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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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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王府距回春堂并不算远,步行大约两刻钟,府前的两座石狮子便出现在眼前。
长亭随无炎进去,走过芬芳艳丽的花园,来到一座精致华丽的小楼前。
门是敞开的,里面一张沉香木桌,几把沉香椅,除了立守的婢女奴才之外,并无他人。
无炎道,“王爷一会过来,还请大夫先入座。”
长亭只好先坐下,她四下打量着周围。这是一间专用于待客的房间,宽敞明亮,不远处的茶桌上摆着茶壶与茶杯。茶壶还冒着热气,想必是时刻有人换新茶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过了一会,长亭耳尖地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回过头,便看见一名华服男子步履缓慢地走来。
她站起身,墨潋走进来,看着她道,“长亭姑娘请坐,不必拘谨。”
长亭又缓缓坐下去,墨潋坐在他对面,宣人上菜。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上桌,墨潋道,“长亭姑娘看着是否合口味?”
长亭点点头,“多谢王爷款待。”
墨潋不再说话,执起玉著。饭桌上一派安静,长亭想着这大概就是皇家严于律己的结果。
用膳过后,墨潋引长亭去了水榭阁,那里有一方石桌石椅,桌上摆着茶壶与茶杯。
墨潋刚要坐下,长亭却忽然道,“王爷且慢。”
墨潋看着她,长亭面色平静,对一旁的婢女道,“还请去拿一方毛毯过来。”
婢女朝墨潋望了一眼,见他首肯后才离去。长亭道,“王爷身染重疾,不宜见寒,石椅表面冰凉,还请垫上毛毯再坐。”
墨潋看着她,“长亭姑娘如何知道本王身染重疾?”
长亭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民女不过用一个‘望’字。”
墨潋点点头,婢女很快将毛毯拿过来,垫在石椅上。墨潋撩袍坐下,示意长亭坐在他身旁。
水榭阁建在一片荷池之上,现下正是夏末,荷花开的正好,远远望去,满目芙蓉出清水,映日难堪别样红。
长亭静静望着,墨潋忽然道,“听府上太医说,长亭姑娘医术超群,不知可否透知一二?”
长亭看着他道,“民女可以为王爷把脉。”
墨潋眼中一凛,“麻烦姑娘了。”言罢,伸出手腕搁在桌上,长亭抬指搭在上面。
墨潋一直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情绪,长亭放下手,道,“外界的传言原是真的。”
墨潋用衣袖遮住手腕,“长亭姑娘此话怎讲?”
“外界传言,大靖忠武将军南陵王爷近日从边关负伤回来,伤势极重,全身经脉寸断,武功尽毁。”
墨潋道,“长亭姑娘诊出本王经脉尽断的情况了。”
这句话听不出语气,但是长亭已经感觉到他身上清冷的气场。
她道,“是的。”
“姑娘看本王可还有救?”
长亭看着他,“这天下只有一种病民女治不好,而王爷的病症并不是它。”
“本王着实庆幸,”墨潋声色淡淡,“不知姑娘口中唯一治不好的病症是什么?”
“心病。”长亭道,“疾者,身外之患也,循理可治。而心病,循理不得,便无药可治。”
“长亭姑娘可曾遇见过心病的例子?”
