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情而报》糖少侠

4、第四章 黄花时节碧云天，夕阳离城解鞍鞯

　　内监又细又长的嗓音像是划破了波斯玻璃石，也是在提醒众人接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内监顿了顿，有些得意，屋里都是从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乌压压的跪了一屋子，“从三品及以上官员入谏言殿，皇子皆入太庙三日，焚香祭祖。户部尚书沈烨，苏浙巡抚沈炜，公正严明，忠于大幽，多年任职，甚得朕心，朝廷待士之恩，莫重于褒赐，特赏琉月国紫云如意五柄，波斯国红玉石二十颗，澜海国夜明珠两颗，纹银千两，俸禄升至官上一品，尔当勉效忠勤，以称朕赏，钦此！”“臣领旨！”“儿臣领旨！”
　　内监捧着圣旨规规矩矩的下去了，跪了满屋子的大臣、皇子心里直犯嘀咕，不敢起身，这祭祖进太庙倒是不奇怪，问题是日子根本没到啊，这沈氏一族在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得此厚赏，是站了哪边的队？沈烨和沈炜此刻汗都要流下来了，别人听不懂，他们肯定懂了，皇上这一赏的确是奖赏，可也是警告，忠于大幽，甚得朕心，放眼朝堂，早就能看出诸位大臣的投靠，沈家哪边都没有参与，皇上这是在提醒，赏已经赏了，如果你们敢有愧对朕的心思，第一个拿你们沈家开刀。终于，丞相被二皇子扶了起来，其余大臣纷纷起身，唐将军则对四皇子楚维澜的搀扶摇了摇手，推辞道“臣不敢受皇子此举。”自己站起来了。楚维栩看了一眼楚维桢，眼神在询问“唐将军是否已经接受我们的邀请了？”楚维桢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轻声道，“在北漠近十年，远离朝堂，却依旧是当年那个运筹帷幄的唐霆，也不愧让父皇对他如此看重，以其字赐封号，好一个抚霆将军！”两人相视一眼，不再多言，起身直往太庙去了。
　　那一边，沈清漪拉着沈倾代就直奔唐亦欢去了，道“方才人多，不好多说话，这是我叔父家的姐姐，沈倾代。”。唐亦欢深深地看了沈倾代一眼，回道“大名鼎鼎，早有耳闻，家母是江南人氏。果真容貌出众，听说在江南不只是才气逼人，生生地把提亲状元以一篇《尔辞》逼退了，还妙手回春，瘟疫横行之时救了不少灾民啊。”沈清漪吃了一惊“表姐，你…..”沈倾代心下也是吃了一惊，当年自己以游医身份救人，况且还易了容，连清漪和父亲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唐亦欢拍了拍沈倾代的肩，道“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当年家父派我去江南办事，我碰巧遇到过姑娘，亦欢认不出面孔，不过认得刚才姑娘掩袖试毒的灵山银针，灵山银针天下可是天下少有的利器啊。”沈清漪恍然大悟“表姐，你刚才用来试毒的针，居然是灵山银针啊！我说怎么色泽那么亮！老姐！这可是上了兵器谱的，你再给我看一眼！”
　　言语间三人已到了皇宫外，沈倾代和唐亦欢谈的正投机，三人决定逛逛再回家。“我们扮男装逛窑子去吧！”沈清漪兴冲冲的说道，唐亦欢则看了沈倾代一眼。“万一被人看出来，怎么解释？”沈倾代说道。“老姐，好不容易我爹，你爹，她爹，今晚都不在，就一个晚上而已啊！”唐依欢在旁边拼命点头
　　沈倾代想了想，说“可是我没有男装……”“多简单啊！我有!”唐亦欢和沈清漪异口同声。沈倾代忽然觉得头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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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决定绕沈府后门进去，换好男装。
　　三个人的轿子在沈府前门就停下了，绕到后门，沈清漪一个翻身进了后院，打开了门，招呼他们两个进来。一路七拐八拐，避过无数丫鬟，终于到了自己的卧房。“倩儿，快快快，取三套男装出来！！服侍我表姐更衣，她没穿过男装！”
　　倩儿一下见到三位京城有名的美人都聚在自己家一下子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帮忙服侍更衣。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三个人急匆匆的出了门，用沈清漪的话说，去晚了根本看不见表演，还好沈倾代也是精通骑术，三个人一溜烟儿的到了鸣艳楼。
　　拴好马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身穿一身亮紫大裙，外面的遮纱却是金色的，在那里招呼着来客。女人一回头就看到了沈清漪，叫到，“哎呦！姑娘们啊！申公子来啦！”然后“呼啦”一下子整个鳴艳楼的莺莺燕燕全都围过来了，“哎呀申公子你可来了！”“就是呀就是呀申公子好久不来了！是不是在别的楼有了相好了啊！”“申公子你上次给紫嫣的珠子紫嫣还留着哪”……..唐亦欢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沈清漪左拥右抱，指着自己道“这位唐少爷可是我的好兄弟，照顾好了！”转眼又来了一群，其中有一位身材有些过于丰满，唐亦欢没注意啪的一下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闪开身回头一看，那女人正对自己笑着更靠近，唐亦欢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撞在了什么上，一边后退一边摇手，脚下一滑躺在了桌子上。场面自是乱成一团，好一会才稍微静下来。
　　结果看起来，居然是沈倾代在一帮人中最受欢迎，大部分人最后都跑到了书生装扮的沈倾代身边，沈清漪翻了一个标准版的沈言蹊式白眼，看着紫嫣，娇晴他们在沈倾代身边问东问西，“公子公子，你看我这个扇子可不可以给我题字啊”“公子公子，你真和申公子是表兄弟吗？那你以后会常来吗？”。”公子公子…..”
