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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光而不棍 ...

  •   光棍节,又碰上个星期五。凌芊和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一起去唱K,从不碰酒的她居然喝了几杯,有点晕乎乎的。陆禹城发了好几个短信来约她,她的回答总是很暧昧,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去,把陆禹城搞得很郁闷。管他呢,那个不识相的家伙!
      曲终人散,已是凌晨一点,凌芊摇摇晃晃走向自己住的小区,听见远处几声狗叫,还有摩托车的引擎声,很是渺茫。还有点冷了呢……凌芊拉着拉单肩包的袋子,继续往前走。摩托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很刺耳。忽然,凌芊被狠狠一撞,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拽走,然后她摔倒在地,脑袋和粗糙的水泥地相撞,“咚”的一声。手腕一阵剧痛,膝盖、腰什么的都好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一辆半旧的摩托车飞驰而去,凌芊才猛然发现——包被抢了!她的手机、钱包和家里钥匙都在包里面啊!还好她的钱包只装钱,没有把什么信用卡、银行卡、身份证一类的放在里面,否则损失更加严重!
      怎、怎么办现在……没有钥匙、没有钱、没有手机……凌芊呆呆地坐在地上,发热的头脑被风吹得冰凉,她抬起右手,发现手腕肿起来了,动动手指,还可以运动,大概是扭到了吧。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脚踝好像也扭到了。天啊!她摸摸脑门,发现那里肿起一个大包,估计还有淤血。眼镜呢?在不远处,没有摔坏,还好……怎么办……这么晚了,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她遭报应了?她做了什么坏事了?凌芊一屁股坐在地上,查看着自己的伤势,真的好狼狈好惨啊,下次一定不敢这么晚回家了,居然被她遇见飞车抢夺,真的好可怕……人平安就是万幸了,她没有遇见什么抢劫杀人或是□□已经很幸运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好吧,现在要怎么办?凌芊两行眼泪流下来,她只要哭没有用,可是……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
      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忽然停下来。
      凌芊害怕得缩起身子,怕刚才抢包的人回头来接着抢,如果可以,她要尖叫。
      “怎么了你?”对方蹲了下来,一只温热的手搭在她肩上。
      凌芊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多狼狈多难看,只知道现在她必须依靠这个不算熟悉的人——古以笙。“古医生……”凌芊只顾着哭,抓着古以笙的手,不住地发抖,“我、我的包……”
      “抢劫吗?”古以笙试图要把她拉起来,可是发现她很痛苦的样子,一看,才发现她有多处扭伤,“你怎么会这么晚还在外面?”而且身上还有酒味……
      “你不也是。”凌芊边擦眼泪边回他一句。
      “我值班。”古以笙扶她起来,让她靠着自己。
      这么拼命工作做什么呀,拿病人的红包不就把加班费赚回来了?凌芊很想这么说,可是万一他因此扔下她不管了,她就彻底惨了。这种时候,不可以贪一时口快呀。
      “能走吗?”古以笙低头看她,还特别瞧了瞧她额头上的大包。
      凌芊试着走了一步,发现……很困难。她又忍不住大哭起来,狼狈就狼狈到家吧!丑也丑个极致才有个性。
      “别哭了。”古以笙为难地皱皱眉,“我背你如何?”
      “你背我?!”凌芊大喊一句,很激动的样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吗这么大声,“你、你、你……”
      “那我走了。”古以笙作势就要放开她。
      “喂喂!”凌芊急了,忙叫住他,“那、那麻烦你啦!”
      “上来。”古以笙弯下腰。借着昏暗的路灯,凌芊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掠过一丝潮红。
      假清纯的男人……凌芊心里一万个不爽,但还是乖乖趴到了他背上。唉,真倒霉,自己究竟怎么了呀,这么惨……
      “你叫什么名字?”
