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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变态房客 ...

  •   凌芊去美国快两年,终于“光荣”地回国了。
      说她“光荣”,因为在出国之前,朋友们打赌她到了美国那种地方,就一定不能“完整”地回来,而现在,她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是完完整整的,只是变成一块“过了圣诞节还没买出去的蛋糕”,即过了二十五岁还没嫁出去的“大龄女青年”。一些初中同学还拿出当时的同学录,给她看初中毕业时她写在上面的三个愿望:“第一,我希望世界和平;第二,要考上北大;第三,我要在二十五岁的时候生一个儿子”。由于国际形式的变化多端,她的第一个愿望没有实现;由于个人能力有限,北大也没有向她发来录取通知书;由于多方面原因,她的第三个宏伟目标仍旧落空。
      虽然愿望全部落空,但是回国后的凌芊仍然开开心心,能回到家乡是最好的,看着这么多中国人在她的周围,她忽然就有种“地头蛇”的感觉。
      没想到小琼已经顺利和她的似阳哥哥勾搭上了,还是她先表白的,不愧是行动派的强人!许慧和苏敏生了个女儿,现在快一岁了,长得和许慧特别像。其他的同学该嫁人的嫁人,在谈恋爱的也几乎已经要了谈婚论嫁的时刻,只有凌芊还是个“单身贵族”。
      凌芊约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在Devil酒吧叙旧,送了礼物给他们。小琼问了凌芊今后的打算,不满地说:“你还准备去X城啊,真是屡教不改!”
      “X城有什么不好的,靠海,经济又发达,很适合我。”凌芊懒懒地回答,“而且,我还准备住在我原来住的地方……”
      “喂,你该不是——”小琼瞪大眼睛指着她。
      “放心,我打电话给原来的房东了,他早搬了。”凌芊叹口气,“而且,我的六楼也住了人,真是不幸。”她振作起来,握拳道:“哼,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住回那里去!我一定要想办法让那个现在住六楼的混蛋搬走!”
      在场的小琼、许慧和苏敏一头黑线。
      “人都走了,住进那个房子有什么意思,守着回忆,只会害了你一辈子。”小琼一针见血。“我觉得你要面对现实,不要总是沉寂在过去中,就算你觉得对不起古医生又怎么样,两年了,他说不定已经结婚了。连你自己都说,男人恢复得比女人快。劝你呀,早点找个归宿,不要让你父母担心。”
      凌芊无所谓地摆摆手,“我现在心里素质超强,已经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了。我昨天答应我妈去相亲,只要对方长的不让我想自卫,钱比我赚得多,我就嫁了算了,反正古代的女人不也是这样过一辈子吗?人家可以,我也可以。”
      “喂,没有爱情的婚姻是长期的□□和□□——这是以前你自己说的。”许慧一脸诧异。
      “关了灯,爱不爱的都一样。”凌芊消极地撑着头。“当务之急不是结婚,是找房子。我又申请了三中的面试机会,虽然还有两个月多才面试,但是我得先搬去X城。最好是在五一节前搞定,这样你们就能帮我搬家了,尤其是你。”她重重拍了一下苏敏的肩。
      “随你便。”小琼和许慧齐声说。
      “可是,现在住六楼的混蛋太讨厌了,我让房东问他能不能把房子让给我,他居然敢拒绝!”凌芊殷勤地凑到苏敏面前,“苏大律师,现在我可就只能指望你了!”
      “干吗?!”苏敏一头冷汗。“我的专业是刑事纠纷,又不是民事纠纷。”
      “是律师的话,什么案子都可以啦。我向房东要了那家伙的电话,你帮我跟他谈谈,让他搬走。”凌芊把手机塞到苏敏手里,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露宿街头,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哦……”
      “行啦,你不要用那么恶心的目光看我!”苏敏向来好说话,与凌芊又是那么多年的朋友,自然不会不帮忙。“你先想想条件,给他点好处。”
      “行!你快打给他吧!”凌芊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喂,您好。”苏敏接通电话,“请问您是……喂,他叫什么名字?”他拉了一下凌芊的衣角,捂着话筒问她。
      “不知道。”凌芊一脸无辜。
      苏敏瞪她一眼,只能用上长长的定语:“请问您是住在六楼的房客吗?我是谁?哦,我是……我是想租六楼房子的人……您别那么快拒绝嘛,我们谈谈吧。”
      “你看,就是那副德行,房子又不是他买的,还那么拽!”凌芊悄悄对小琼和许慧说。
      “哦,是这样的,这套房子我很需要,所以您可不可以让给我?”苏敏心平气和地问,又一次被拒绝之后,捂着话筒问凌芊,“他还是不肯,你说个条件吧,给他点好处。”
      “跟他说那个房子闹过鬼!”凌芊没好气地说。
      “喂,你正经一点,这种条件在法律上是不合逻辑的。”苏敏黑着脸说。
      “唉,我帮他找个房子就是了,叫他搬出去。”凌芊总算说了个比较合理的条件。
      “您好,我可以为您找一间条件差不多的房子,您能不能……哦,还是不行?”
