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年前出发的星光》李慢点

29、第 29 章

　　“来听我的演唱会？”宗健黄昏时候开车到楼下，郭中平和孙艺璇刚好出来吃饭，遇了个正着。他放下车窗跟她们打招呼，然后邀请郭中平。
　　“现在？”郭中平问。
　　“上车。”宗健说。
　　“我也要去！能带上高明超茂吗？他肯定激动死了。”孙艺璇说。
　　“高明超茂？”宗健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谁了。
　　“小师弟。”郭中平提醒。
　　“Sorry……”宗健拖长声摇头，笑着跟孙艺璇说：“这次是非常非常小型的演唱会，非常小型，只有一个观众位置了。回头给小师弟见面会的票！VIP座！”
　　“哼，那我自己去吃竹荪捞饭不带你们！”孙艺璇说。
　　“回头请你吃和瑞的牛排。”宗健笑着讨好她。
　　“那要看我心情好不好再决定要不要去，你们可以退下了。”孙艺璇挥手赶他们走。
　　郭中平本来还在犹豫，被孙艺璇拉开车门推上车，还说她要是不去小师弟会痛心疾首她居然浪费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郭中平只好跟她白白，嘱咐她自己吃好喝好。
　　“什么时间开始，你不用提前去后台做准备吗？我能不能在后台听？现场人太多了可能会呆不下去。”郭中平在副驾驶位置坐着，笑着问他。
　　“放心，你是贵宾，绝对不用跟人挤着。”宗健神秘兮兮地说。
　　“好吧，”郭中平也很期待的样子，“人生中第一次听演唱会，争取听完全场。”
　　“哈哈你这么说换我压力好大。”
　　“加油唱好哦。”
　　“跑调给你听。”
　　停车的地方不是什么场馆的停车场，也不在酒店会展中心一类的活动场所，是一条挺僻静的斜街，临水一带不同装饰风格的主题酒吧，天黑下来刚刚好是开业时间，灯火陆续亮起来。
　　他们走向了没亮灯的一家。
　　门上挂着“店主有事外出，停业”的牌子。
　　郭中平跟着宗健走过去，刚刚下车的时候并排，然后错开一步远，等宗健站到酒吧门口她停在两步之外的距离。
　　“在这里？”郭中平问他。
　　“是呀，我的演唱会。”宗健笑着打开门，倒退一大步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去，挂好那个停业牌子，然后打开了酒吧里面的壁灯。
　　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我朋友的店，他上尼泊尔徒步去了，刚好借给我用一个晚上。”
　　长方形的门廊和吧台，走进去之后意外开阔的空间，装饰风格偏古朴，墙上很多的木制饰品和说不清什么民族的装饰，立柱和桌椅都是原木的，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吊灯。
　　有一个木板搭建的小舞台，摆着架子鼓和音箱，还有一把吉他。
　　宗健向那个舞台走过去，郭中平慢慢经过每一张都不同造型的桌椅，指尖在稍显粗糙的桌面上划过去。
　　宗健在舞台前面站住，回头跟她笑，“说过了，只有一个观众位置。”
　　郭中平从座位间收回视线，抬头看着他微笑。宗健说：“演唱会就要开场了，选个最喜欢的座位吧，亲爱的贵宾。”
　　郭中平在舞台前面一张桌子上坐下，想了想，换到光线暗一点的另一边，这样看舞台会更清楚。宗健坐在舞台边沿，拿着吉他拨了几个音，然后抬头看着她笑，“有点紧张。”
　　“我音盲，听不出来跑调。”郭中平安慰他。
　　“真是好安慰呀。”
　　宗健试着弹了一段《月光》，轻柔舒缓，弹错了几个音，郭中平果然听不出来。
　　换了一个活泼的曲子，然后跟着唱了两句《达坂城的姑娘》，调子起得有点高，第二句就跑了一个音。这次郭中平听出来了，看着他笑。
　　“不许笑。”宗健自己也笑着。
　　郭中平认真坐正摆出满脸期待的粉丝样，宗健清了清嗓子，拿出歌手的魅力低声说：“现场的朋友你好，下面请听来自街头艺人宗健的翻唱《Wonderful Tonight》。”
　　很温柔的一首歌，也很优美。
　　宗健真的有点紧张，一开始发音有点怪，到中段慢慢唱得比较自如。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And the wonder of it all
　　is that you just don't realize
　　how much I love you……”
　　他微笑着，认真地弹着吉他，有时抬头看着郭中平。
　　郭中平有一点发怔，脸上的表情不能说是笑容，只是非常柔和的看着他，听他唱歌。
　　“Oh my darling，you were wonderful tonight……”
　　歌声结束，吉他轻柔地拨了几下，余音缓缓消散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
　　宗健抱着吉他，眨眨眼睛，期待地望着她。郭中平回了一下神，然后笑起来，“好听，很好听。”
　　“谢谢这位热情的观众，下面还想听一点什么？虽然我这么说了可是实际上是不能点播的，因为我不记谱，专门练了几首刚才还漏了好几个音，还好你不会停哈哈哈。”
　　“为什么，要唱歌给我听？”郭中平问他。
　　“你送过我画，我想送你歌。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就算没有人为我鼓掌，至少我还能够勇敢的自我欣赏啦啦啦啦啦啦啦……”宗健说着说着唱起来了，因为忘词后面的全部啦啦啦糊弄过去。
　　郭中平笑着给他鼓掌，然后试图热情地高喊：“好棒！再来一首！”
　　她声音喊不大，模仿得不伦不类，然后自己不好意思地低头又笑了一阵。
　　宗健受到这个伪歌迷的激励，再接再厉唱了两首中文流行歌，还是有点跑调。休息了一会儿嗓子，换去唱英文歌，在跑调方面可以掩饰得好一点。
