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之不哀歌》忽然想吃糖不甩

31、家法与夜谈

　　“说说吧，事情怎么样了。”华昭老神在在。
　　“我们分两路出发，一路去了霍神医的医庐。另一路则是直奔苍云小丘听风筑。医庐那边并没有人，听风筑那边则是有一男一女被掳走，我们小心跟了上去。”黄渡跟了吕三千十多年了，说话划重点已经是熟手。
　　“哦……跟到了哪里？”
　　“北郊一座小别院。听风筑的一众游侠儿全部身死，只有一个叫于威的，虽然身受重伤，但是一息尚存，我们跟到了陈子敬的院子，却不好贸然出手，只能留下暗卫等待。”
　　“……你退下吧。”
　　“是。”黄渡出门一闪，就没了身影。
　　“呵，我看，我也是时候回去告诉阿公和先生，暂时不必担心了。”楚琳抖抖袖子，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回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华家的名声和一个神医的性命，至于搭上太子二哥的人，也只能怪那陈子敬自己行为不检点，带坏了我皇家子弟。”华昭略略收敛了眉眼，他原本就生的极好，此刻却显出一丝阴冷来。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他们的目的都是想要把你们的争斗拉到明面上来……这两个家伙如果不是汉王殿下派出来的，恐怕就是跟你们皇家有仇，再说了，皇家子弟是那么容易被带坏的么，你太子二哥未必就是什么好人。”
　　“我三哥没那个本事，多半是庄源的手笔……本来如果没有今天阿玥的事情，你还能瞒的久一点，只可惜，霍知否等不及了，毕竟关键时候，人总是看重自己的安危的。回去有人该心疼你的膝盖了，叫阿玥不用担心，这事儿不是她的错，不论有没有今天街上的事情，霍知否都能跟楚家或者我王府扯上关系。”
　　“你当她不明白？我打从她两岁起就觉得这丫头生下来就是为了嘲讽咱们不够聪明，那脑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楚琳摸摸鼻子，准备出门。
　　华昭在他身后忽然又开口说道：“赵国夫人今儿去敏妃娘娘那里，正好遇着阿芫，问起了钟家小六娘的事情，想必是要给你说亲了。”
　　楚琳翻了个白眼儿，又从后门儿出来，拉着牛小宝往家去了。无奈刚进楚家门，就被楚培一脚丫子踹翻在地：“好你个小子，这么大的事情瞒了这么久，去厅上跪下。”
　　楚琳咽一口口水，老老实实跟着自家爹来到了楚忠信的书房，抬眼一看，只有楚忠信、唐素、楚玥和楚坪在座，竟然连楚琇楚璋也被排除在外。三爷的一颗小心脏不由得打起小鼓，跪下道：“孙儿知道错了。”
　　楚忠信瞟他一眼，放下茶碗，道：“认错有什么用，幸而四王爷处理得十分妥当……你还是将事情详细说来。”
　　“是。”楚琳低头回话：“之前，因为鲁王殿下出京就蕃，太子爷就宴请汉王殿下和淮阴郡王，并要他们各请一陪客，郡王带上了我，而汉王带下他府中长史庄源。”
　　“那庄源我们也听过，于诗画方面颇有造诣，你看着他如何？”
　　“此人不简单，每一句话都有其深意。另外，太子请到的陪客就是太子继妃的远方表兄，陈子敬。这小子生的油头粉面，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家伙。”
　　“你管人家私事做什么，太子妃又不是个摆设，我让你说庄源呢。”楚忠信很不客气地将茶碗拍在桌上。
　　“呃……他当日问我们知不知道神医霍知否，太子殿下似乎十分不高兴，拿出本朝圣手多是杜家人的事情来压他，然而他不但不生气，只跟郡王说话，我看他那意思要不是在挑拨离间，就是在表明立场，但是今日霍知否主动暴露身份，和咱们楚家联系，我看他就是挑起四王纷争。”
　　“哼，臭小子还懂点儿东西，没有一味偏袒。那庄源明面儿上是汉王的人，态度不冷不热，如今又和太子为敌，打断了自己出人头地的一条后路，而本身以文采出名的开头儿，就是对鲁王最大的讽刺，看来他是打算下注在郡王身上了。”楚培也不是个傻瓜，此刻分析的头头是道。
　　“他想逼迫华昭出手，可偏偏咱们不能让他如愿，等到调查清楚庄霍二人的关系的时候，庄源若还是见不到我们出手，就一定会坐不住，必定会说动汉王出手救人，顺便收拢一个足以对抗杜家的能人异士。”
　　“那么，你认为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楚忠信睨着自家孙子，口气淡淡。
　　楚琳直了直身子，看向唐素，迟疑了一会儿，低头道：“孙儿认为这事情的源头得追究到庄源和霍知否的关系身上……当年勿忘坡鼠疫之后，圣人下六诏希望能见那霍知否一面，谁知道这霍知否一躲就是十三年，而几乎同时，庄家中似乎也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出门游学，这一出门，也是十三年杳无音信、、、、、并且，孙儿还有一个怀疑，那霍知否的医术极其精湛，我们并不清楚其师承何人，他的医术仿佛天生而来，比起杜家不差分毫，所以孙儿猜想，他和唐先生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嘶——听了这话连唐素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默默开始回想自己家有没有曾跟姓霍的来往。
