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颜龙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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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的白云，在天边堆起一座座须臾楼阁，又被落日镀上一层轻艳而磅礴的金黄色，与地面的天启城遥遥相对，像蜃气之海隔开的实体与幻形。
弹指间，淡淡的金晖已经凝成了浓郁的深玫瑰紫，掩映着一轮满月攀上了太清阁卷翘的飞檐。
今天是个好日子，天墟落成。
颜龙潜在心底为自己捏了把汗：
自从那天鬼面老师被太清宫挡住了视线，没能夜观天象，这种低气压就开始在本部弥漫。偷偷去外面转悠吧，碰到范教长他们，才发现这种低气压其实是种扩散极快的传染病！就连好不容易得了太医“特赦”，能够外出“放风”的原教长，都面对着莲花池，坐在回廊里，明显精神不济，就差对着几朵落花，赋上一首《葬花吟》了。
果然，辰月的老妖怪们都是光合作用的产物，日光不算，月光星光才是光！俺说你们就不能把太清宫挡住的那大半天幕，当成是谷玄不就好了！看这一个个格外蔫吧的样子，白师道他们会在归墟笑死的！
有句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与颇为喜感的低气压一同到来的，就是老师坏到爆的臭脾气！
老师，您这是更年期吧，更年期吧！你敢亮大杀器，信不信老子祭出人生另一大杀器——青春期，和你硬碰硬！
……老师，俺错了，俺真的错咧！乃不要介么看俺，俺害怕嘤嘤嘤……
羽林天军身披坚执锐，列在通往天墟的长街两侧。无数黑袍人列队站在这座造型古怪的高楼之外，为首的便是两部教长。而古伦俄正站在凌云而起的台阶中央，用他一双盲眼，审视着他面前的一切，也俯瞰着整座皇城天启。
高处风起，风扯着他黑色的衣袍缓慢地飘动。
脚步声由下而上，宽袍广带的年轻人拾级而上，最后站到古伦俄身旁。
“听说白胤在最后的日子里，最喜欢站在太清阁上眺望，看他自己的天下。”古伦俄依旧是那种平缓的语调，仿佛漫不经心。
“那里曾经是天启至高的所在，都说高处不胜寒，倒也符合他孤家寡人的心境。”原映雪的回答也是漫不经心。
在这白家天下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大逆不道，可如今，站在全力顶端的是他们，又有谁敢，又有资格斥责他们呢？
颜龙潜也是对此见到天墟，面对这样富有威压的建筑，站在雷枯火身后呆立良久，这才着了魔似的喃喃道：
“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高处忽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好文采。”
其他人虽然吃惊，但凭借他们多年的优良作风和严谨的纪律，硬是没有一个人小声议论。颜龙潜也是一惊，抬起头，正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飘然从天墟走下。夸赞他的正是寂部教长原映雪。紧接着便是从背后升腾起的一阵寒意。
不要回头！要低着头装路人！
颜龙潜默默对自己说。谁不知道啊，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可不只是自己部的师兄师弟，还有寂部那些要人老命的变态高材生啊！穿越过来就穿越过来嘛，高中背的什么古文诗篇，高考过后就都忘了有木有！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还没事拽什么拽啊！遭报应了吧！会出现踩踏事件流血事件的嘤嘤嘤……甚至杀人事件了有木有！俗话说得好啊，莫装逼，装逼朝脸踢！
诶？这个绣着银丝卷云纹的精致袖口真漂亮，这衣服得值不少钱吧。矮油，这芊芊玉指真勾人，哪儿来的妹子啊？当红辣子鸡的天女葵？
颜龙潜一边流着口水想妹子，一边抬起头。
……一定是我抬头的方式不对！尼玛原教长啥时候站到我面前了？教宗，您别也这么看我啊，原教长他又不是您几经周折这才破镜重圆的亲生儿子……不是，是吧……
颜龙潜不得不在诸多外界重压下，舍弃了原教长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恭敬地垂首道：“原教长谬赞了。”
脸皮诚可贵，美男价更高，若为生命顾，二者皆可抛！不过俺怎么觉得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原教长？若是见过，又怎么会忘记呢？难道俺小时候得过自闭症，这十几年还没能治好，留下后遗症，真的成脑残了？诶？说起来……我什么时候得的自闭症？不对，还是密室恐惧症？
