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No.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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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北边界
“简，安，你们负责左线，别让目标跑了。剩下的，跟我走。”伊恩低沉的喉音在蓝牙耳机里回响，两道矫健的身影轻声离队，在目标最后的逃生路上悄然埋伏。
阳光在天空铺散炙热的金黄发丝，阔叶树上栖息着细碎的白云，远方不知名的鸟儿轻声歌唱，像极了福音书里描绘的圣洁画面。然而，随着第一声枪响，轰炸声连绵难止，空气里弥漫刺鼻的硝烟味。
上帝向这片土地遍洒死亡的阴影。
“来了。”简泽低声嘟囔，扣紧了手中的枪。微风送来了鲜血的气息，仿佛在风中绽开了几朵红色的罂粟花。
扛着一道瘦小身影的大个子最先出现，然后是两个提着箱子的人护着一个西装男子，步履间颇有几分狼狈。
靠近两人躲藏的草丛时，或许是长期徘徊在生死线的直觉，对方四人逐渐靠拢在一起，谨慎地举着枪支向四周扫视，移动步伐小了很多。
寒风呜呜地嘶鸣，两个人把身子压得更低了，连气息也变得平缓。丛生的野草成了他们绝佳的遮掩物，连简泽也在心里暗叹天时地利，天时地利，怕是连神仙也难发现他们两。
西装男子最先沉不住气，骂骂咧咧要加快速度，围在他身边的几人不得已转身。
就是现在！
两把MP5同时喷出了火花，那大个子猛地扑倒西装男人，背上身影破布袋似的甩了出去，几个跟斗翻下山坡。两个方向的子弹在空中飞速交互，似乎和对方成了深情的恋人，来回纠缠，却分明是夺人性命的凶器。反击虽然迅速却绵软无力，西装男子和两个提箱子的很快就倒下了，那大个子东躲西闪最后竟跑进了森林。
安回首看了简泽一样，就跟着大个子的方向冲进了森林。
因为要活抓，两人刚才都压低了枪口，三个人倒在地上却都没有伤在要害。简泽补了两枪，最后拖着西装男子绑在了树上，方才跑下山坡。
坡底，植物窜的极高，乱石和细沙上都洒了点点血迹。简泽举着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身影，一看，却傻了——居然是一个小女孩，侧躺着，蓬乱的黑发挡住了半边脸，额角一片淤青，瘦小身躯被一条破烂的白布包裹着，后背大片皮肤裸露，满是被石栎刮出的血痕，像指一条脱水的白鱼，又像一只受伤的苍白幼兽。
出于谨慎，简泽还是给女孩反捆了双手，抱起女孩和西装男子放到了一起。小女孩生的倒是极俊俏的，只是瘦，瘦到了极点，下颌尖尖，骨头都要戳穿皮肤似的，叫他忍不住想起了昨天啃得只剩一层肉衣子的枣核。东方人的面孔，发色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看不出是越南还是哪国血统。
“喂，这小姑娘什么身份啊？逃命还带着。”简泽拿枪管拍了拍西装男子的脸，笑问道。
西装男子咕哝了半天，说的也不知哪国语言，反正简泽是一句没听懂。安此时恰好满头大汗跑了回来，刚冲简泽点了个头就听到这一串“鸟语”，枪管一低直接对准了西装男子的□□。
“继续说，没事儿。”西装男子灰败的脸色更苍白了，犹豫许久才开口，“她是……
话语戛然而止，西装男子脸上突然泛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红，眼睛猛的瞪大了。
“嘭——”简泽和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亲眼看着西装男子的头颅炸开了，红的白的溅了一身，血腥至极，两个人都傻了。
顿时心情郁结，谁也没想到人都在手上了还能出这档子事…
另一头的枪声也停了，十几道身影穿越重重硝烟跑了过来。同一系列的深绿色野战服，手上拿着各式的枪，从MP5到AK系列不一而足，走在最后的还扛了一架火箭筒，整个队伍气势逼人如一把尖刀。可他们不是刀，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一群暴力狂，国际一流雇佣兵组织“白鹰”。一周前，他们接到一笔生意，指名要西装男子的这批铁箱，而这个西装男子则另值五百万美金。现在看来，这五百万是打水漂了。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伊恩，见到西装男子的尸体后，他脸上显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五百万美元啊！谁动的手，跟钱过不去？”
“自己炸的，脑瓜子里有炸弹，”简泽站了起来，一把勾住伊恩肩膀，“要不要把尸体一起带上，看看能不能值几个钱？”
伊恩不轻不重地踹了简泽一脚，“要让我知道是谁往他脑袋里放了颗炸弹，我跟他没完！”旋即又捂住眼睛，作哀鸣状，“上帝…我的五百万美元！我保证我是全世界最不想他死的人了，没有之一！”
大家伙收拾好铁箱便准备开拔，安突然伸手捅了捅简泽，大声嚷嚷：“嘿，伊恩，简还捡了个小女孩呢，怎么处理？”
