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年前出发的星光》李慢点

15、第 15 章

　　郭中平坐在写字台那边，开着电脑，专心地涂涂画画。
　　宗健静悄悄睁开眼睛，稍微恍惚了一下，然后确认自己还窝在一大堆垫子里，手臂下方热烘烘的，哈哈哈哈趴在那里委屈地望着他。
　　轻轻动了动两根手指，挠挠它的脑袋。
　　哈哈哈哈咕噜咕噜叫起来。
　　然后郭中平从电脑前面回过头，看到他醒了，微微笑起来。
　　“睡得还好吗？”
　　“我睡了多久？”
　　“不到两个钟头，宿醉好点了？”
　　“郭郭，我发现在你旁边睡着睡眠质量都特别好，睡得沉沉的一个梦都没有。”
　　“我也发现你在我旁边很容易睡着，比较无聊？”
　　“绝对不是，我有随时随地补觉的技能，主要作息太不规律了。杀青前连拍了好几天夜戏，昨晚喝到好晚今天又一早飞机回来，我在飞机上也是睡过去的。”
　　“补好了？”
　　“我能再躺会儿吗？”
　　郭中平歪了一下脑袋表示无所谓，把绒毯一角放的小茶几踢到他旁边，站起来去厨房，然后端出来一碗大米粥，一小碟切碎的萝卜丁。
　　跟垫子难分难舍的宗健用指尖捉住小茶几拖得更近一点，到脑袋边上，然后稍微半坐起来吃他的宿醉餐。粥是温热的，萝卜丁酸酸辣辣的，没有油腥。
　　一口一口吃下去，从喉咙到胃都觉得熨帖，暖暖的。
　　“感觉我的胃活过来了。”
　　宗健抬头跟郭中平笑，郭中平说：“还能吃的话要不要热两个馒头？再炒点素菜。”
　　“好！要吃茄子。”
　　“茄子吃油。”
　　“那要吃芦笋、茭白、橄榄菜……”
　　“拒绝点单。”
　　郭中平置之不理，回去厨房翻了个土豆出来削，宗健在她身后伙同哈哈哈哈一起呜呜叫。郭中平把厨房门拉上，哈哈哈哈很狗腿的跑去门口转了一圈，又溜达回来趴一边了。
　　宗健鄙视了它一下，一边喝大米粥一边拿手机出来看。
　　几个哥们知道他回来发朋友圈叫晚上聚会，还有王继新和徐增艳的未接电话，徐增艳还给他发了一条链接。
　　点开之后是一个娱乐新闻网页，血红的大字写着宗健和伊旖的名字，中间还连了一个血红的爱心。大标题是“宗健伊旖恋情曝光，因戏生情共饮交杯”，下方压着一张糊糊的偷拍照片，还是看得出来他和伊旖两个人，以及他们在交杯。
　　新闻挺长，煞有介事地梳理了他们这段“恋情”的时间线：医院探病、饭店约会、杀青交杯酒。有伊旖从医院出来的照片，还有她当时的采访，一副要哭的样子说很担心小宗；有一前一后进餐厅和一前一后出餐厅的照片；交杯酒那一段也有写到散场他们一前一后进酒店，简直有病，一个剧组的当然住一个酒店。
　　相关新闻链接里面有提到宗健前任绯闻女友孟少少，也有提到伊旖劈腿某个导演，各种乱七八糟的。
　　“这就是你那个很难讲话的女主角？”郭中平忽然问。
　　宗健吓一跳，抬头才发现她站在一边，手里还端着一盘菜，一只碗里面摞着热腾腾的馒头，正从他脑袋上方看到他手机显示的新闻。
　　“我没有跟她谈！”宗健说。
　　郭中平低头看着他，有点好笑，把盘子和碗都放到小茶几上。
　　“新闻乱写。”宗健说。
　　“吃饭啦。”
　　郭中平又端来一盘菜，两碗粥，给哈哈哈哈放了一碗饭在墙角，然后回到他对面坐下来。
　　“真的！我严肃拒绝她了！喝酒时候是剧组那些人在起哄，早知道就晾着她就不喝！”
　　宗健还在坚持为自己澄清，郭中平把筷子递到他面前，他接过去，看了看面前的小菜清粥白馒头，忽然不想计较什么新闻了。
　　“时隔16年多，终于又吃到郭中平做的饭了。”
　　“用不用这么煽情。”
　　“哪有，明明这么诚恳。”
　　宗健胃口还是不太好，一点一点夹菜吃。郭中平也吃得很慢，盯着他的筷子发呆。
　　“好吃。”宗健说。
　　郭中平笑了，感觉放松了一点。
　　“我很少给人做饭，因为要考虑别人的口味也很有压力。”
　　“没事，我什么都吃，你做什么我都吃。”
　　“臭豆腐吃不吃？”
　　“臭豆腐我最爱！”
　　“噗。”
　　在轻松愉悦地气氛中吃完了这顿家常饭，郭中平收碗碟，宗健终于从垫子里爬起来，帮忙收哈哈哈哈的碗，然后因为厨房很挤，和哈哈哈哈一起被赶出来。
　　想想给王继新打了个电话。
　　“小新哥……”
　　“在哪儿？”王继新的语气明显不善。
　　“有点个人事务要处理，我看到徐徐发给我的链接了，你说他们那边怎么这样，都明说不跟他们合作了他们还背地里搞三搞四的。”
　　“来公司！”
　　王继新给他挂掉了。
