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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温庭就跟着张意从洗菜到刷锅,从切菜到搬面足足的干了一上午。到了开饭时间才放过他,温庭哈欠连天,张意便把他到安念之的小帐子睡觉。
      主帐的几人到午饭的时候才出来,安念之端着碗蹲在地上边吃边问张意:“那个画糖呢?”
      张意蹲他旁边,把上午做了什么也一一说了。
      安念之挑挑眉,没说话,觉得自己赚了。

      申时,阳光热烈,温庭席地坐在练武场外的一片阴凉里,安念之没说话让他离开,便只得留在这里耗着。
      场中士兵排着整齐的方阵在练拳,喝声凶悍,动作中充满了力量的美感。然而温庭并没有注意这些,他在看另一边的空地,有七八人,都是劲装骑马,各持枪戟陌刀等,混战一起,骏马嘶鸣,兵器碰撞, 。
      安念之手里拿的长柄陌刀,形似偃月刀,但应该比其轻上不少,所谓“剑走轻灵,刀走霸气”,长刀劈砍间夹着劲风,又不时脱手回旋,反手退敌,动作如汹涌的波涛一般,气势迫人,未平又起。
      温庭也是真无聊,他们练了两个小时,他就看了两个小时。士兵训练完吃过饭,半数归家半数留守。安念之下场才看到温庭。
      温庭怨念的看着安念之,安念之拍他肩膀示意他跟上:“晚上请你。”
      温庭:“……”

      结果安念之真的带他去吃饭了,城郊,坊间,或者说青楼。彩纱柔曼,乐声淫靡,温庭满脸通红的跟着安念之进门,楼里却出乎意料的干净,温庭偷偷松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着安念之进了一个雅间,
      雅间里还没人,安念之跟大茶壶吩咐了两句,便关了门,把桌子上的酒和糕点扔给温庭,自己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温庭把东西摆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静视片刻,没骨气的开吃,原来是这么个请啊。
      然而咬了不到两口,安念之忽然站起来,温庭一怔,门开,又进来一个青年。那青年穿着哑白色细绢直裾,进门就笑,安念之竟也笑着与他寒暄。温庭大惊,他从来没想过安念之居然要这样与人打招呼。
      那两人就坐,门再开,几人鱼贯而入,放下酒菜退了出去。安念之斟酒举杯:“蒋公子今日进这个门就是给我安念之天大的面子,先干为敬。”
      青年也不动,待他喝完才堪堪伸手拦住:“少将军言重了。”
      温庭心中惊叹,简直好奇死了着青年的身份,他以为依安念之的性子,皇上来了怕是都没有如此待遇。
      安念之落杯,看了温庭一眼,叹气。青年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又顺着他的意思问:“少将军,不知道此人是?”
      温庭叼着红豆糕茫然抬头,以为偷听被抓,心里有点紧张。
      安念之道:“这段时间总是夜不能眠,这人曲儿唱得不错,可安神。”
      “哦?”青年一脸关切,“这是怎么回事?”
      安念之忧心道:“自大金逼入京畿后退兵至今也不过数月,陕西叛军已攻入山西,河南又有借白莲、金蝉教义,蛊惑百姓勾结不轨,王左挂等数支叛军也在各处作乱。北方又是大旱,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安念之说道此处,倒不是完全做戏了,战报所言着实在他心头悬了把刀,他抿了口酒,又道,“我也知道如今国库拿不出来多少钱,但是将士们也要吃饭啊。”
      温庭听到“大金”的时候猛然瞠大双目,居然是明朝!他过来是一年前,恰好赶上敌军攻城,后来一直没敢问当今朝代的情况,唯恐一个不慎被冤成他国奸细,戏班子里则是什么朝代都无所谓了,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大金围城出现,想来是晚明崇祯年间了,却不知道具体的年份,崇祯那个金庸笔下绝色的小女儿不知多大了……之前总听金兵金兵,原本以为是宋朝,幸好是明朝,元代汉族人的地位太低了,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青年自然知道安念之所说,叹了一声。
      安念之站起举杯,郑重道:“所以此番想请蒋家为我军捐赠粮饷。”
      青年又叹,压着他手臂让他坐下,“少将军啊,我一来,承你敬酒,便是要帮你了,可是,这是军饷啊。”青年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顿了片刻,“且不说我能不能拿出来这笔钱,单说私人飨士,其意可诛。”青年用手指重重的敲了下桌子。
      温庭尝了口酒,酸酸甜甜的,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心里叹气:现在这种机密都可以随便当着人说吗?
      安念之道:“蒋公子多虑了,此事不经他人之手,直接放入库房。”
      桌上的几道菜热气已散,青年侧头微笑:“那少将军以为这钱该怎么拿?”
      安念之心里松了口气,比了个手势,温庭竭尽全力偷瞄,也没看到,瞬间就懂了。
      两个人开始打以袖里吞金的方法比手势,是不是冒出两句地点时间之类的短句。就这么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双方才退手。
      青年还是浅笑,头次端起酒杯,与安念之碰杯,一饮而尽,:“那少将军就此一别,来日再叙。”
      安念之拱手,起身相送,青年连道“留步”,这鱼龙混杂之地,安念之此举也只不过是就势客气,闻言便不再推脱。目送青年离开。门一阖,安念之泄了劲,坐回椅子上,拽了双筷子开吃,扒了两口忽然扭头,他嘴巴里还屯着食儿,腮帮子有点鼓,含糊道:“要吃吗?”
      温庭看到这样的安念之甚至连“早说可以吃这个我就不吃糕点了”这种想法都不敢有,只道:“不用了,不用热下菜吗?”
      “不了,”安念之说着又一顿,“帮我要两个馒头。”
      温庭应了出门,转身端了进来。