闻言，伊恩冲着简泽挑眉，“小女孩？”
简泽也不多言，带着人过去，那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见到数个血腥味浓郁的人靠近，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然后就盯着简泽猛看。简泽被看得心里发毛，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那小女孩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天崩地裂似的，嘴里噼里啪啦说着中文，脸上三分凄楚，七分喜悦。
队里也有几个人懂得一点中文，但是对于这样飞快的语速，实在是无能为力。简泽倒是听清了，不过他越听脸色越怪，最后变得和锅底一般黑。刚要开口翻译，小女孩直接哭喊着扑向简泽。
这回伊恩倒是听懂了，女孩嘟囔了一句蹩脚的英语。他诧异的望向简泽，却也是一脸的惊愕。
“她说，我是她爸爸。”简泽半抓半抱拽着小女孩，如是说。
回到营地没一会儿，伊恩就钻进了简泽的帐篷。
“所以，她现在是要跟着你这个便宜老爸了？”
简泽耸耸肩：“老子才十九岁，没这么大的女儿。”天知道哪个乌龟孙子对这女孩说她父亲是个左耳下有两道疤的东方人。该死的，他左耳朵下正好有两道疤，一道是十一岁第一次执行任务留下的，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另一道是一个月前的新伤，刚刚愈合。
见鬼，“白鹰”里谁不是一身疤痕，这只是碰巧了好么！那个女孩至少也有十一二岁了，虽然心智好像只有五岁，简泽默默吐槽，但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是他的种啊？
“反正我们还要在越南待上两天，够时间让你处理。”伊恩满不在乎的回应，原地跺了跺脚走出帐篷。
关我什么事！把它找个地方扔了不就好了，卖到红灯区还算保她一口饭吃呢…
帐篷的一角，小女孩怯生生的缩成一团啃着压缩饼干，那眼神和畏生的小鼠无二。见简泽回头，轻声细语：“爸爸。”
“我不是你爸！”小女孩撇撇嘴又要开口争辩，简泽瞪着眼珠子看她，她就闭嘴了，眼睛巴巴的看着简泽。简泽没理她，整个人摔进睡袋里，眼皮子打架。
转瞬，复又开口。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一下子笑了，眉眼弯弯，“爸爸，你还没有给我取名字呢。”
“你妈呢？你妈去哪了？”
“我不知道，爸爸。”
“屁，老子才不是你爸爸。”
“爸爸…说脏话不好。”
“一边儿去，你还教训起老子了。你是我老子啊？”
“爸爸…”
简泽不吭声了，呼呼地打着鼾，脸上线条逐渐柔和下来，原是面目清朗。小女孩凝神。看着他，痴了一般；半晌，拎起扔在一旁的脏衣服走了出去。
外面正是夕阳西下，微风送来了这个阳春三月的淡淡湿意和栀子花的清香，还夹杂着驱虫粉的古怪味道。在天际不甘挣扎的红色仿佛染水的胭脂，层层叠叠浓妆淡抹，连汩汩的河水都沾上一丝丹砂般的颜色，笼罩了一层凄迷的从空中坠下的云朵，叫人不由自主想到黄泉里那条染着血腥味儿的命运洪流，奔腾不休。
下半夜轮到简泽值夜。
他翻了个身，眯着眼去摸自己的MP5，结果扑了个空，一抬手，枪柄却被人准确地塞到了手上。简泽有些迷惑，白鹰的营地他倒是不担心有人能够不声不响的进来，只是——
“爸爸。”一张巴掌小脸出现，抿着嘴笑。
简泽猛的一跳，把小女孩整个拎了起来，上下打量：“碰我的枪干嘛？”
小女孩轻叫了一声，蹬着小腿挣扎，就像只被人抓住后颈的小猫，可惜跨越不了身高这个巨大的鸿沟，最后只是象征性地把手搭在简泽的胳膊上。
“爸爸，我只是在收拾东西。”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满。
闻言，简泽愣了愣，往后头看，帐篷里确实是收拾过的，被扔的乱七八糟的罐头和衣服武器，分门别类码得齐整。
“爸爸，放我下来啦。”小女孩轻声嘟囔着，委屈之意浓郁得发酵。
“以后别做这些事。”简泽松开了小女孩的衣领，走到一旁收拾武器，一一检查弹匣。
小女孩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爸爸，他们说没用的人会被丢掉的。”
简泽惊诧回头，正对上了女孩抬起的目光，沉甸甸的大眼睛，那光华任何珍珠宝石都难以比拟，仿佛可以碾碎月光。瞳仁是深夜的颜色，黑得纯粹，感觉就像有人把最深的颜色都锁在了她的眼里，可却不难看出讨好和难过的意味。
那一瞬间，他脑袋里浮现的居然是这丫头卖到红灯区肯定能成摇钱树。
“爸爸，我不会做没用的人，你不要把我丢掉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简泽发狠似的勒紧了身上的带子，匆匆走出帐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No.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