      “我可以请搬家公司帮他搬!”凌芊马上又开出条件。
      苏敏点点头,“如果您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请人帮您搬家,可以吗?什么?您还是不搬?这个嘛……”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看凌芊。
      “真是麻烦!你跟他说,我给他一个月的房租,让他给我搬走!”以钱诱之,应该会同意了吧?钱毕竟是个好东西啊。
      “先生,我可以付您一个月的房租,这样可以吗?……啊?哦,这样啊,那么,打扰了,再见!”苏敏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凌芊。
      凌芊高兴地拍着苏敏的背,“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功,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去?”
      “搬?”苏敏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他说,想搬进去,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啊?!”凌芊后退一步。
      “老公,那个人有点过分了吧,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许慧替凌芊报不平,“为了个房子,有必要说出那样的话吗?”
      “天!我原来的房子里竟然住进这么个变态男!”凌芊捶着吧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小琼搂着她的肩膀。
      “绝不!”凌芊的倔脾气上来了,“我非要住进去不可!”
      “你该不是要用什么犯罪手段吧?”苏敏捂着嘴笑,“真的要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哼,我亲自去会会那个变态男,装可怜也好,装□□也罢,我一定要住回我原来的房子!”凌芊下了生死状,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小琼、苏敏、许慧互相望了望,最后异口同声地说:“祝你好运——”

      阳光明媚的四月底,气候宜人,没有夏天的燥热,也没有春天的多雨。
      挑了个星期六,凌芊早起打扮着,一件有蕾丝边的白衬衫,外套一件灰色小马夹,一条牛仔超短裙,在穿上灰色长丝袜的时候,凌芊不禁对着镜子自恋起来:“好漂亮好性感的阿芊啊……”她拿出新买的达芙尼中靴,穿上之后,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自恋完毕,戴上了大镜片的墨镜,她出发了。
      今天是要去办大事的,所以要穿漂亮点,她不能保证自己的口才能打动那个霸着房子不走的变态男,可是如果加以“□□”,说不定能说动他搬走——为他找一个房子,为他搬家,还帮他出一个月的房租,她已经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了,再加上亲自登门拜托,那变态男还不买帐,她就——她就只能放弃。
      她坐车到达X城的时候,心里很是激动,两年不曾来这里了,这里还是那么干净清爽,高楼大厦建起不少,虽然比不上美国那一幢幢遮天蔽日的摩天大楼,但却有种中小城市的闲适。凌芊想,蜘蛛侠也只能在美国当英雄,到了中国,没两天就会摔死,因为中国没有那么多的高楼让他吊蜘蛛丝。
      踏入熟悉的小区,过去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这条小路上第一次注意到古以笙,因为看见他拿着自己的书;在这个楼道里第一次和古以笙主动说话,因为她低血压头晕需要人扶……走到五楼,她停了下来,贪婪地望着古以笙以前的家门,一刹那,忘记的、快忘记的、不想忘记的往事一件件重演,就像电视里的回放镜头一样:在这里,古以笙叫住她,她以为是哪个变态图谋不轨,原来他只是要把她掉下来的内衣还她而已;在这里,古以笙的拥抱被她挣开,然后他向她表白;在这里,她坏心眼地亲了他,夺走他的“初吻”;在这里……她看着空空的墙壁,发现她写给古以笙的那副对联已经被揭去,现在怕是早被扔在那个垃圾处理场,被粉碎机弄得之剩零星的纸片。
      她心血来潮地敲了门,开门的果然不是古以笙,而是一个个子不太高的年轻小伙子,手里抱着一个没几个月大的婴儿,先是一愣,然后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目光停留在她的腿上,半晌才问她有什么事。
      “对不起,走错了。”她转身上楼,回头看的时候,那男人还是眼儿直直地盯着她的腿,显出些色情的意味来。
      看来古以笙原来的房子里也住进一个不怎么样的房客。
      登上六楼,凌芊深吸口气,轻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她发现……没有人。怎么会呢,周末大家应该都在啊。是不是在睡觉?凌芊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早上十点多,换作以前的她,周末的这种时候通常还在和周公约会,直到十二点,才会因为肚子饿起床。
      她不甘心地重重将门敲了几下,“请问有人吗?”
      还是没人开门。凌芊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刚下了几级台阶,就听里面有脚步声,她忙跑回去站好,待对方一把门打开,她就不由分说地鞠了一大躬,脑门几乎碰到自己的膝盖:“您好——请您把房子让给我吧!”