      “啊?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凌芊诧异,啊,是啊,她一直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我是牵着猫逃跑。”她忽然回答。
      “行,我放你下来,你跑吧。”古以笙明显不相信,停了下来。
      “不信就算了。”凌芊撇撇嘴,没好气地告诉他,“我叫凌芊……凌晨的凌,草字头下面一个千。”
      他顿了顿,说:“以后不要这么晚回家。”
      凌芊自惭形秽,便没有多说什么,全身都很不舒服,可是却感到有点温暖了——是他的体温吧……自己又几时被人背过?最后的记忆就是小时候趴在爸爸的背上,迷迷糊糊被背回家,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体重的增加,就习惯了自己走路。今天,一次意外,她又让人背着回家了,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因为收病人红包让她反感的男人。她忽然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背着一个妖怪,越背越重的故事……

      上到四楼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到他的呼吸比刚才急促了,是啊,他们俩的体重合起来有两百多斤呢,他现在应该感到很吃力了。
      到了六楼,古以笙让她下来,她才可悲地想起自己的钥匙在包里也一并被抢走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才发现没有钥匙!
      “你该不是……”古以笙好像猜到了事实,脑后流下一大滴汗。
      凌芊觉得他肯定很想扁自己一顿,“我的钥匙……在包里。”她也不想这样啊,下次一定要把钥匙随身带着才好,现在进不了家门了,要明天才能找房东再配一把钥匙,今天难道要在自己门口睡一晚上?
      “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拿药。”古以笙没有责备她,带着一种无话可说的眼神,摇摇头往下走。
      凌芊忘了问他,要不要给个红包。她落迫地坐在自己家门口,身上疼,同时又很想睡觉,要是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一定把她当乞丐,说不定还会扔几毛钱给她。
      “医生家总是有那么多药。”凌芊看见古以笙走上来,捧着一个白色的盒子,上面有一个红十字。“是医院免费送的吗?”
      “用医保卡买的,一些常用药。”古以笙把盒子放在地上,忽然有点戏谑地说,“专门对付你这样的突发状况。”
      “我怎么了?!”凌芊瞪他一眼,“我这是意外!”
      “意外……”古以笙不屑地重复了一遍,撕开纱布的包装。他检查了一下,确认她手脚没有脱臼或骨折,就开始上药,然后细心地缠着纱布。
      在他用剪刀剪断纱布的时候,凌芊发现他的剪刀柄比一般剪刀长,有点像手术剪(也许那就是手术剪),而且他拿剪刀的方法和平常人不一样,平常人都是用拇指和食指套在剪刀柄的两个环里,而他是用拇指和无名指。“你那样拿剪刀不累吗?谁教你这么拿的?”凌芊一副专家的样子,指出他的错误。
      “这样拿剪刀不对吗?”古以笙淡淡一笑。
      “一般人好像不是这么拿的。”凌芊觉得自己很无聊,为什么跟人家讨论起剪刀的拿法了,他怎么拿剪刀,关她什么事啊。
      “手术剪就得这样拿,我改不回去了。”他摇摇手中的剪刀。
      原来是这样啊……凌芊点点头,又增长知识了,原来手术剪要这么拿呀。听说外科医生都要苦练手术基础,什么拿手术刀、手术剪、缝线什么的,看来他也是经过一番苦练的,怪不得能进医大附属医院呢。
      “好了。”他说着,收拾着药箱。
      “谢谢。”凌芊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古以笙很同情地望着她,“你打算在这里坐到天亮?”
      “对。”凌芊笃定地说,虽然自己心里很无奈,但是还是装作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最后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你……”古以笙看上去有点犹豫,停了很久,才压低声音说:“我下去了。”
      “恩。”凌芊重重地点头。
      古以笙走下几级,又快步走回来,拉起她没有扭到的手,“你到我家去吧。”
      “喂,你、你怎么可以……”凌芊瞪圆了眼睛,好像一只不想被拖去宰杀的猪,拼命往后退,无奈扭伤的脚就是使不出什么力气。
      “快点上来,你想把整栋楼的人都吵起来吗?”古以笙又弯下腰,做出要背她的姿势,语气忽然强硬得不容她拒绝,“现在快两点了你知不知道!”
