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爱人轻》summerwarm

1、天涯若比邻

　　我一直在想，和丽的情份一定用去了我很多世的修为。否则，怎么会有今生这样长久的相知相伴呢？
　　算来，和丽相识已经有19年时间了。
　　1988年秋季开学，我在妈妈的努力下，进了学区外的中学。因为是学区外，班里没有熟识的小学同学。我是个敏感而早熟的孩子，置身于五十几人的课堂上，感受到的只有寂寞和忧伤。课间，从来都是坐在座位上看书、写字。不记得是怎样起的头，丽让我帮她抄一首凤飞飞的歌词。具体是哪一首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柔柔弱弱的嗓音，那样慢悠悠的语调。我忍不住抬头去看，看到了一张架着近视眼镜、白皙的脸庞。
　　我们一见如故，很快就无话不谈。我们一起看喜欢的琼瑶，也一起在大雪纷飞的日子满街搜寻梁羽生、古龙的小说；我们为杜小双掉眼泪，也为小鱼儿捧腹大笑；我们更分享彼此的小秘密，诉说少女的心事。
　　日子飞一般过去，还未学会展望未来的心里大概觉得会一直这样下去。然而，由于和班主任老师在教育观点上存在分歧，初一结束时，丽的妈妈要给她转学。从那时候起，我们开始通信。邮递员是我当时的同桌、她的邻居。
　　每天早上，同桌带来一封信，收走一封信。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分享对方前一天的生活和心情。到初中毕业的时候，这个同桌对我说，“不能再给你们当邮递员了，真可惜！你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我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其实，这期间，差不多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在一起度过，说我们成了彼此父母的第二个女儿也不为过。
　　丽是个比我还要敏感和早熟的女孩子。记忆里，似乎她从未快乐过。父母不和的关系让她苦恼，喜欢她的男孩子让她苦恼，她喜欢的男孩子更让她苦恼。有这样多的苦恼，书本被挤得只剩下微不可见的一角。虽然她是极聪明的，成绩却一直上不去。因为她眼睛盯着书，心里却叹着气。初中毕业，丽读了技工学校。
　　我和丽最大的不同大概在于，无论快乐或忧伤，我始终给书本留有很大的空间。所以乐过哭过之后，都会好好地做功课。记得那时班里有个男生总是写信给我，有一阵甚至以不来上课相要胁，而那个学期，我的成绩甚至比以往还要好。印象里他说过一句话，好象是因为我他连课都不上了，我学得可是更来劲了。想想也是，那个时候，无论什么事情，对我来说，都没有学习来得重要。
　　初中毕业，我考进省重点高中，功课愈加忙起来。然而，我的周末还是和丽一起过，丽没有那么多功课，她作家务或其他事情时，我作作业。然后一起看喜欢的小说。
　　我大丽几个月，她却一直象我的姐姐，做饭给我吃、买衣服给我穿。她自己不能专心于课本，却一直鼓励、支持我好好读书。
　　高考那一年，丽技工学校毕业，参加了当年的成人高考。我到杭州学新闻，她留在家乡读财会专业。
　　送我去火车站的那个晚上，她显得异常悲伤。我也难过，可是，想到假期就会回来，又有些释然了。
　　读大学的几年，每个假期我有一半时间住在她们家里，虽然一直在通信，见了面还是有说不完的话，每晚聊天到后半夜。由于她妈妈不停地催我们睡觉，居然想出等大人睡熟之后再聊的办法。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的是，等毕业后我们又可以象以前一样在一起了。
　　真的，在毕业分配之前，我从未想过不回家乡。可是，最终却选择了不归。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当年的那个晚上，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就注定了日后的分离。而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见了这个未来。
　　工作很忙碌，忙碌过后却是无边的失落。做一切事情的时候都想，如果丽也在就好了。我希望她能来杭州，她是喜欢这个城市的，当年报考时正是她提的建议。然而，她已经有了不能割舍的爱情。工作第二年，我大病初愈就急忙赶回家参加她的婚礼。丽的老公是非常好的人，对她极好。
　　之后几年，我忙于结婚、进修、买房、装修，一直没有机会回家。她和老公来小住过几次，每一回，我们都尽情地逛街、聊天，好象要把分开几年里的都补回来一样。他们也曾经想过把家迁过来，可是，都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任何事情不再是简单的好与不好，可以不可以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来，那份期待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心意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就象以前背古诗的时候，总是觉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背后藏着一份巨大的无奈，而今，更多感受到的是一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