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月中瑶》童嘉

4、碧山琼华

　　碧山。
　　白云朵朵，仙雾缭绕。
　　时有瑞鹤几只，长鸣飞过，空中盘旋不去，真不愧是仙家灵境。
　　不过很快又要变天了，刚刚还好好的，一转眼天上就乌云密布，连带着湿漉漉的空气，玥瑶冷不防打了个大喷嚏，走了这么久，头也晕乎乎的了！
　　再往前，是整座山中最崎岖难行的一段路。麒佑很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似是察觉出玥瑶身体的不适。
　　“小夭，我看你面色不太好啊！能坚持住么？”奕浔也连忙跑过来，搀扶住她歇息。
　　玥瑶的面容不起一丝波澜，刚要开口，胸中忽然一窒，一阵刺痛直直钻近心房，看来是旧伤又开始发作了。
　　她擦了擦额前渗出的汗珠，柳眉紧蹙，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颤动:“我……我没事，只是旧伤复发罢了！”
　　一旁的麒佑握紧她的手，冷峻的双眉皱起，深邃的眸里掠过波澜，似在掩饰着那一抹隐隐存在的怜惜，心却在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下揪扯，不停地撞击着，牵动了自身的每一处角落。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心痛，不知道他寻了她很久很久……
　　一个月前，她曾受师姐风浸婷的委托，需要在师父闭关修炼的时日内，下山去寻可令其调养静气的药物。
　　而就在回山途中的灌木丛中，巧遇见了身负重伤的麒佑，那时他如鸦般柔软的黑发却染着暗红的血，着实吓到了玥瑶。
　　她忙给他下了个兼有治痛和愈合效果的凝结咒，半晌，麒佑的双眼蓦地睁开了。
　　“没事吧？”她救了他的第一句问候。
　　“没事”受伤的麒佑拍了拍身上的微尘，在看清玥瑶的面容后，修长的剑眉突然蹙起，莫名诧异地盯着她，“你……”
　　“嗯？怎么啦？”玥瑶对陌生的他颇觉奇怪。
　　麒佑无语地凝视，眼眸中满是怔忡。好半天，唇间逸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是你？玉………”
　　“玉……什么？”
　　“没什么！”他用手捂住太阳穴，摇头，“只是有些晕！”
　　玉芜……当时的他是想喊出这个名字，虽说是初见，可她的面容一下子与脑海里的玉芜重叠，那种熟悉的感觉不像是认识了很长时间的老朋友，而是类似于穿梭千年寻到了自己遗失已久的“宝物”，其中包含着失而复得的复杂情感。
　　他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带给她麻烦，于是他便答应了接下来玥瑶带他一起回山的请求
　　一日谈话，她说她的父母被山贼劫杀，本以为她也难逃一死，却不想被土地公公所救，还为她指引了一条修仙之路。
　　不管是仙界魔界，还是在琼华派空虚殿，就算再过去千年万年，他还是萧绯夜，曾诈死逃离了无尽空虚殿，只为寻坠入凡尘的玉芜，就像是第一眼遇见服用了凝颜凡的她，他的心欣喜地快要崩裂。
　　只是渐渐地发现，她比从前变得更容易快乐了。
　　瑶池仙境的玉芜目下无尘，静远清悠，灵魂圣洁不可侵犯，一丝仙气却掺杂进淡淡的忧郁，冷艳不可亲近，如若一笑，这世间所有的花儿恐怕都得惊的黯然失色。
　　她的病痛是在她十五岁那年跟师父抵御外敌不小心被敌人的五毒珠所致。他也想了很多法子，可都无济于事。
　　麒佑暗叹一口气，为什么一见到她，自己原先要复仇的誓言与压抑已久的狠意却又在一瞬间没了呢！
　　也许是因为她心无旁骛的微笑，坦诚相待的真心，乐观开朗的言语…
　　果然他还是恨不了她。
　　思绪渐渐被唤回，眼看就快下雨了，麒佑关切道:“下山之前还好有你师父给你服下的辟毒丹，至少可以让你在病发时暂缓疼痛，奕浔，我们快点扶瑶瑶回去！”
　　奕浔点点头，只要过了这段崎岖不平的小路，就可以到达琼华派的翊谦宫了。
　　走上峰顶的蜿蜒石阶，才在下雨之前到达了翊谦宫前。由于玥瑶就快要被这病痛折磨的晕死过去，三人急急忙忙径直进入大殿。
　　“有人吗？”麒佑冲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喊。
　　不一会儿，就见在殿后广场练剑的众弟子从门外簇拥上来，他们身着的都是统一的白色道服，男子以白玉束冠，女子的发髻左右都有两条流苏玉带。只是戴在发髻上的玉带的还得须与腰带同色。