      凌芊犹豫了很久,就是不肯往前走一步。
      古以笙转过头,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凌芊深吸一口气,这男人爱多管闲事就让他管好了,是他主动要帮忙的,又不是她求着他的!现在自己正落迫着呢,就欠他一次人情好了。她再一次趴在他背上,让他背下楼去。
      怪不得这楼里的人都这么喜欢他,送钱给他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这种人最危险了,道貌岸然啊,骨子里还不知道是多可怕的一个人呢——男人就是这样!凌芊咬牙切齿的,原来自己对男人还是存在这么大的敌意啊,将来也许要嫁不出去了。
      凌芊被背进了古以笙的家,心里别扭极了,很没有安全感,一点也不自在。她一拐一拐地来到洗手池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脑门肿起一个大包,头发不知道有多乱,还一脸倒霉像,鬼都会被她吓跑。她戳了一下那个包,疼得龇牙咧嘴的。以前看《猫和老鼠》的时候,老鼠总是用什么东西去砸猫,然后猫的头上就肿起一个大包,当时觉得夸张,哈哈大笑,现在,才知道一点也不夸张。想当年,徐志摩兄从飞机上掉下来,头上一个大洞;看今朝,她的脑袋撞到地板,头上一个大包,相比之下,已经幸运很多。
      她拿起梳子,把头发梳整齐了,看上去好一点。但是她没有留流海,因此挡不住那个包。
      当她有心情看屋里摆设的时候,古以笙端了一杯水给她。她环视四周,发现他家很是整洁,也对,他是医生嘛,家里乱七八糟的不太像话,她实在是比不上他:东西乱扔,经常一时找不到东西;地板三天才擦一次,被子什么的从来不叠;一周才搞一次卫生……她真是差劲啊,更加自惭形秽了。
      “你睡我房间吧,我睡沙发。”古以笙带她走进卧室,一床叠好的薄被让凌芊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虽然没有叠得像军人一样整齐,但是人家至少有叠!她是什么时候不叠被子了呢?她以前帮那个男人叠过多少次被子、打扫过多少次房间?她现在怎么就没那么勤快了呢?是啊,她发过誓,再也不帮男人做家务了,永远!
      古以笙把她的沉默理解为:“你是不是想洗澡?我建议你马上睡觉。”
      “恩。”凌芊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落到了书架上那几本牵着猫逃跑的书上面,忽然就回过头去看他,和他对视着。古以笙的眼中风平浪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我很想知道,如果牵着猫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有什么反应?”
      他很莫名其妙地愣了半晌,才回答:“没反应。”
      哼,没反应?凌芊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翻了几页,那里面都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句,“都是骗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越看越幼稚,当你发觉现实根本不像书里写得那样的时候,你只会感到痛苦。骗一骗小女生也就算了,你也不小了,而且又不是小女生,居然还相信。”
      古以笙静静听她说,没有回话。
      “还是去看一些社会派小说家写的东西,这样有助于提高人品。要是每个男人都像小说中写的那样,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可怜的女人了;同样,要是每个女人都像小说中写的那样,世界人口素质不知道会提高多少倍。反正牵着猫就是骗人骗钱……”
      “你又何苦贬低她的小说?”古以笙终于回话了,靠在门框上,双眼盯在她身上,“她的小说就是为了挽救你这样的人而写——年纪不大,脑子里、口气中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分明就是悲观。”
      “我干吗自己挽救自己!我要是能挽救我自己,我还写什么小说!早去当心理医生了我!”凌芊被抢了以后心情已经够烂了,还要听一个根本不了解牵着猫的男人来对她评头论足!
      “你说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
      “我就是牵着猫逃跑!”凌芊把书放回原处,“你爱信不信!”
      “证据……”古以笙貌似跟她杠上了,“我是鲁迅你信不信?”
      “不信!鲁迅早死了,可是我还没有!”凌芊眯眯眼,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知道自己就是牵着猫的时候的表情,“你应该知道牵着猫是在哪里发表小说的吧?”
      “新作家网。”
      “最新的小说写到第几章?”
      “第五。”对答如流。
      “很好,我一直被编辑催稿,搞得我几天都不敢登录,现在反正也这么晚了,我就登陆一次!”凌芊指指他的台式电脑,示意他打开,“你应该知道,不会有第二个人用我的笔名,我现在就登录给你看!”