　　楚琳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霍知否用的未必就是真名，说不准，他并不姓霍。”
　　“你说什么……”唐素忽然站起身开始踱步，楚忠信察觉出些许不对，问：“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唐素迟疑，又坐回凳子上，道；“我爹曾经救过一个人的性命，那人名叫雷隽，乃是前陈一个参将的儿子。他本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但是阿爹见他年纪又小，便将他留在家中医治，整整三年，直到他彻底痊愈，才让他离开，并且附赠了盘缠……他在唐家的三年之中，时常跟随我阿爹出诊，又生性勤奋，倒是学了不少的医术……只是后来华严丰对前陈武将赶尽杀绝，所以这人就不知生死了。”
　　“雷隽……没错，雷隽，将他的名字拆开，就是一个”霍“字，那这么说来，霍知否就是那雷隽的后人。”楚培在纸上划拉着这两个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极有可能……”楚忠信摸摸胡子，道：“咱们眼下还是静观其变，阿琳今日罚跪，六个时辰不许起来，阿玥你也要罚，好好的一个姑娘，上街救什么人，跪两个时辰……谁也不许求情。”
　　楚忠信甩甩袖子，离开了书房去睡大头觉，楚培则是狠狠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跑去了顾氏给他安排的新人身边，楚坪面无表情，显然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今晚的消息，只有唐素，看着自家小徒弟小身板儿心疼，偷偷拿出个垫子叫她跪……至于楚琳，就没有这份优待了，漫漫长夜，三爷的一双膝盖要疼上许多天了。
　　漫漫长夜，三爷跪得两条腿生疼，但是又转头看看自家妹子，那么小一个人，哪怕膝盖下头有垫子呢，两个时辰也一定是受不住的吧，就小声说：“阿玥，你要是累得厉害，就靠到阿兄身上来吧。”
　　楚玥瞟他一眼，狡黠地笑了一下，挪一挪垫子，就靠到了自家哥哥的怀里……初春微寒，而少年郎的怀抱却很温暖。
　　“阿兄，这是咱们第一次一起惹人生气呢。”
　　“是啊……我本来以为这事情会闹得更大，不到明天回不来，幸好华昭稳得住，没有着急出手，不过答应你的地瓜就泡汤了。”
　　“没事儿，咱们明儿自己烤着吃。”
　　“你有没有那手艺啊，阿娘还不准你上灶呢，天天叫你背菜谱。”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等这事儿过去，阿娘也许我上灶了，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但是不要辣的，吃多了拉肚子。”
　　“阿兄……阿娘要给你说亲了。”楚玥扒拉着自家三哥的脖子，小声说着。“
　　楚琳微微收紧了胳膊，问：“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啊？“
　　楚玥微笑：“但凡家里长子媳妇都要稳重，比如阿娘、比如大嫂，其他的倒是可以性情活泼一些，咱们二哥不就尚主了吗？虽然公主跟咱们家不能寻常相处，但也算是十分好了……现在轮到三嫂，阿玥想要个能说得上小话的，不要像大嫂那样稳重，也别像公主那样不得时时亲近。”
　　“你知道阿娘看中了谁么？你看得上么？”
　　“阿兄好没道理，我看不看得上有什么重要，要你看得上才好啊。”
　　“那阿玥知道……阿兄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么。”
　　“似乎曾听萧四哥说过，要一个厉害又孝顺的，你愿意一辈子只疼她一个人，只要她能待咱们阿娘好。”
　　“但并不仅仅是这样。”
　　“……那还要怎么样呢？”楚玥有些开始打瞌睡了。
　　楚琳四下看看，门外的侍女和小厮监督地似乎并不严格，就稍稍放松膝盖，弯下脊背，让楚玥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个什么样的妻子，或许她不必太漂亮，但是笑起来要好看，或许她不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她要会玩儿，要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我不希望她太粘人，要独立一些，因为我也许会上战场，到时候她就要能够帮阿娘操持这个家……她不可以太软和，该狠心的时候也要狠心。”楚琳低声说着，同时也在脑子里慢慢构思着这个女人的样子，楚玥迷迷糊糊笑起来：“咱们京中姑娘你认识的少，哪里有这样人。”
　　“总会有的，或许有一天缘分到了，我一眼看中了谁，连带这些都不重要了呢？”楚琳轻轻拍着二姑娘的肩膀，以为她睡了，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