长亭点头,“自然有的。”
墨潋眼角微动,“说来听听。”
她道,“不过是一个顽念的女子,倾心于一个得不到的人,终身情眷蹉跎于虚无,最后她不得已收养了那人的孩子做一个念想。”
“嗯,”墨潋望着满池荷花,“那女子确是患了心病,一念执着,无药可医。”
长亭看着他,“王爷清心寡念之人,想必与心病无缘了。”
墨潋握着自己的手腕,感知着微薄的跳动,“本王当下有比心病更焦灼的病症,还要麻烦长亭姑娘了。”
长亭道,“治病是医者本职,王爷言重了。”
由是依照这场邀约原本的意思,长亭留在了南陵王府。
周平回到回春堂,见大门竟然锁上了,心下起了疑惑。掏出钥匙打开门,便看见桌上放置的金腰牌。他握着腰牌,眼神渐渐变得异样。
李太医隔日见到长亭,已经明白她来府上的用意,便上去打了招呼。
“长亭姑娘。”
长亭正拿着药箱前去墨潋的寝殿,闻声回过头,“李太医。”
李太医见她已经换上了同自己一样的太医服,心中便更加明晰了,“长亭姑娘如今也是王爷府上的太医了。”
长亭点点头,“李太医便是长亭的前辈了。”
李太医摇头,“不敢,长亭姑娘的医术远在老夫之上,日后还望姑娘指点一二。”
长亭道,“李太医过奖了,既是同为人臣,日后唤我一声长亭即可,无需拘泥姑娘二字。”
李太医点了点头,“长亭不仅医术高超,为人亦是谦逊有加,真是后生可畏啊。”
长亭一笑,“我此刻正准备去给王爷诊治,待得了空再与李太医品论医术。”
李太医闻言,当即满面笑容,“好好,长亭快去,老夫在太医院等着你。”
长亭笑着点头,转身朝寝殿走去。
墨潋此时正卧身在床,他浑身经脉寸断,仅仅依靠内力维持生息,故而极少活动,以减少体力损失。
长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药箱放在地上。她拉过墨潋的一只手臂,将手指搭在腕处,一边诊脉一边道,“昨日给王爷的几味药材,可是都按时服用了?”
墨潋道,“嗯。”
长亭冥思了一会,放下手,“经脉已经处于修复状态,还需要几味药材加以保护。”
墨潋看着她,“经脉已经在修复了?”
长亭弯身从药箱里拿出几根极细的丝线,“是的,所幸王爷经年习武,内力深厚,经脉本就比别人柔软些,恢复也自然较为容易。”
她将一根丝线系在他双手手腕上,然后掀起他身上的被褥,墨潋眉间一皱,捂住被子,“你做什么?”
长亭拿着丝线,看着他道,“悬丝把脉,需要将丝线系在王爷身上不同部位,以诊测经脉的恢复情况。”
墨潋怔了怔,不再说什么。长亭掀开被褥,他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她道,“请王爷将上衣褪下。”
墨潋没有说话,褪去了上衣,精瘦白皙的胸膛便裸露出来。长亭将丝线在他胸口处饶了一圈,接着又在两只脚踝处也缠绕了丝线,然后将几根丝线的另一头分别系在五指上。一切就绪,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指头上微妙的触觉。
墨潋盯着她,半响后,长亭睁开眼睛,“王爷的经脉是为人用内力打断的吧。”
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长亭解去丝线,道,“难怪。若是仅凭草药的效力,王爷想要痊愈恐怕还需要很久。”
墨潋看着她,“听你的口气,莫非还有更好的方法?”
长亭将丝线收进药箱里,微微抬眸,“针灸之术,想必王爷应当不陌生。”
“针灸,”墨潋顿了顿,“针灸之效可温经散寒,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长亭点头,“若非如此,我绝不会向王爷提出来。”
墨潋眼角深邃,“言出于信,本王便听你一次。”
“既然王爷决定使用针灸,我话先说在前头,”长亭看着他,“过程极为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并且治疗过程中,王爷必须一切都要听我的。”
墨潋眼中淡哂,“你在怀疑本王?”
长亭垂下眼睛,“不敢,只是忠告。”
“收起你的忠告,本王不需要。”
长亭默然,想了想又道,“实行针灸需要一些准备工作,我的许多东西都留在回春堂里。”
“让无炎跟你一块回去拿。”
“多谢王爷,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有个伙计叫做周平,我想让他进王府里协助我。”
墨潋看着她,眼神有些清冷,“你当本王的南陵王府是收容所吗?”
“王爷若是不允,便算了。无非是医治过程不顺手,影响到王爷的康复进度,也不是什么大事。”
墨潋盯着她,“你在威胁本王?”
“不敢。”
“本王倒是觉着你没什么不敢的,”他声色冷漠,“若是对本王治疗有益,便让他进来吧。南陵王府还不至于连一个杂碎都养活不起。”
长亭面无表情,“王爷容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