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年前出发的星光》李慢点

23、第 23 章

　　白天跟孟少少在喷泉广场漫步，谈心，看着她踩在喷泉里面玩，然后冲过去拉住她，在喷泉背景下拥抱。围观群众有点多，喷泉效果也卡不好，反反复复拍了十来遍。
　　孟少少妆有点花，黑黑的眼圈流淌下来，拍一次还得补一次。
　　宗健看着她笑，说熊猫少少。
　　两个人都裹在大毛巾里面，缩在大灯前面边烤边抖，入秋之后在水里泡泡还是挺冷的。孟少少脸色都有点紫，虽然嘴巴是涂紫的，她翻了宗健一眼，抖着嘴唇没有功夫跟他讲笑话。她的韩国明星正在跟其他组拍戏，宗健想了想，把自己的大毛巾张开盖到她身上。
　　孟少少不领情，哼了一声，也没有力气甩回来。
　　宗健搓着手在大灯前面跳了一会儿，喊徐增艳去找白酒。
　　“这些故事里的人为什么不能正常谈个恋爱，不要吵，不要闹，不要淋雨不要跑到喷泉里面发疯，特别是过马路注意看两边的车不要随便被撞，就找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坐在那里谈不好吗？”宗健干掉了一杯白酒，有点辣，还有点晕乎，咂着舌头啰嗦。
　　“要不你怎么没有女朋友呢？”孟少少也喝掉了大半杯，脸上多了一点血色，找回舌头和嘴巴来嘲他。
　　“你跟你的欧巴难道就会跳喷泉？”
　　“我们去温泉。”
　　“这都不构成反驳。”
　　“跟你这个恋爱小白科普一下，人要是恋爱呢就会变得很弱智，看起来弱智的情节就是为了证明主人公真的在恋爱，全程正正常常智商在线不吵不闹的话鬼知道他们爱没爱，让观众看什么？”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睿智？”
　　“关于我你不知道得多了去了，可惜不是因为你弱智，是因为你就没关心我。”
　　“我们不是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吗？不要这样啦，想想你的欧巴。”
　　“欧巴是欧巴，你是你，我始终会抱着看你哪天也变弱智的心情等你的八卦，不信你没有栽进去的时候。”孟少少把剩下的小半杯白酒也喝掉了，说起话来十分匪气。
　　“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宗健笑着说。
　　工作人员来叫再走一次，宗健帮孟少少拿了大毛巾下来给她助理，扶着她走到喷泉旁边，两个人勇敢地跺跺脚准备往里面跳。
　　“一秒变弱智！”宗健喊着，率先跑到喷泉里。
　　“有时候我怀疑你是真弱智。”孟少少说着，被他一把拉进去。
　　开拍，剧情里的女主人公很酷的扯过男主人，仰头吻他，这一次吻得比较温柔。水凉凉的，嘴巴都有一点僵，牙齿磕到也没什么感觉。
　　不知道这样演出来的爱有几分可信度，宗健自己不太信，不过他努力演了。
　　收工把落汤鸡一样的自己收拾齐整，上了保姆车奔去下一个工作，之前的青春片要拍一辑宣传照，他跟伊旖一组。因为是很早就定下来的，也不太好取消。
　　时隔一个多月又见到伊旖，她好像更瘦了，上身厚外套下身厚短裤，两条小细腿支在高跟短靴上，看起来摇摇欲坠地美着。
　　妆容很重，表情很臭。
　　宗健努力客气，跟她问候了一声好久不见。伊旖把打招呼都省了，从他眼前走过去直奔化妆间。宗健想起来摄影师说这一辑的拍摄主题是“怒放青春”，好歹可以占个“怒”了。
　　前后拍了三套服装，校服、时装、礼服。
　　他们这一对貌合神离的伪情侣在镜头前面欢笑、凝望，眼神迷离或者冷冷侧目。
　　摆姿势给摄影师找光感的时候，宗健又跟伊旖打了声招呼：“你在生什么气？我都没气。”
　　“看见你就讨厌。”伊旖说。
　　“好吧，也是个理由。”宗健认了。
　　他正搂着伊旖的腰，低头贴着她的肩膀盯着镜头用眼睛给出微笑。
　　伊旖穿着斜肩的礼服，背对镜头，一只手狠狠抓着他一边手臂，指甲掐进去趁机报复。
　　“喂。”宗健低声喊她。
　　因为宗健低着头，所以她很方便的微微侧转一下，咬了他的耳朵，用力咬。
　　宗健猛地抽身站直，皱眉看着她。伊旖似笑不笑地看回来，用一根食指擦了擦下唇，然后跟摄影师打了个招呼要去补妆，走开了。
　　宗健捏捏自己耳垂，还是挺疼的，指尖上有一点唇膏的颜色。
　　完全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伊旖一脸正常的跑回来继续拍摄，继续她的小动作，很小很轻微几乎感觉不出来。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按在他胸口指尖轻轻用力；宗健坐在椅子上，她站在后面手肘放在他双肩，下巴磨蹭他的头顶；宗健跟她一起做出向前跑的动作，她用脚碰他的小腿。
