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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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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老道士的话当做了耳旁风,这种神神叨叨的话我向来不信。
公司在三个老板的奋发之下迅速成长起来,在我任职的短短几年内成为了业界的后起之秀。
我的压力也随着业务的繁忙变得越来越大,另一边父母又催着我结婚生子,不断的安排相亲对象,整天浑浑噩噩的进行着两点一线。
不是我自恋,像我这种有房有车节操犹存长相还不差的男人的确受人青睐,但是!我是个GAY!一个GAY了二十几年的GAY!
更何况,我心里存着一个疙瘩。
关上写了一半的企划案,瞄了眼办公桌上的日历。
“已经一年多了吧?”我喃喃。
拎着笔记本匆匆离开写字楼,冬天昼短夜长,我原本想回家的,却方向盘一打随后拐进了长虹小区。
张小北的父母就住在这儿。
在小区外边的商场买了些水果营养品,大包小包就跟回娘家似的。
进屋的时候张母正在做饭,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让我精神大振。
“叔叔阿姨好,我又来了。”熟络的打完招呼,我脱下鞋子走进客厅。
过了一会儿张父举起写字板给我看:这星期你天天来,我家门槛都快被你踩烂了。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二老对我的芥蒂消退了不少,也使我认识到张父原来是个幽默的男人,张母虽然不经常跟我“交谈”,我却明白,她是个很温和的女人,厨艺精湛,待人真诚。
“怎么会?我被老板摧残的只剩半条小命了,门槛绝对承受得起我的体重,是吧阿姨?”我冲着张父眨眨眼,又别过脸朝着张母笑。
回过头被张父的写字板砸了个正着,我“哎哟”一声,抓住写字板:“叔叔,我这皮糙肉厚的,别把您的手砸坏了!”
翻过来一看:下次来别带这些东西了,我们用不到,别浪费钱。
我的鼻子一酸,抱住了张父:“叔叔!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的,我始终无法释怀,张小北的脸每每出现在我的脑海,我都忍不住唾骂自己是个十足的混蛋。
张父像个父亲般抚摸着我的后脑勺,张母偷偷的在一旁抹眼泪。
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今年这眼泪流的比大姨妈还要欢脱。
吃完饭,又陪着二老说了会儿话才驱车离开。
我把房子买在了郊区,离张小北父母的住所有将近半小时的路程。
上了高架后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车窗上,我听了很是心烦,这令我回想起了张小北出殡那天,他棺盖上的水渍就跟我作对似的怎么抹都抹不完。
离家还有一公里的时候,瞧见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估计是个没带伞的路人甲。
开始我没太在意,踩了刹车停在那儿等红灯,无意往后视镜瞥了一眼,不知什么缘故,觉得那影子很熟悉,身段衣着气质都与张小北十足相似。
我心下一惊,盯着后视镜打了双闪把车靠边停稳,着急麻慌的下车,那影子又不见了。
愣了半晌心中憋闷,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大吼:“张小北!张小北!张——小——北——!”最后竟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第二天我我没去公司,请了假上第一人民医院挂了个神经科,神经科的医生听完我的情况复述让我去挂精神科。
我乖乖的去了,做完各项检查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听医生的诊断。
“恭先生希望你能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张先生对你影响太大,如果再这么下去,极有可能患上妄想症。”
我没按照医生说的话做,别逗了,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一年最多最多一次感冒发烧,怎么可能患上那劳什子的妄想症?
当天回去的路上竟然碰到了那个道士,照例是一身黄袍,只不过袍子里边裹了件黑色羽绒服。
老道士隔着车窗冲我笑,满脸的褶子,略显苍老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我耳朵里:“年轻人,心魔不除,必将被其所害。”
我才懒得听他瞎逼逼,摸了根烟叼在嘴里,绕过他去菜场买菜。
谁知那老道士一味地跟着我,也不说话,安静的跟空气似的。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右手拎着菜左手去开后备箱。
“恭冶,你若信我,大可听我一言。”
我关上后备箱把嘴里的烟点上了,倚着车尾等他的下文。
老道士知道我的名字并不奇怪,当地新闻连着两天都在唠叨那起车祸,我的脸连带姓名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时长可绝对不止十分钟。
“恭冶,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人都没了……”我反驳。
“非也,非也。”老道士摇头打断我。
就因为“非也”两个字,我的内心燃起了那么一丁点的希望。
“上天既然赐予你重来一次的机会,恭冶你可要好好把握。”
我听的云里雾里,这种老掉牙的台词唬谁呢?
紧接着,老道士夜观天象,又给我普及了风水学地理学,最后激动的一拍大腿道:“明天凌晨,市长小区楼顶跳楼最佳!”
我吓了一跳:“你有病啊?!说了那么多就想唆使我跳楼啊?”
我想,那道士不是智商低下,就是脑子被屎崩了。
“别着急,在你落地那刻我会施法让你回到过去。”老道士慢悠悠的开口。
“假设我按你说的做了,那我爹妈咋办?我这么一走了之,谁给他们养老谁照顾他们?”我怒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向来不是我的作风,更别说对象还是生我育我的父母。
“哎,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有些人回到过去,甚至为他们的父母增加了寿命,只是……”老道士说了一半又停下了,犹疑的看着我。
“只是什么?”我不知怎的有些心动。
“只是他们没有这个胆罢了。”
“你是说……跳楼?”
“对,想要回到过去,必须付出代价。”老道士苦涩的笑了,“世间万物,皆出于一个字,欲,可要是没有这个欲字,那一切又都成了死物。”
我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我想,或许是我对张小北的内疚太深执念太强,就这样鬼使神差的爬上了市长小区的楼顶。
那老道早已等候多时,见我来了,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个八卦阴阳图。
我趁着他画图的功夫做完了第二套广播体操。
说句实在的,我心里挺害怕的,谁也不想好端端的跑去寻死啊。
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瞅了一会儿,竟然意外发现了跑车男,他正跟市长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的,还挺逗。
突然,那老道士拍了拍我的肩,我刚回头,就瞧见他手里多了把拂尘,站在那儿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feel。
我刚想问他这拂尘哪儿来的,他就竖起两指在我眉心处点了一下。
伴随着一连串稀奇古怪的咒语,我的身体倏然腾空,飘飘然的站上了栏杆,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就一个倒栽葱掉了下去!
我想喊救命,可一张嘴寒风就往我嗓子眼里钻,最终我瞪着眼睛冲他吼:“我他妈还没准备好啊!!!”
………………
“哎恭冶,你想什么呢?走了走了赶紧的啊!”丁一顶顶我的胳膊。
我“哦”了一声站起来披了件外套往外走,却被丁一一把拉住了:“哎哎哎,钱不拿打个屁啊?”
我又折回去拿钱包,听见他絮絮叨叨的在一边抱怨:“你怎么回事儿啊?从上礼拜开始就跟丢了魂似的,下次五连坐不叫你了,看见你那死样堵的慌。”
原本以为那老道士说的“过去”是指车祸发生前几个小时或者前几天,没想到却又让我回到了没车没房还没钱的苦逼大学时代,怎么可能让人心情愉悦和别人愉快的玩耍?
如果不是前几天在长虹小区蹲了仨小时看见了活生生的张小北,我还真觉得自己被那道士坑了!
但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那道士竟然瞒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