　　宗健只好乖乖遵命，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看看精神面貌还不错直接去公司那边好了，顺便拿自己行李。
　　郭中平问他要不要把哈哈哈哈带走，他想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是哈哈哈哈的正式主人，然后向郭中平陈述了一下他不能带走哈哈哈哈的理由，包括他很忙，他可能要出国一趟，小新哥生气很可怕，哈哈哈哈一见他就哭等等。
　　“我下次再来领它。”宗健在门口挥了挥手，笑着跑掉了。
　　虽然他会不会再来最终取决于郭中平，但是应该会吧，应该会。打车前往经纪公司，目前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解决打上门的绯闻。
　　徐增艳也在王继新办公室，两个人都黑着脸看他。
　　王继新简单说了一下，昨天大晚上的的几个营销号一起发的八卦消息，早上又转发传播了一轮，目前主要在网络媒体上，公关部一上午都在打电话，报纸广播电视能拦的先拦住了，特别是电视那块严防死守。不过拦也没用，过两天就从网媒给传播过去了。
　　公关部的文案给写了好几分声明，都不太合适。
　　目前能做的也有限，而且感觉认真对付了更显得真有什么事似的。
　　“等等吧，现在信息更新那么快，这种程度的娱乐八卦一天都撑不到就被新的刷下去了，很快就过去啦。”
　　宗健坐在转椅上，一只脚放在桌角，发表了乐天派的总结陈词。
　　“还不是你个小王八蛋，你对女人就没招是吧，你跟她这种的墨迹什么呢你？你那个青梅竹马呢？回外星去了？”
　　王继新坐在桌子上，用镇纸把他的脚砸下去。
　　“对啊，我们小宗是名草有主的，不然就把正牌女朋友亮出来打击打击这些非分之想。”
　　徐增艳坐在墙边沙发上，托了托眼镜，笑得有点微妙。
　　“什么正牌女朋友？”王继新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没有正牌女朋友。”宗健表示否认。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小宗酒后吐真言跟人家告白了，上午玩失踪就是去听回复了。”徐增艳继续煽风点火。
　　“小新哥她说假话！”
　　“我亲耳听你说的！”
　　“你们都给我闭嘴！”
　　王继新吼完转回来盯着宗健：“说，怎么回事？”
　　“小新哥我保证绝无此事，就是一点小误会已经说清楚了，近期内我也绝对不会再搞出这种误会，没有正牌女朋友，也没有假冒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宗健伸出右手竖在脑袋旁边，发表了铿锵的光棍宣言。
　　王继新拿镇纸往他头上比了比，想要给他脑袋一下。
　　他电话一直响，还是那种特别中老年的慢悠悠抒情歌曲，宗健跟徐增艳都劝说他先接，他跑到窗户那边点了根烟然后讲电话。
　　宗健回头看着徐增艳，摸摸下巴，表示困惑。
　　“徐徐，我怎么觉得你一会儿‘不建议宗健和郭中平谈恋爱’，一会儿又决定‘污蔑宗健和郭中平谈恋爱’，你是从哪个节点上开始随机转换的？”
　　“从我意识到两种方式的乐趣都很多。”
　　徐增艳和蔼地笑。
　　宗健眯起眼睛看着她，决定记仇。
　　王继新讲完电话，转过来说有个好消息。宗健问他是不是那个民国大片终于要开机了？王继新说那个还遥遥无期，之前谈好的贺岁片可以开机了。
　　是个都市爱情喜剧，讲述六对老少情侣聚散离合的欢喜故事，宗健跟孟少少合作出演其中一对。有一点魔幻元素，后期制作会多花时间，所以提前开机了，还找了个韩国明星扮演串联六对的月老角色，新型花美男月老。
　　王继新觉得跟孟少少再合作有点好处，可以转移一下绯闻热点。
　　宗健觉得这个谈不上好处，不过就在本地拍片还不错，收工可以回家。
　　徐增艳冲他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你的重点。”宗健说：“我的重点不是见郭中平。”徐增艳说：“我可什么也没说。”宗健仰头凝视着王继新，强调一遍：“我的重点不是见郭中平。”王继新说：“出息。”
　　晚上本来还有一个采访，考虑到这两天的新闻风向，王继新帮他推掉了。
　　一个多月的拍摄期欠了不少工作，好多活动要补，圈内的会面没所谓，公开露面能免则免，不能免的统统后延一星期再说。
　　确定之后几天的具体安排，徐增艳先回去休息，王继新去国贸接老婆孩子。