　　拍摄结束之后，宗健握着她的手腕拿开她黏在身上的手，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伊旖耸耸肩膀，宗健拉她去化妆间按到椅子里，然后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有点严厉地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伊旖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双腿交叠，慢慢抚平裙摆。
　　“我干什么了？”
　　“少装。”
　　“给便宜你占不好吗？”
　　“不好。”
　　“我们的绯闻关系没有炒起来。”
　　“干吗？你还想再炒一次？”
　　“你那边公关反应够快的，翻脸翻得挺彻底，你跟孟少少在片场激情热吻照片满天飞怎么就没问题了？跟我合作一下就三贞九烈死不情愿的，她比我好在哪里？动真感情了？”
　　“不要乱说，人家有男朋友。我们没有炒绯闻。”
　　“你还真是……”伊旖想了一下，说：“我们现在没有绯闻关系，也没有要炒作绯闻关系，对吧？”
　　伊旖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手搭上他抱在一起的手臂用一根指节摩挲着。宗健把她的手拿下来，她另一只手抬起来，宗健把她两只手都捉住，她歪头看着他笑。
　　“不是为了绯闻，就很单纯的要不要交往一下？”
　　“我记得你刚刚说过看见我就讨厌。”
　　“有吗？”
　　“有。”
　　“那我收回行吗？”
　　“你到底想干吗？”
　　“我就是不明白，我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我配不上你。”
　　“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我自己。”
　　伊旖狠狠撞了他一下，宗健放开她的手，退到化妆间门口。
　　“伊旖你别这样行吗？咱们最好正常点相处，回头还要一块跑宣传，你老这么莫名其妙的很不利于合作。”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有你这样恶人先告状的吗？”
　　“送到你面前的你半推半就一下都不会吗？”
　　“不怎么会。”
　　“我教你。”
　　“谢谢，不想学。”
　　一轮快速的唇枪舌剑过去，后果是伊旖顺手从背后拿了个东西砸他，宗健惊险地躲开了，伊旖转身去拿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宗健非常敏捷地逃出了化妆间，跟伊旖的交流真是每况愈下到现在直接升级到暴力行为，为了不输气势他逃出去之后狠狠摔了一下门。
　　回程跟徐增艳说了这件事，请她分析分析伊旖那边又在发什么疯。
　　徐增艳笑得岔气，问他：“你就这么落荒而逃了？”
　　“她这么很莫名其妙我当然要逃啊，不逃站在那里被她砸吗？”
　　“可能她真的喜欢你？”
　　“她讨厌我。”
　　“有时候讨厌就是喜欢。”
　　“你相信她真的喜欢我？”
　　“喜欢你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你有很多人喜欢，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你的问题是你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不喜欢。”
　　“我很清楚的是，我是真不喜欢‘喜欢’这个话题。”
　　“可是你喜欢郭中平。”
　　“我也喜欢你。”
　　“可是你更喜欢郭中平。”
　　“姐姐我好累，放过我好吗？”
　　拍摄搞到好晚，又被伊旖搞得心好累，宗健真的不想跟她轮流扮演“复读机“了。徐增艳毕竟是个体贴的助手，放他一马没再玩他。还好第二天的通告取消了，孟少少有点发烧，剧组在赶其它组的拍摄，宗健就给空了一天出来。
　　约朋友一起去健身，吃了一餐饭，多打包了一份酱羊排。
　　然后跑去带给郭中平。
　　郭中平在画画，宗健带哈哈哈哈出去玩了一圈，买了秋冬的小衣服给它保暖用。
　　回来看到郭中平一张图差不多完工，看起来像游戏里面的那种画面，一个女战士的背影迎着冲过来的千军万马，郭中平问他怎么样，还把一整套图都调出来给他对比看看。
　　是一系列同风格的场景，人物还有男战士和兽人一类的。
　　宗健说好看，然后说细节好多。
　　郭中平点头同意，表示的确纠缠在一些细节上了，听他说完就大刀阔斧的去调整画面背景，用光影让主要人物突显出来，画面一下子显得更加壮阔。
　　宗健真情实感地赞叹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能提出这么有用的建议。
　　郭中平还在细化她的图，宗健去热了酱羊排，炒了两个素菜，煮了米饭。
