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Dark Shine》与宁

1、01 平庸的溯源

　　“我曾以为，人与神之间也可以存在一个奇迹的交点。我努力寻找，我以存在盼望，但当我在那尽头凝视着神灵，发现的是自己生而为人的渺小。”

　　梦魇中的卡林·黑塞伏在桌上，额角淌下一丝冷汗。梦境中女人的话语如无声烟火，暗夜中次第绽放。

　　“尽管如此，你仍需主动追寻，不要反复在庸常里沉沦，以你的心去追逐神灵的力量——”

　　“黑塞，黑塞！你醒醒！”

　　“去吧——”

　　卡林·黑塞感觉小臂上一阵绞痛，瞬间清醒过来。而刚才使她昏昏欲睡的导师阿其波卢德正拿着一叠厚重的论文居高临下，冷冷打量着她和她身边的少年，也是适才叫醒她的，同系的韦伯·维尔维特。

　　男人的右手抚上额角，露出轻蔑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我降灵系成绩优异的黑塞女士，终于连我阿其波卢德家的理论都不能使您的头脑感到满足了吗？”

　　灯光昏暗的教室里回荡一阵压抑的窃笑。不过似乎被嘲讽的对象已是习惯，并未为此露出窘迫。沉着的女子将一缕黑发拂至耳后，迅速扬起的浅笑有不加掩饰的虚伪。

　　“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阿其波卢德老师。我的确是在其他课堂过分用功了，才在您的课上有所松懈。还请尊敬的老师您谅解。”

　　一旁，向来对自己导师不满的韦伯·维尔维特忍不住笑了出声。

　　肯尼斯皱眉，暗藏恼怒的目光打在他二人脸上：

　　“黑塞女士。决定魔术师层次的是什么？是早在你被父母孕育时就被决定的血统。努力？机巧？身为我的学生，就不要有这种愚蠢的妄想。这个道理，你身边的韦尔维特理应更清楚。”

　　静默的教室再次回响个别明了的嘲笑。韦伯此刻脸颊烧红，怒目低头没有回应。在他身旁，卡林·黑塞无视了导师走上讲台的身影，翻开手中的书继续阅读。

　　＊

　　清脆的一串铃声响起，以讲师为首，学生们逐渐鱼贯而出。空荡的教室此时只有尴尬的两个人。

　　少年敲着桌子，焦躁地想要开口，然而，对方似乎没有沟通的意愿，他只得把一肚子埋怨的话吞了回去，收拾着不安分的书本。游弋的目光无意扫到女子静美侧颜时，有些散乱。

　　使降灵系的师生都默认的是，黑塞虽家世普通却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气质，仪态宫廷女子般典雅，而且也很有资质，不时在魔术协会的测试中成绩斐然。唯一使人扼腕的是她毫无追求的心态，从来对名利生僻得可怕。然而开学至今，此人对所有师生表现出一视同仁的客套，以及从不出格的日常轨迹，让人愣是说不出什么。

　　在个性要强的伦敦人韦伯·维尔维特眼中，卡林·黑塞是他表面不屑但暗自嫉妒的类型。

　　骤然的合书声将少年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他一晃神已对上了女子的眼睛，对方的黑色瞳孔流露出淡淡的不满。

　　“有什么事吗，维尔维特。”

　　感到有些紧张，韦伯迅速讪笑着摇头摆手。心想这姑娘平时总持着不加掩饰的虚伪，这会还蛮厉害的。

　　＊

　　午后的伦敦，白鸽穿过城市的迷雾盘旋在古朴的大英博物馆周围。氤氲着水汽的窗外不觉已雨声淅沥。

　　时钟塔的走廊上，回荡着二人寂静的脚步声。

　　卡林·黑塞淡淡蹙眉，琢磨着近来一直侵扰着她的奇异梦境。作为不再相信奇迹的人，她本不打算遵循梦境的警示，然而梦魇的反复却让她不觉中惶恐。女人的话语像在督促她做出生命中的一些改变，尽管空泛得没有任何特定的所指，但还是能感觉到隐约的方向——