嘿嘿，兄弟，别这么瞪着俺，俺会害羞的。好歹你和俺一样，都是姓颜的，要不要这么怒目相向啊！俺害怕哦……话说这年头教中姓颜的还真不少。
原映雪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半天，见他完全没有抬起头的意思，也就没了兴致，对他微微颔首，又对雷枯火微微一笑，随古伦俄一道离开。
用来扩充空间的秘术已经布下，只待侍从们将他们在天墟的殿阁一一布置好，便可入主。
自那以后，这里就是辰月君临的标志。
只是与现在不同，天墟周围并不会设防，亦不会有军队守卫，并不禁止百姓进入，只是是否能走出来，就要看这里主人的意愿了。
待到人差不多散了，颜龙潜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刚想揉揉发僵的脖子，便对上了鬼面老师那双兔子眼儿：今天一定是我抬头的方式不对，低头的方式也不对嘤嘤嘤……
雷枯火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学生，他虽然看不惯原映雪的懒散，但对原映雪的文学造诣还是颇为了解，虽然那家伙不惜卖弄，但既然是他亲口夸赞的，就一定是极好的。雷枯火不曾记着这孩子还念过什么诗书，起初还背着他偷偷找师兄弟们学写字来着。不过十几年的光阴，怎么会忽然就变成饱读诗书的大家了？该说怪事年年有？
被雷枯火上下打量着，颜龙潜差点就很没骨气地伏地痛哭，或者抱着自家老师的大腿哭爹喊娘？可他的手是抖的，腿也僵直着，他甚至如女子来了月事一般，觉得腰间隐隐酸痛……总之，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了。
他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坊间给自己起给拽拽的笔名，然后和大才子陈子仪一拼高下！那起码还能混个响亮点儿的诨号，倒也不枉此生，人生当浮一大白啊！
就在他纠结之时，无辜躺枪的陈重还在被无边无际的卷宗活埋。虽然阉党和宗祠党的主要势力都已经清除，曾经归附于他们的大臣也都信誓旦旦地发誓和他们划清界限，可空余出来的大量官职岗位，还需要认真地筛选出所需的人去任职。虽然在阉党刚刚败落之后，就已经有过这么一轮不大的争执，可经过新一轮的清洗，这种状况再次被搬到了台面上。
还在光禄寺任职的陈重就又一下子少了很多吟诗作对的时间，坊间的文人墨客只当是子仪兄近日俗事缠身，或是先他们一步请了教士开悟，这会儿正在静思参悟。只有陈重自己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而上下打量了颜龙潜半天，终于还是没能发觉出什么不对的雷枯火，有些挫败地祸水东引，暂时把颜龙潜不着痕迹地调到了范雨时那边。范雨时虽然从没注意过颜龙潜这小子，也明白雷枯火直来直去的性子，可他从来不会轻视了雷枯火的每一个决断，当机立断：这小子据说文采斐然？那就让他和那个酸腐的诗人一起在光禄寺做一阵文职工作吧，说不定他还能在那儿找到知己呢！
哼！
于是，没招谁没惹谁，只是多嘴了一句的颜龙潜皱着一张少年的脸，被派去做了他最讨厌的“白领”，还是薪水少得可怜，把人当牲口使的那种。
而算得上是始作俑者的原教长，此时对此事全然不知，也没什么闲心搭理这些。他正被寂部大执守风长宇，拉着去审核即将下达的教旨，顺便安排秘仪之阵的诸多事项，忙得不可开交。
有了天墟这座不似人力所能建筑的占星楼作为象征，辰月教徒们更是受到了各方人士的礼遇。他们被延请至各世家之中，教授他们的子弟玄妙之法，市井小民也纷纷将自己的子嗣送到天墟前，以期被高深莫测的神使们偶然看中，收做学徒，一步登天。
上至公卿，下至草民，茶前饭后讨论的都是如何“戒欲长生”，夫人小姐们安心褪下首饰，将宛州运来的织锦绸缎放进箱子的最深处，换上粗麻制成的衣服，以期容颜永葆。黑色成了天启城内最流行的颜色，从天启城染坊流出的水甚至可以一路黑到莲花池才会变得稍稍浅淡一些。
远在宛州的顾西园也在这时，收到了来自皇帝的旨意，命他为所有辰月教徒赶制一批教袍。这是明摆着要让他亏大本的生意，但也是他唯一可以作为商人进军天启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他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宛瑶一定在天启！他唯一的亲人就在那座皇城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8颜龙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