　　开饭之前郭中平那边也完工了，说是先放一放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两个人一起收拾了小茶几，选吃饭时候看的电影。在视频网站选片，宗健说要不要看恐怖片，郭中平说恐怖片适合晚上看白天看缺乏氛围。
　　宗健又赞叹了一下，说：“郭郭，你真是女中豪杰。”
　　“因为恐怖片里面恐怖的事情通常事出有因，是可以规避的，所以妖魔鬼怪僵尸一类的都还好了。只有无差别杀人狂有点吓人，碰到了只能自认运气不好。”
　　“结果还是人比较可怕吗。”
　　“无差别杀人狂还是很少的，大部分恐怖片都会给出杀人理由，真让人安心。”
　　“哈哈哈恐怖片听到你这么说会哭的。”
　　宗健听得大笑，哈哈哈哈以为他在叫自己，绕了一圈跑来撞他。
　　最后决定晚上看《死神来了》，选了一部描绘人性阴暗面的科幻片来伴餐，叫《彗星来的那一夜》。
　　主角一群人在彗星来临的时候陷在了一个多维空间里，可以看到很多不同人生走向的自己，一度陷入了混乱，最后女主人公在不同的人生发展里面寻寻觅觅，找到了那个最幸福美满的自己，想要取而代之。
　　“所以最后她杀了自己？没杀死？开放式结尾还真的很烦人。”宗健摇头。
　　“很烦人。”郭中平点头。
　　“不过也没有很阴暗，女主角那么积极的改变人生。”
　　“还挺感人的，她杀掉自己之前，一直寻找人生那一段。”
　　“你会想要另一种人生吗？有机会的话。”
　　郭中平捧着饭碗认真想了一下，说：“另一种人生是什么样子的人生？不看具体情况很难做出判断。”
　　“当个大明星？”
　　“No。”
　　“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好不好，我感觉自己被歧视了！”
　　郭中平笑着说：“如果在保留我目前性格的情况下肯定完不成大明星这种人生设定，是难度系数太高，不是歧视啦。”
　　宗健继续出题：“那不说差别太多的设定，有没有自己人生里面曾经做过的选择想要换另一种，想要走不同的路，想要不同的结果？”
　　宗健问完就发现问得不太对，来不及修正，立即收回去又会显得更刻意。
　　郭中平放下饭碗看着他，表情很平静。
　　“你有吗？”郭中平问他。
　　“很多。比如我之前的一部片子，好希望没有接。比如年轻时候那些表演，那些单曲，那些可怕的造型。说能说出来一大串自己希望当时没有做的选择，不过也没有严重到拼命都要换另一种选择的地步，毕竟现在过得还不错，所以可以少一点纠结过去。”
　　“那些单曲是挺可怕的。”郭中平笑了一下。
　　“你要逼我去砍了从前的我吗。”宗健陪她一起笑。
　　“电影里面还是简化了，人生其实很少有那种决定一生的选择，基本都是综合因素，不会因为另一个选项就改变那么多。还有纯粹的运气不好，都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通过选择规避，换一个选择是不是就会没有。”
　　“换个话题吧，我想接一个拍宇航员的电影。”
　　“过去有一段时间，我很想知道人生可以有多不同。看了很多新闻，主要在看社会新闻，像是在找同伴，找平衡，看看痛苦的人生那么多，比我不幸的人也有那么多。其实感觉更糟糕了，更挣扎不出来。然后还是回来关注自己的人生，不算运气不好的那一部分，就看看好的一方面，爸爸妈妈都很好，画画也很好。虽然有很糟糕的同学，也有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下经常跑去我家看我的孙艺璇，大部分时间我不让她进房间，但是她坚持去看我。还有你，再换一个人生可能不会有一个大明星主动来跟我当朋友。”
　　“孙艺璇真是个好朋友。”
　　“嗯。”
　　“我这个朋友就没有什么用处，我花费了很多时间不痛不痒地跟无关的人说我要找你，有时候甚至是作为形象塑造的一部分。其实我没有真正下功夫找过你，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也可以每天去你家看你，陪着你。”
　　“别误会，这不是你的责任。”
　　“当然是我的责任，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只不过是从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我们都那么小，你几乎没有什么选择就成了我的朋友。但是你没有任何责任要一直和我做朋友，你一直在找我，一直希望我去找你，重逢之后也一直对我很好，真的已经做得太多了。”
　　“我有选择，还选择了不止一次。”
　　“有吗？”
　　“我们一个班那么多个小朋友，一个院子也有好几个小朋友，我还是选你当最好的朋友。我找到你以后是第二次选择跟你做朋友，你是我童年的朋友，也是我成年的朋友。从天性上，和理智上，你都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