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以相思结》瑅珥

2、君为思妾难念（1）

　　昨天那个说书的老头还真是有趣，我一时玩心大起，又去了茶楼。不过今天来的不是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而是个姑娘。
　　这姑娘一身白衣，头上带着个斗笠，长长的薄纱将自己遮了个严实。她言谈举止优雅清淡，让我想到了圣池旁的秣石，圣洁孤傲。
　　“说书的老先生昨夜病了，寻我来代他几日。我寻思着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应下。我叫做阿蘅。”她微俯身当做行礼。
　　“我说的这个故事，发生在碌泗。是个关于神仙的故事。”后来我才弄明白，此时的天下大分，数个国家族落划分，各自形成独立区域，互不干扰。而这茶楼所处的地方，则是大梁朝的区域。
　　“阿蘅姐姐，这世上是没有神仙的。”我不服道。
　　“大千世界地域万里，你我所见之事只如沧海之一粟，未见之事则是繁多，当然不能算作没有。”她吐气若兰，不急不缓应着。
　　“阿蘅，久别数月，真是让我好生想念。”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姑娘，那样貌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背着光，仿佛真是天上下凡的仙女，踏雾而来。
　　“你来做什么？”阿蘅站起，一只手抓住桌沿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语气是极力克制的平静。
　　“仙界有桩喜事，我特地来给你送张请帖，不必道谢。”门口的女子素手轻抬，掩嘴得意的笑着。
　　女子拿出张帖子然后手一甩，帖子就朝着阿蘅飞过来，快到脸前又滑落到桌上，上面写到“天界墨华上神与瑶韵上仙三日后大婚。”
　　“阿蘅，你若不来征婚，我心里可过意不去。”遥遥地传来那女子的声音，人已经消失无影。茶楼里沸腾起来，外界的人爱看热闹，一丝八卦都不放过，现在这情形正好让他们饱看了一回。
　　阿蘅没站稳，整个人都像是没有重心似的，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差点向后倒下去。我扶住她“阿蘅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阿蘅轻推开我，蹒跚离去，身影都是落寞。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背影会是让人看了心疼的，阿蘅是第一个。
　　二楼专设的雅间里，男子白衣如诗如画，气定神闲浅尝手中那盏清茶。一稍浅笑仿佛所有的喧嚣能随着他凉薄唇线勾起而消散。自是风轻云淡，孤傲疏离，只一眼，便是让人日夜绯想。
　　我随着跑出去跟上阿蘅。才碰到阿蘅的衣袖，便被她用一股柔力推开。“阿蘅姐姐，故事还没开始人怎就先走了？”
　　“听故事的人已经离席，这故事又说给谁听？”阿蘅没有停留，一步一步，像个失魂的傀儡缓缓渡步。薄薄的一层轻纱如同千万重山，压着她喘不过气。
　　待到多年后，当我也终于尝过这般滋味时才明白，何为“哀莫大于心死”。

　　我在客栈等了三天。三天都没见过那个不染纤尘，轻纱遮面叫做阿蘅的姑娘。倒是第三天，小山羊胡老头又回来了，一直在说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我此时的心思全在阿蘅身上，无心捣乱。
　　他也像是怕了我，见到我就想命人把我轰出去。后来又见我安安生生的，才让几个彪形大汉出去，继续说书。
　　又等了几个时辰我便再按耐不住。若按请柬所写，应就是今日大婚，阿蘅一直没回来，那就一定是去了那里。我匆忙找来那张请柬，施以巫术，找来了华雾亭。
　　烟雨蒙蒙，华雾亭外的雾气愈发的浓，远远看去，一片朦胧。这般安静，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走近。亭中站着个女子，背着我，长至纤腰的长发皆是雪白。若非她身姿轻盈，把玩莲花骨朵的手指纤纤，我大约会以为这是位婆婆。
　　“姑娘，你可见过一个带着斗笠的...”我上前搭话，她扭过身，两人怔住。我从未见过阿蘅去下斗笠的模样，却直觉她便是阿蘅。
　　阿蘅的美，有一股脱俗于外，不加修饰的灵气。阿蘅的眼眸很美。即便神色漠然，依然让人无法别开视线。
　　“阿蘅姐姐，婚礼结束了吗？宾客呢？”我有些忧心，急急问。阿蘅被我这模样逗笑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早忧了。”我愣了下“那天上三日，是地上三年，阿蘅姐姐要在这里待上三年？”阿蘅收起笑，神色黯然“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只余下等。”
　　“母亲让我出来看看何为相思，不如你陪我三年？”我问。阿蘅想了会儿，点头，又怕我未看清，答道好。我上前拉她的手，她怔住，指尖微颤，有些冰凉。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暮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