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影落》翩然踏至

3、第二章

　　“啊------------------”若失猛地坐了起来，这是哪儿？仅仅那么一恍惚，便清醒开来，是了，这儿是皎月楼，京城最大的妓楼。
　　恐惧那么真实地围绕着自己，若失再无心睡眠，干脆抱膝坐于床上，半年了……梦魇断断续续，一做就是半年，如鬼魅般缠绕着自己，寒风破庙中时它雪上加霜，高床软枕它也不时扰人清梦，如此真切，仿若身临其境，也许，是自己最近为赋新曲听了太多坊间传说之故吧，可是它却那么真实，日渐清晰，恍若身临其境，抑或许，这梦，是自己经历过的吗？
　　霞光渐淡，房内渐渐明了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缓缓起身，至窗前，习惯性的轻轻推开小圆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好一副宁静安谧的晨景图啊！桃李争艳，柳枝嫩黄，莺飞燕舞，鸣声流转，风，轻轻的，柔柔的抚摸着清冷的脸，空气中送来淡淡的花香，暖暖的阳光静静的洒落在大地之上，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流动着的轻纱。闭上眼，任暖风拭去逐渐干涸的清泪。
　　丝丝弦乐自窗外传来，隐隐有歌声飘至：“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一曲歌罢，余音萦绕，这也恰巧应了景了，心中莫名悲感上涌，六年了，我是否还有亲人？他们会为我担心吗？我，到底是谁？心恸之下，倚着窗，望着浩淼的湖水，忍不住又潸然泪下。
　　“若失姐，你又在这儿‘点点泪珠儿坠尘烟了’？”清脆的话音未落，一截淡黄衣袖已伸至若失颊边，不由分说揩去了泪痕，若失无可奈何的望着对方，“芊儿，你这丫头，老是神出鬼没的？”
　　琬芊风刮似的又一屁股坐在桌旁，随手拈起一瓣柑橘塞入口中，“我才不是神出鬼没？神出鬼没的在那边！我来时他都不知撅着屁股蹲在门边多久了！”便说边向门边努了努嘴。
　　话音刚落，一身青衣的清虹讪讪的自门后转出，给了琬芊一个大白眼，“我哪撅着屁股了，女孩子也不知道文雅点！”边说便摸着头朝若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失淡笑着摇头，真是一对冤家！
　　琬芊扔下橘子，扑到若失身边，扯着若失的衣袖摇，朝着清虹头一扬：“又来跟我争，姐被我定下了！”转头朝若失撒娇，“明天寒食节姐要陪我，啊------！”
　　清虹满脸怒容：“我又不是小孩子，跟你争？明天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若失，“若失姐，阁主要你辰时去见他。”
　　“你前几天睡觉还跟本小姐争着要若失姐陪呢！” 清虹听后一怒，一转头正对上琬芊不服气的仰头在跟比大小眼，脸一瞬红到了脖根。忙退后几步，“前几天？五年前也算前几天？” 清虹红着脸辩驳。
　　若失被聒噪的实在受不了，再不制止，这俩还不知会闹到何时，揉了揉太阳穴，走到两人中间，一手一个：“五年前是小孩，现在也是小孩，姐呀，一起陪你俩！”
　　若失宠溺地看了看还在摆着架势的两只“斗鸡”，心里暖暖的，当年遇到清虹时他才那么一点大，不知道还以为才八九岁，两人居无定所，三餐不继，幸而遇到琬芊。
　　当年……现在心里似乎压着好多悲哀的事，是什么？睡梦中来困扰自己，以至于自己都分不清脑海中的是现实存在过，还是纯属噩梦，清醒时的脑海中总是存有些零星片断-------“恢弘的宫殿”“高漾的秋千”“幽黑的密道”“彩裙摇曳”“鲜血溅射”……啊！好乱，头又痛了……一片晕眩笼来……
　　“姐……”正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焦急的脸，看着两张关切的脸，若失心内一片释然，前尘往事，忆不起来就作罢吧，身边能有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真心的展开笑颜，擦去琬芊脸上的泪水，“看都成小花猫了！来，笑一个，姐呀，就没事了。”
　　琬芊勉强的咧了下嘴，“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被挤在后边的清虹自琬芊身后探出头，“姐，你怎么突然晕倒了，你得休息，我去给妈妈说……”边说着，就要出门。
　　若失忙唤住清虹：“别！不必！我没事，就是昨夜没睡好，何况今天还有阁主的召见。”
　　随即挣扎着起身，“几时了？”
　　“离辰时不到半个时辰，姐，你还是休息一下再去吧”，清虹犹豫了一下，“阁主应该会谅解的！”
　　若失取过白纱，罩于脸上，“阁主最厌做事拖延之人，况且早先还有人拜托我帮忙呢！”说到这儿，若失带着笑意的眼波流转至琬芊身上，清澈的眸子似乎让人看到了暖阳洒在湖面上的跃动着的辉波，清虹看得心一颤，接着就被琬芊煞风景地叫声打断了，“若失姐，你--太--好---了！”
　　若失无可奈何的被她揽着脖子，虽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却真心感到甜蜜，也就由得着小丫头闹了。“先别激动，我只能试试看，第一次求阁主，也不知阁主会怎么说。”
　　“整个皎月楼，就这一条路了，如果阁主不应，那该怎么办？三月前的比试，如果我不逞强，如果我输掉了，说不定就不会被选入月楼了！”一向阳光满面的琬芊脸上出现了担忧。
　　同是飘零人，若失轻叹一声，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若输掉比试，恐怕命也就输掉了。见琬芊一脸惊惧，忙补上一句，“放心，姐会尽力的！” 琬芊脸上才稍见笑意，紧紧地“挂”在若失脖子上。
　　清虹一巴掌拍掉琬芊：“忘了姐刚还晕倒了？” 琬芊不甘示弱的回击，于是两人又很“正常”的“打”做了一团。
　　若失含笑走出了栖梧院，正是初春，抬头即可看到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已经长出稀疏绿叶的梧桐散落在地上、自己的身上，心内浮起了一阵暖意，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稍闭眼陶醉了一下，便疾步向擎雨阁走去，早已高高升至头顶的太阳，在若失身后投下了一道淡淡的影子，一道淡淡的，清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