　　神灵吗。卡林不禁冷笑。

　　倒不如让命运的锁链，继续自行转动。

　　＊

　　时钟塔的走廊上，韦伯·维尔维特被迎面而来的搬运工撞倒在地，一个外封神秘的灰色包裹随即掉落在他眼前。

　　路过的卡林·黑塞很是细致，一眼发现收件人处写着导师阿其波卢德的名字。但当她拿起那沉甸甸的木盒，却觉得有些蹊跷。

　　＊

　　德国，爱因兹贝伦堡。

　　银发温柔垂落，初为人母的爱丽丝菲尔轻拥怀中幼嫩的婴儿，仿佛珍宝。孩子紧缩在母亲香软的怀抱，呼吸安详。

　　窗外，白雪皑皑。这空旷肃穆的房中，沉默的父亲已融入寒冷的背景，孤立于一床温软。

　　他内心翻涌着，使人沦灭的悲哀。

　　第四次圣杯战争已在世界版图上拉开了帷幕。

　　意大利，都灵。战场所在的日本，冬木市。以及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内的时钟塔，改变两个年轻魔术师命运的对话正在进行。然而他们稍显稚嫩的脸上，并未刻画着对“战争”这一词应有的认知。

　　“听说肯尼斯最近要到极东之地参加魔法竞赛，看来是真的。”少年缓缓合上书，神色认真。

　　高挑的黑发女子目光轻颤，翻阅另一古书的手停滞在页边：

　　“这种故事般的情节，肯尼斯应该不会相信吧。”

　　韦伯·维尔维特的眼中闪过不悦，直接略过理会卡林的话，继续念道：

　　“圣杯战争。两百年前，被称为始祖御三家的艾因兹贝仑，间桐，远坂，三大家族的魔法师合作，成功地召唤出据说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圣杯。”

　　“之后，圣杯会每60年降临冬木之地一次，选择七位有资格得到它的魔法师，而且可以召唤被称为从者的英灵……”

　　让韦伯乐见的在于圣杯战争那仅凭实力决定一切的公平，几次被肯尼斯以家世羞辱的他终于找到了一展身手的舞台，眼角眉间不禁露出笑意。而这不言之意被他身旁的卡林无奈看穿。

　　“维尔维特，你这样调查肯尼斯的‘重要包裹’，有什么打算？”

　　灰白风衣衬出高挑女子的沉静，双眼幽然有质问的意味。

　　也难怪韦伯望着逐渐靠近的卡林神色紧绷：

　　“如果告诉你，能有什么好处吗？”他心想以对方的脾性，应该能替他保守秘密，不过要是还能……

　　“黑塞，你也对这圣杯战争感兴趣吗？”

　　“……的确。”虽然被对方戳穿，卡林表现得坦然。近日来萦绕她的梦境让她感到有些混乱，一时也想用新的尝试转换一下思路。

　　“维尔维特同学，请让我协助你参加圣杯战争吧。”

　　面对女子此时的主动，少年的内心不觉窃喜，毕竟他的这位同学在魔术上看起来有着不小的造诣，能得到她的协助再好不过，只是还令他感到不确定的是——

　　“你的目的是？”

　　面对韦伯的提问，卡林一时愣住。细想起对方只是想知道“蛋糕的分配”，便冷静继续道：

　　“Master的身份归你，至于圣杯这个许愿器我并不相信，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水平。”

　　＊

　　夜晚，冬木市。

　　寂静夜风撩动着树丛的阴暗。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地面，蜿蜒出渐渐成型的精致法阵。

　　林间的空地，瘦削的少年手臂上逐渐浮现蓝色的魔术刻印。他身后的女子静默地按着他的肩膀，二人之间流动着数量庞大的魔力。

　　“准备好了吗？”

　　韦伯·维尔维特缓缓抬起持有令咒的右手，紧张地呼吸着。

　　“敬告——”

　　“汝之身在吾之下，吾之命运为汝之剑。”

　　“遵从圣杯的呼唤——”

　　“遵从此意此理即回应吧——”

　　灰蓝的层云笼罩着圆月。在这命运的长夜，不知还有哪些英灵，于寂静中等待现世的机缘。

　　此时圣光围绕的蓝色法阵，缓缓现身一位雄武高大的帝王。鲜红的战袍于魔法的气流中激烈震荡，气势如睥睨沙漠疆场。他的目光扫过面前年轻的二人，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韦伯喘着粗气，眼中晶亮的狂喜已难以言表。另一边，卡林折服于这位英灵震撼气场的同时，嘴角因难以置信勾起自嘲的弧度。

　　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梦境中所说“神灵”的含义。恐惧与期待交织，搅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