      “唱歌曲儿吧,”安念之道,“不要睡觉的。”
      温庭脱口:“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安念之:“什么?”
      温庭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解释:“这是西楚霸王……”
      安念之皱眉:“不吉利,换。”
      温庭失笑,想了想又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又是什么?”
      “汉高祖刘邦凯旋路上经过家乡时唱的。”
      “这个好。”

      屋外正是热闹,隔着门就显得声音有些遥远,安念之吃饭快不一会儿就解决干净了,着人收拾了,对温庭说:“今儿不回了,一会儿有人送热水衣物上来。”
      温庭点头,屋子里一张花梨木架子床,另有一张罗汉榻,他睡的自然是罗汉塌了,便趁着送水上来让人带了套被褥。

      温庭盘腿坐在榻上,有点忧愁,叫了声:“少将军。”
      安念之正将头发散下打理,那一头墨色瀑布一般的长发披在柔软的衣料上,闻言扭头,带着点不耐:“说。”
      温庭呼吸一窒,安念之抓起发尾,用梳子一下一下的试图用暴力梳开,简直是戳着温庭萌点碾来碾去,他弱弱的开口:“要不我帮你梳?”
      安念之面无表情递梳子,温庭颤颤巍巍的接过,觉得自己嘴越来越快了。

      安念之发质很好,肾其华在发,肾藏先天之精,先天之精禀受于父母,主生育繁衍……温庭败给自己越来越不着边际的思绪,连忙收敛心神。
      头发梳好后,安念之取出一截白色布带将头发松松扎住,就又变成了披着绒绒毛的的少将军了。
      温庭不敢让安念之等太久,草草的过了遍水,便出去了。安念之正在一旁装饰用的书案上提笔写着什么,垂着眼,遮去精光,鼻梁挺直,下颌轮廓刚硬,烛光下,皮肤泛着蜜色。外间人声乐声交杂,屋中一派静逸。温庭捂住心脏觉得自己完了。
      数分钟后,安念之收笔,将涂画过的纸张焚尽,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躺倒床上,“把小榻搬来,我睡没睡你自然知道了。”
      温庭自美色回神,正苦恼失了一次询问的机会,闻言欣然点头,费力的搬过小榻,然而一躺才发现,安念之那张脸就在他斜上方,角度:20度,距离:240厘米。温庭:“……”还能不能睡了?
      安念之睁眼,不悦道:“不要这么盯着我。”
      “哦……”温庭只得收回视线。

      室内光线非常暗淡了,外面也渐渐安静,虽然已经可以听到一些小虫子的叫声,反而衬得天地间更加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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