      凌芊的身体一直保持着九十度,好像日本人在会见天皇一样。她还没对自己的父母行此大礼呢,天地良心,这变态男应该感动了吧?她望着地板,期待对方表示同意。
      “免谈。”冷冷的一个声音,残酷的拒绝。
      “先生,我真的很需要这……啊——”凌芊直起身,目光刚落到那变态男脸上,就马上被吓退了一步,双手捂着自己张大的嘴,因为戴着墨镜,所以对方没有看见她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子,“你、你……”
      “小姐,请你回去吧。”对方见势就要关门。
      凌芊虽然惊讶地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还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等等!我……”
      “请自重。”男人眉头紧锁,硬是把她的手拉开,然后很是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也有点疑惑,半天没有动作。
      “古以笙……”凌芊摘掉墨镜,由于近视,刚才没看清楚,现在她可看得明明白白,他几乎没怎么变,就是流海短了些,她瞪着他,缓缓伸出食指,“你是古以笙!”
      同样的,古以笙也瞪大了眼睛,先是看着凌芊的脸,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口的水晶坠子上。绿色的光彩,在两年后的今天,显得清澈无比。
      没想到住在这里的竟然是古以笙!他为什么……凌芊心生胆怯,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飞快地戴上墨镜,她连忙准备下楼去,谁知刚一转身,她的手腕就被古以笙牢牢抓住,力量大得让凌芊想起九阴白骨爪。她回头去,就看见古以笙猛地上前,右手搂过她的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双脚就莫名其妙地离了地,然后才发现,古以笙居然把她扛在肩上,就这样把她掳进屋子,还用脚将门轻轻一踹,门“砰”地一声关住。
      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以前跟他抢遥控器的时候,她可是轻易就把他打败了呀,还大笑他“手无缚鸡之力”。
      凌芊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被古以笙丢到了沙发上,她爬起来,却马上被他着一动也不能动。一个蓝蓝的东西从他的领口掉出,在凌芊眼前晃来晃去,她定睛一看,这是她送他的护身符——她以为早就被扔掉的旅游纪念品。
      古以笙的双手撑在凌芊身体两侧,凌芊终于有机会和他对视,那一刻,她望见他眼中的痛楚和狂喜,甚至于眼底的湿润。
      如果说凌芊不相信奇迹,那么现在奇迹就在眼前;如果说凌芊不相信爱情,那么眼前的男人又是什么?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凌芊的脸上,凌芊看见古以笙如以往一样清澈的眸子比以前更加清澈——他哭了。这几年,自己的眼泪不少,却从来没见过他哭,她总以为,男人是不会哭的,至少在女人面前不会哭。
      他为什么要哭呢?当初要分手的人是他,她也没有对他死缠烂打啊,要哭,也是她哭呀……凌芊也开始流泪,环住古以笙的脖子,手指像赎罪一般小心地碰碰他紧抿的唇,然后,古以笙狠狠抱住她,以唇封住她欲问出口的话……两年的等待,两年的守候,两年的坚持,两年的执著,都在这一刻释放了。
      我们先不要关注这对重逢的情人,先看看电视柜上放着的一个盖住的相框,把它翻起来,你会发现,里面有一张先被撕成两半,然后又被人用透明胶小心粘好的合照,一边是凌芊兴奋大笑的脸,一边是古以笙淡淡的微笑,清澈的眼瞳中,你可以看见那浓浓的宠溺。抽出相片,翻到背面,你会发现那里有古以笙用终于练成的、让人看不懂的“医生字体”写着的两个字,仔细辨认一番还是可以看清楚的,那是一味药材,它的名字叫——当归。
      火热的温度没有下降的迹象,缠绵的战火从客厅延续到每个角落。
      ……
      古以笙做好晚饭,本想进去叫凌芊起床,才刚进门,就看见凌芊在他的衣柜里翻翻找找,把他的衬衫一件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着。他莫名其妙地问:“你做什么?”
      “呵呵。”凌芊厚脸皮地笑着,拉紧身上包的被单,“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这种时候,女主角通常只穿着男主角的白衬衫……”她被那旖旎的景色弄地很兴奋,红红的脸上冒着幸福的泡泡,忽然,她眉头一皱,指控他道:“可是你怎么一件白衬衫都没有!”
      “你说不喜欢男人穿白衬衫,之后我再没穿过。”古以笙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把她从衣柜前拉开,再将那一件件衬衫叠好,“衣柜里没有白色的衬衫。”
      “啊?”凌芊失望地叫着,心里却冒出更多幸福的泡泡,她发誓,以后要对古以笙二十倍的好,来弥补自己以前的种种不是。她灰溜溜地拣起上午穿来的有蕾丝边的白衬衫,上面的扣子几乎都不见了——男人冲动的时候果然有惊人的破坏力,古以笙也一样。
      她趴在地上,寻找掉下的扣子,忽然,一件衣服落在她头上,她拎起来一瞧,是一件真丝长袖睡裙。古以笙家里,怎么会有女人的睡裙?!凌芊怔怔地捧着它,抬头望着古以笙:“这……这是?”
      “我结婚了。”古以笙抱着双手靠在墙上,别过头去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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