　　挑战了Scorpions的《Holiday》，没唱上去，然后又开始啦啦啦啦啦啦啦，旋律也乱弹起来，两个人台上台下乱笑。
　　“好了，”宗健收拢了一下笑容，勉强做出正经的样子，“下面呢，是今天最后一首歌，有请我们这位幸运观众到台上来好吗？”
　　宗健向郭中平伸出手。
　　郭中平向他走过去，走到近处，舞台上的光映在她的眼里看着闪闪的。
　　“请。”宗健向旁边伸了伸手，郭中平俯身坐下来，和他一起坐在舞台边沿，半侧身望着他，静候他的最后一首歌。
　　宗健手指拨弦，轻快的前奏过去，唱出来的是一首有一点活泼又有一点忧伤的歌：
　　“If you can't make you mind up，We'll never，get started，And I don't want to wind up，being parted，broken-hearted。So，if you really love me，sayyes，and please don't tell me，perhaps、perhaps、perhaps……”
　　结尾一句反反复复唱着，有一点点无奈，有一点点期待。
　　郭中平一直偏头看着他，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在某一个瞬间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愣了一下然后慌乱起来，站起来就往外跑。
　　宗健来不及摘吉他，直接扯断了背带扔在舞台上然后起身追她，翻过一张桌子在门口的走廊截到她，拦腰抱住，带着双脚离地的郭中平兜了一圈，转身放到一张桌面上给她坐好。
　　“干嘛？突然发现爱上我了？”
　　宗健还有点喘，刚刚的行动一气呵成到现在才有机会调整呼吸。
　　郭中平不出声，默默地从桌子上滑下来，坐到旁边椅子里。宗健跟着她挪了一步，把她圈在椅背和桌子中间，低头看着她。她握着两只手，用力到手指指尖发白，不置可否的扭头去盯着桌面。
　　“不是吧……”宗健低声说，然后大声喊：“突然发现爱上我了！”
　　他原地雀跃了一下，把旁边的椅子拖近一点，在桌角另一边坐下来然后伸手去轻轻盖在她的手上。
　　“郭郭，不要这么有压力。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下面要说的话不是因为我是自恋狂，只是帮你确认一下事实。我，宗健，一个会唱歌会演戏长得还很帅的小明星，可以说是很可爱的人，爱上我是理所应当的，很多人很随便就很爱我了，能花费你这么久的时间来确认才比较奇怪。”宗健歪头凑到她视线的方向，看着她笑。
　　郭中平嘴角翘了一下，试图给他一个微笑，一颗眼泪忽然掉下来。
　　无声无息地从一边眼睛掉落，她不经意地用手背蹭了一下眼周，装作伸手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如果不是桌面上圆圆的一滴，几乎看不出来它存在过。
　　她的笑容最终没有成功，表情都用来绷住泪水。
　　很长一阵时间宗健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等她自己慢慢平复情绪，她吸了一下鼻子，努力仰起头，给了他一个笑容然后扭头到另一边。
　　“郭郭，不要怕。”宗健说。
　　他两只手都放在她的手上，平稳地握住。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郭中平说着，鼻音好重，还有伪装出来的笑意。
　　“没关系，”宗健说：“没关系，你还在我面前，你还在跟我说话，这都是我们两个之间很大很大的进步了。我感觉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郭中平又吸了一下鼻子，发出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声音。
　　宗健放开她的手，捞了纸巾盒来给她捧住，她抽了一张擦脸擦鼻子。
　　宗健把他的吉他抱过来，摘掉了扯断的背带，郭中平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散散地弹了几个音，然后抬头看着她笑。
　　“郭中平，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宗健又问了一遍。
　　“那真的很有压力。”
　　“我们一起努力。”
　　“我现在脑子好乱，你等我一下，等我缓过来再例举这件事的不可行性。”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有很多很多的困难，比如你很怕见生人不喜欢被曝光，比如我都没有时间慢慢培养一段感情，我们这么好的氛围接下来我还得告诉你我明天一早飞机就走了……”
　　“去哪里？”郭中平吸着鼻子问他。
　　“车墩，新电影要开机。”
　　“哦。”
　　“啊，氛围全没了。”宗健痛苦地感慨着。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回来再列举这件事的不可行性。”郭中平微微笑起来，这次是真的觉得好笑。
　　“你听说我要走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宗健颇为怀疑地问她。
　　“也会有一点伤感，”郭中平招认，“有时候觉得太习惯你出现了，会刻意避免去想到你，但是真的，习惯你出现了。”
　　“我一有时间就回来，出现在你面前。”
　　“不要太辛苦。”
　　“乐在其中。”
　　郭中平面对面看着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临别礼物，很动听的一场演唱会，换我请你吃送行餐？”
　　“走吧，涮羊肉！”
　　宗健拉着她一起站起来，把受伤的吉他放回舞台，关灯，然后一起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