　　沈倾代笑着应付，又问道“听表弟说，你们这里有位头牌，与你们牌坊同名，叫茗艳，可否一见啊？”
　　鸨妈妈愣了一愣说道“这茗艳今日不在楼内。。。不然我再叫几个新的绝色姑娘”又靠近压低声音“没开过苞的，公子看怎么样？”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息像热浪一样拍在沈倾代脸上，沈倾代摒住呼吸回答“算了算了，我们今夜想听曲儿喝酒，把你们这儿的好酒拿来。”
　　“好好好，姑娘们，带着三位公子上后院三楼听曲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后阁涌过去，这鳴艳楼不愧是京城第一大青楼，建筑也是气派不已，前楼负责表演，翻牌接客，后院第四层则是头牌们住的地方，前三层是接待来听曲儿，吃饭的尊贵客人。从前院穿到后院，中间是假山流水小河，水其实不是普通的水，是度数低一些的酒，假山的角度很微妙，水从上面溅出正好溅到姑娘们的身上，青楼女子穿的本身就薄，一经水更是身材若隐若现，添了不少靡靡之气。连接两楼之间的长廊是木制的踏板，有些湿漉漉的。酒香和脂粉香结合，唐亦欢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昏的。
　　新来的歌姬是江南人，吴侬软语绵绵久久，小曲儿婉转甜腻，像是在安神。三人都混混沌沌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快亮了，三人急忙付了银子，都想赶在天亮之前回家。一边走在路上沈清漪揶揄道“表姐，看你这样可不像是没逛过青楼。”沈倾代没回答，从青楼出来酒醒了不少，鳴艳楼的喧闹早置之度外了，反倒是昨晚的那个男子。。。居然是三皇子，沈倾代揉了揉眉，心下有些烦，明明知道已身处局中，不能轻易动情，偏偏还是对王位同样有着莫大欲望的他。就算能瞒过众人，难道看着丞相被二皇子搀起时眼底的那丝暴戾是装的吗？
　　唐亦欢也早已醒了酒，道“清漪，倾代，我先走一步了，我家毕竟还是远一些，爹爹在皇宫一夜，回来肯定疲惫不堪。”两人点点头。一路沉默不语。沈倾代还在反反复复说服自己昨晚的感觉只是一时冲动见到知己，沈清漪则有些担心被沈言蹊抓包思考着从哪个后门溜进家，到了岔路口，两人“心怀坦荡”和对方告了别，分道扬镳。
　　唐亦欢一路快马的到了家，天此时已经亮了，却看到家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拴好马走过去细细一瞧，这人身着黑色长衣，双肩处有银线绣的祥云纹饰，脚上是藏青色薄靴，腰间的玉佩玉色温润，想必是名门之后，再细看，虽是闭着眼，也能看出轮廓深邃，样貌俊美。可他剑眉紧皱，嘴唇也是抿成一条线，什么烦心事让他睡的时候也不能安稳？正好奇，那人蓦地睁开了眼。
　　“你坐在这干嘛？”唐亦欢有些好奇。
　　男子眼睛里有着血丝，嘴唇也有些干，道“在此等候唐将军”。
　　又是这种人。唐亦欢顿时没了兴趣，淡淡道“你回去吧，唐将军不会见你的。”男子心里有些烦躁，连续等了一个晚上，再加上之前两天连续找各种密报材料，已经快三天没有休息了，三皇子本身就只有萧将军支持，朝堂内一共四位将军，居然有两位是支持二皇子的，朝堂之上二皇子有宰相相助，爹爹目前又不肯出手，在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男子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急躁，脱口而出，“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唐氏的亲眷，身上好重的脂粉气，总不会是唐府的人总在青楼过夜吧。这样的人，也能堂而皇之的进前门？那这唐将军，我不见也罢。” 这男子正是沈言蹊。在这里等了一晚没少受唐府家丁的奚落，这些家丁都是从北漠退下来的将士，可不会因为他是望族之后就宽待他。
　　唐亦欢讽刺“总比你连前门都进不去强。”沈言蹊却发现来人身上的男装有些眼熟，不由得盯着看了看，唐亦欢跨了一步，问道“你看什么看？”沈言蹊反讽到，“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看，身上脂粉气这么重，你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旁边的家丁早就认出了自家小姐，一直没敢吭声，这时都忍不住笑起来。唐亦欢一下子火大起来，挥起鞭子就劈了过去，沈言蹊凌空一跃，一握，抓住了鞭子的末梢，两个人拽着鞭子势均力敌。论力气自然是沈言蹊大，可是连着几天不眠不休早累得不行了，只能用三份力。唐亦欢握紧鞭子凌空一脚踢向沈言蹊腿部中央，沈言蹊吓了一跳，连忙闪了过去。唐亦欢恨恨道“有本事就别躲！”
　　“欢儿，不得对客人无礼！”身后传来制止声，两人同时回头。
　　终于见到了这位唐将军，沈言蹊抱拳道“听闻唐将军被召入宫，沈某在此等候多时，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唐霆笑了笑，多年的驻守北漠使这个男人的五官被风割的坚毅犀利，偶尔露出的笑都让人心生敬畏。唐霆道“沈公子先进府吧，这是小女唐亦欢，刚才多有得罪了。”
　　沈言蹊敛声进了沈府，心想：居然是个女的。
　　唐亦欢倒没有多说什么，进了府就径直回屋了。
　　唐霆问道”老夫真是好奇，什么能让沈公子放下羽林骑的事务，在这里等了老夫一夜啊。”
　　沈言蹊顿了顿，道“还请将军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