。】
　　编剧情未央【不言同志，对于你和你的好CP自动略肉这种做法，我表示不开心。】
　　CV水の缱绻【就是，下期补肉。】
　　后期阿庾【绝对是故意的！】
　　唐美人【提前声明，我是被逼的，我并不建议补肉。】
　　“什么鬼啊，你们是不是看错剧本了，哪里有肉啊？我怎么不知道？”杜雪言憋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
　　情未央【原小说拉灯的那段啊。】
　　“小说都拉灯了，还肉个屁啊，自己脑补去吧。”杜雪言说。
　　倾潋白鴃【我也觉得拉灯比较好。】
　　杜雪言听到成安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怎么也在？”
　　倾潋白鴃【因为我是你的好CP啊。】
　　情未央【噗嗤—，要不要这么直白。】
　　唐美人【安安，洗洗睡吧，你明天不上课啊。】
　　倾潋白鴃【是我幻听？本尊好不容易这么爽快来一次，你竟然叫我走？】
　　龙女【这是中邪了，中邪了，还是良心发现了。】
　　唐美人【去你的，我只是觉得耽美它应该是美的东西，所以我们没必要刻意用尺度去吸引听众。】
　　情未央【还说没中邪，污女神都走纯洁路线了。】
　　后期阿庾【无肉不欢的唐美人这是准么了？终于决定要皈依佛门了还是被耶稣感化了？】
　　唐美人【本美人终于领悟到人生真谛，准备戒荤禁欲了。】
　　“佳佳，你别操太多心了，我有分寸的，虽然现在还没法说清楚，但至少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做出你不允许的事情。”杜雪言说。
　　唐美人【最好是这样！】
　　倾潋白鴃【什么啊，说得好暧昧。】
　　情未央【看吧，倾潋吃醋了，不言绝逼是故意的。】
　　后期阿庾【我就看着你俩秀恩爱，我是贵宾犬，我怕谁。】
　　倾潋白鴃【哪有啊，你们脑洞开大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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