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故人来》七弦桐

14、chapter 14

　　那天爸爸生病了，请了医生在家里输液，她就守在他旁边。后来爸爸睡着了，像说梦话似的一遍遍的唤着“小云，小云”，当时她以为爸爸在喊她，于是连忙应着“我在，我在”，爸爸醒来后看见她时，明显眼神黯淡了下去，那时她还小，而今想来，这个“小云”大抵上是张想云吧。
　　“美女，到地方了。”司机喊了周暮云一声。
　　“……”
　　“美女？”见周暮云仍然看着窗外没有反应，司机又喊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
　　“到地方了。”司机有些不耐烦道。
　　“抱歉，我没注意。”周暮云快速付了钱下车。

　　肖牧安送张想云回家后，给魏览打了电话，想问一问周暮云的情况，但是得到的反馈是周暮云已经请假了。不得已他只好大着胆子打给周暮云，他已经想好不管周暮云怎么骂他，他都绝不还口。但是电话那边却提示“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一连几次都是如此。肖牧安越想越觉得不安，又给赵徽打了电话。
　　此时赵徽仍在开会，毫不犹豫挂断了肖牧安的来电。
　　肖牧安只好转而给他发微信。
　　肖牧安:急事，关于周老师的。
　　赵徽未多加细问，便立即打断了会议:“抱歉程书记，家人出了事，需要现在处理。”
　　新上任的区委书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记得我多次强调，这次创卫检查很重要，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
　　赵徽本想直接走人，他身边的副区长扯了扯他的衣服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冲动，他这才重新坐下。被强行打断的会议又重新开始。
　　赵徽悄悄的给肖牧安发微信:我目前走不开，你先说发生了什么事。
　　肖牧安把整件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末了又添一句“我已经后悔了”。
　　赵徽: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肖牧安:我错了。
　　赵徽没再回复他，会议结束后他立即拨打了周暮云的手机，但一直提示无人接听，家里的座机也是一样。他有些着急，立即开车回家。
　　当赵徽在家里的玄关处看见周暮云的鞋子时，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到底是没有乱跑，不开心了就回家躲避。
　　赵徽给肖牧安回了电话“人在家里，你不用找了，以后你们离她远一点”。他不给肖牧安说话的机会便结束了这通电话。
　　他上楼悄悄推开周暮云房间的门，看见她缩在被窝里睡觉时，再次松了一口气。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她的卧室，为她重新调整了空调温度后，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赵徽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给远在北京的父母去个电话，他想知道父母的态度。
　　电话是他母亲接听的，赵徽没做任何铺垫，开门见山道:“暮云的母亲来找她了。”
　　赵夫人本想和儿子叙叙旧、聊聊天，问一问近况，没成想兜头砸来这么一个消息，她有些懵，问道:“你说什么？”
　　“暮云的母亲来找她了。”赵徽又重复了一遍。
　　赵夫人慢慢地找回些理智，很是不屑道:“她当年丢下丈夫和孩子去寻找幸福，现在又回来找孩子，她以为她是谁。”随后又问道，“暮云她现在怎么样？”
　　“睡着了，感觉不太好。”
　　“你多陪陪她，别让她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嗯，我会的。”
　　“快到中秋了，回家过节吧。”
　　“好。”
　　一觉睡醒，周暮云仍是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把她当成陌生人一样，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查了很多关于张想云的资料。“肖玹、张想云夫妇资助贫困儿童”，“肖玹夫人张想云举办慈善晚会，为留守儿童送关爱”，“张想云携手青年志愿者前往山村，慰问留守儿童”……周暮云看着自己搜索出来的通稿，不禁有些难受。她在做这些慈善时，有没有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赵徽来喊周暮云吃晚饭时，她就这么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很是落寞。赵徽敲了敲门，柔声说道:“吃饭了。”
　　周暮云这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她对赵徽说道:“我的亲生母亲来找我了。”不待赵徽搭话，她又道，“她比我想象中过得要好。以前我问过我爸，如果有一天亲妈来找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要不要认她，他说随便。其实那时我是很纠结的，我也没怎么怨过她。有句话不是说‘一事无成的温柔最廉价’，她一个女人想嫁得好一点过得好一点，我理解。但是我现在是切切实实的怨她了，她既然离开了我的一整个童年和青春，就应该离开的彻彻底底，不要再来找我。”
　　赵徽走到她床边坐下：“她的出现既然让你这么痛苦，你可以不理她，像以前一样当她不存在，没人会怪你。”
　　“真的吗？”周暮云问道，“我爸爸会不会怪我？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不会，周叔都说了，认不认她由你，他也不希望你背负太大的压力。”
　　周暮云似乎是得到了宽慰，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即便父亲过世多年，她仍时常在意父亲的想法，她害怕让父亲失望。

　　晚上赵璋刚下班回家，宋竹便对他说道:“下午儿子打电话来了。”
　　赵璋冷哼一声:“他好端端的打电话回家干什么？”
　　“是暮云的事，她母亲来找她了。”
　　赵璋一听更没了好脸色:“她当初丢下老周和暮云，现在还有脸来找闺女。”
　　“谁说不是呢，我主要是担心那孩子钻牛角尖。”
　　“现在给赵徽打电话，让他带着暮云回北京，我当时就不应该同意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也不能一直管着。你也别着急，等晚些时候再问问小徽，如果暮云没事，咱们就不要过多干涉了，如果情况不好，我亲自过去带她回家。”
　　赵璋想了想:“也好，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孩子的工作。”
　　“说的就是这个理，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