　　宗健看看时间差不多，要不也去跟朋友聚个会。翻翻留言，看到一拨是电视台主持人还有跟他一届比赛的选手正在一起唱K，一拨是同公司前辈在别墅里开Party，还有一拨是大学同学邀请他聚餐，还在学校外面那条街的夜市。
　　哪儿都不太想去，从公司把自己行李提出来，打个车回公寓。
　　路上接到伊旖的电话，给她按了。收到一条伊旖骂人的短信，给她回了个蜡烛。
　　回到公寓收拾行李，清洗完毕，叫了外卖披萨，横躺在沙发上翻了《星际穿越》的碟出来回顾。看了一会儿开始走神，也不想睡，总觉得缺点什么，像是小腿缺了一只哈哈哈哈来撞。披萨有点腻，果汁也太甜了。
　　重新穿衣服出门，给大学同学打了电话，他们吃得正热闹热情地邀请他快点加入。
　　宗健开车过去，一桌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是好久没见的老同学，有同宿舍的，也有班上玩得比较好的，还有两个留在国内的老外，一个菲律宾男生，一个中美混血女生Sally跟宗健的加拿大前女友是好朋友。
　　跟一圈人打招呼握手拥抱，加了个位置坐进去，Sally一定要他坐自己旁边，大家起哄了一下就随他们了。
　　聊了一阵近况，谁结婚，谁添丁，谁开公司谁失业，没来的谁去国外进修了等等，跟着都开始聊股票，美容和购物一度被引进话题，因为男男女女说不到一块还是回归了股票。到后来三三两两的闲谈，有个同学拉着宗健商谈合资开养生俱乐部，Sally救了他，把他拖回去说悄悄话。
　　“你跟Amber还有联系吗？”
　　宗健愣了一下，Amber，他的“英法双语”。
　　“她回加拿大就没再联系了。”
　　“她一直思念你。”
　　“没有吧，她甩的我。”
　　“你也很接受被甩，一点想挽回的意思都没有，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思念你什么，除了帅。”
　　“帅还不够吗？我们小宗从来没泡过妞，全凭脸一直被妞泡。”坐在Sally旁边的男同学加入了他们的谈话，“看娱乐新闻没有，他最近又被一个女明星泡了。”
　　“你走开啦，不要偷听人家讲话。”Sally把他推一边。
　　“那是新闻乱写。”宗健隔着Sally跟男同学分辨。
　　Sally把他头推回来，认真问：“Amber要我见到你就问问你，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让你真正热情？全身心投入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那种热情？”
　　“可能我就不是热情的人？”
　　“逃避问题。”
　　“可能我还没有遇到？”
　　“等你遇到，记得告诉Amber。”
　　“你们不知道？”旁边的男同学又凑过来，“宗健的真爱是他的青梅竹马，他老在找那个。”
　　“初恋？这么纯情？”Sally夸张地喊起来。“真不是！他乱说的！”宗健用音量压过她。“他当明星就是为了出名好让他小时候的好朋友看到他，那是个女孩，女孩！”男同学情绪更高涨，吵得一桌人都在看他。
　　“你找到了吗？你那个青梅竹马。”另一个女同学也在问了。
　　宗健抱着脑袋痛苦地看着一桌人都在等他答案，没办法，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大家瞬间欢腾起来，纷纷要给他敬酒庆祝，宗健实在不想再喝，说是开车来的不能酒驾他们也不放过，最后还是灌下去半扎啤酒。
　　一桌人各个都比他喝得多，宗健把Sally和顺路的一个女生送回家，男的都给他们打车走。
　　Sally下车之前握着他的手说他是个Nice guy，祝愿他和青梅竹马幸福，还说Amber也会这么祝愿的。
　　宗健把人都送完，趴在转向盘上缓了一会儿，有点哭笑不得。
　　抬头醒醒神，发现夜色不错，刚刚入秋，几场风吹下来空气敞亮了很多，星星也冒出来了。趴着隔着车窗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发短信。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
　　重新开车上路，回到公寓地下车库，拿手机的时候发现居然收到回信。
　　“嗯。”
　　郭中平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