　　奕浔初来乍到，只觉得门外的他们白压压的一片，琼华派的道服……呵呵……可真有特色！平日里穿的一样，分得清谁是谁么？
　　其中有两个手中持剑的女孩儿奔了进来，麒佑和奕浔只好让到一边。
　　“阿瑶，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犯病了？”说话的是与玥瑶在门派中亲密如姐妹的薛敛裳，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另一位师姐风浸婷。
　　麒佑也来不及多言，见玥瑶连答话的力气也没有，急着道:“你师父呢？快让她来给瑶瑶治病吧！”
　　门外的众弟子知情况不妙，纷纷拥围上前，却也只能手足无措的立在一边。
　　浸婷蹲下身，握住玥瑶冰凉的双手关切慰问，关切慰问:“师妹！你一定要挺住！师父她前几日为了给你练药，已经耗损了大量的修为，现今正在休息，估计等会儿就可以来了！”
　　玥瑶眼角上扬，勉强从中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她是懂师父的难处的，毕竟炼药实属不易，这病根又落下了这么近，岂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解的。
　　可奕浔耐不住了，他生来就是个急性子，等着等着就又躁又火的，这性子多半是遗传他师父老顽童的。
　　要不是这人太多，不然他一定马上背着玥瑶就去直接面见休娆了。
　　“你们琼华派的仙药不是有很多的吗？那为什么不能用别的仙药先缓解一下小夭的疼痛呢？”奕浔道。
　　突然间，门外一片嘈杂，弟子们都朝门外望去。
　　转瞬间，一袭仙衣剪影款款迈进，席卷而来的琼花气息熏染了殿内的每一处，和着殿内袅袅升起的檀香紫烟，朦胧似皎月的身影悄然而至。
　　仔细睁大眼瞧去，原来是本派掌门休娆上仙，弟子纷纷屏息，垂目下跪行礼，回声荡漾，“弟子拜见掌门！”
　　“都起来吧！”空灵的女声伴随着淡郁的花香萦绕在空气中，不禁让闻者生畏。
　　一声令下，众人才敢抬头。休娆纯白色的裙裳曳地，上面绣着安然绽放的雪脂琼花，裙边系着烟墨江南色调的宫绦，随着清风若飞若扬，其气质美若幽兰，静若谷桃，仙若姣荷。
　　她的右手执着拂尘，双眼的温润光泽犹如晨曦薄雾中的雨露，带着微醺的迷蒙直直望向刚才提出质疑的仇奕浔，语气淡然的像是飘在云霄，“若玥瑶中的只是普通的毒，也就不用我花费大量修为来为她炼制专门的丹药了！”
　　空气似凝结了一会儿，人家可是得道的上仙，又掌握着这么大的琼华，奕浔怔了怔，他只不过是个市井小偷，更何况师父还是个人人避之的大盗。他没再说话，安安分分的在心里暗自别扭。
　　玥瑶强撑着意识，咽喉里积郁了一口毒血，她一张口，牵动旧伤，红血溢出嘴角，语气虚弱无力，“是弟子无能…明明是自己中的毒，却、却还要劳烦师父……”
　　“众弟子们都下去练剑吧！”休娆对围着的弟子下令。
　　谁也不敢多留，议论着什么，互相推搡着先继离开大殿。
　　大殿内柱子上的凤凰展翅高飞，镂空雕花的朱门被施了法术紧闭。洁净的大理石地面依稀可见休娆玉立在殿中央的修长身影。
　　寂静无声，只剩一缕香烟缭绕缱绻，麒佑和奕浔靠开站在一边。
　　玥瑶闭上眼睛安心打坐，调息养气，只是身体却因疼痛不停颤抖，休娆顺手一挥手中的拂尘，渐渐的，空气里一股子热气散开，白色的光芒照耀了殿内。
　　缓缓地，凭空就幻化出了一枚小小的药丸，玥瑶慢然张口，将提炼的药丸吞入口中，再行运功调息，疼痛终于有效消除，她睁开眼，原本深埋眸里的阴晦也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休娆忽感觉胸口一闷，喉头甜腥，紧接着鲜血顺着唇角流淌下来。玥瑶的力气基本恢复，见此景，急忙上前扶住师父去殿内的座椅上歇息。
　　“师父！对不起！”玥瑶皱着眉，愧疚感涌上心头，“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休娆半撑着眼皮，消耗了内功让她疲倦不已。她只是摇了摇头，似是告诉她不必这么内疚，自己做的这些只是责任，为了守护自己的徒弟而已。
　　“玥瑶，你还记得为师怎么教导你的么？要不是当年为师的错，没有保护好你，如今的你又怎会承受这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