      古以笙半信半疑地打开了电脑,连上网络。
      凌芊冲过去,输入了笔名,接着输入密码,成功进入了作者页面,然后发现信息栏里有三封催稿信。她怕他还是不信,就打开自己的邮箱,再去拿了一本书,翻开后面的邮箱地址给他看——相同的地址。
      “信了没有?”凌芊挂着一丝窃笑,得意地说,“失望了吧?写小说的就是我这么一个‘年纪不大,脑子里、口气中一副看破红尘’的人!”
      古以笙的脸上浮现了一种质疑而又尴尬的表情,像看外星人一样上下打量凌芊,最后目光落在那几本书上。今天之后,他看凌芊的目光注定要不一样了。
      凌芊邪恶地歪着头,假装天真地问:“你怎么啦?”
      “你睡觉吧,我出去了,这门……可以从里面反锁。”古以笙沉下目光,转身出去,把门关好。
      凌芊哼了一声,走过去把门反锁起来,然后倒在床上,和衣而睡。她伸手去关床头灯的时候,看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发愣了一会儿,最终又摇摇头关灯睡觉。
      也许明天应该跟他道歉……她心中很恍惚地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女的……竟然就是牵着猫逃跑……古以笙坐在沙发上,目光直直地凝着一个地方,似乎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有点认床,凌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凌晨四五点才进入睡眠状态。这么一睡,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当她一觉醒来,头有点疼,几乎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一系列倒霉事件。一开始,她还傻傻地思考这是哪里,当她想起昨晚的事后,忙坐起来四处张望。
      凌芊轻手轻脚开了门,看见客厅里空无一人,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古以笙跑哪里去了呀?她忽然发现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有字。
      “我临时有手术,等不到你起床,钥匙我帮你找房东要了,放在电视机上。麻烦帮我关好门。”
      他帮我把钥匙要来了?凌芊走到电视机旁,看见上面真的有一把钥匙。真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难道她自己不会去要吗?什么叫“等不到你起床”,好像她很晚才起来一样!凌芊愤恨地看了一眼钟,那里赫然显示着:十一点半。这个……凌芊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飞快地拿了钥匙冲出古以笙的家。然后不幸在门口撞见上次送红包给古以笙的周阿姨。
      她又来送钱?!凌芊不禁暗暗摇头,这年头,当医生的跟开银行的一样。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状况很不妙,因为周阿姨用很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是啊,她怎么就从古以笙的家里出来了呢?凌芊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拉着周阿姨把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讲述了一遍,果然换来周阿姨极大的同情。
      “古医生真是个好人哪!”周阿姨感叹到。
      “那您这是……”凌芊问,“又来找他?”
      “我特地上来感谢他啊!”周阿姨露出很感激的表情,如果古以笙在场,她非冲上去握手不可,“我父亲的手术不但很成功,而且现在恢复得也很好,多亏了他跟护士打了招呼,他们把我父亲照顾得很好。”
      “拿人钱,当然要为人办事了。”凌芊终于忍不住嘀咕起来,不小心让周阿姨听见了。
      “一开始古医生确实拿了我的红包。”周阿姨用一种更加敬佩的口气说话,“可在手术后,他就还给我了!”
      凌芊讶异,既然要还,为什么一开始要收?难道他良心过不去?男人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原来,他收下红包是为了让我安心,并不是真的想要钱……多好的孩子啊!”周阿姨看上去非常喜欢古以笙。
      凌芊眨着眼,古以笙在她心中污秽的形象似乎有所改变了。
      “对了小芊,你有没有男朋友?”用意很明显了。
      “我……”这个年龄段的妇女都有一项爱好,那就是做媒。
      “怎么样,古医生如何?他也没有女朋友哦~”周阿姨眉开眼笑,拉着凌芊的手,“我看你们俩的条件都挺适合的,你是老师,他是医生,多好的一对啊!”
      凌芊被她忽然的提议吓住了,不知所措地抿着嘴,说不出话来。这、这真是乱点鸳鸯谱!
      “要不阿姨给你们介绍介绍?”周阿姨试探道。
      “不、不用了!”凌芊认为这个提议简直等于要杀了她,立刻回绝,然后像逃荒一样一拐一瘸匆匆逃回自己家。用钥匙开门以后,她彻底松了一口气,觉得仿佛又活过来一样。
      好一个光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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