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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匆忙的凯旋 ...

  •   六王府建在三王府后一条街的里面,虽不及三王府的大,却也是标准的王家风范,这三、四个月来,除了要忙活府里的事,还要跑到后街来监工,幸亏身边有王三儿帮忙张罗,才没让她累垮。
      好不容易捡了块假山石坐了下来,王三儿却跑了来,看来府里又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了。
      “总管。”忙着用袖子擦汗,看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什么事?”
      “咱们三爷回来了。”
      碰——手上的茶杯掉到地上,幸亏是软土,没摔碎,“你说什么?”
      “咱们爷回来了,大军已经到了凯旋门,两位王妃刚刚驾车过去了,让我过来通知你一声,让你这边先停一下,收拾一下家里,准备迎接爷。”
      “哦,我知道,你……先回,我这边说一声就回去。”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回来了,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先干什么。愣了大半天,才招呼了几个工匠头过来,交代了一天的工程进程。
      茫茫然地急走在街上,周围人的招呼声一句也没听进去。进了府,用凉水洗了把脸,镇定了下心神才安排各项事宜,先是准备一些附属礼品及礼品盒子、箱子,他一回来肯定马上要进宫,从南边来自然会带些稀奇玩意儿,当然,其他一些基本的附属礼品也是非带不可的。接着,让厨房备好明天的宴席用菜,明天铁定会有一堆朝臣官员前来道贺,再接着……没有了,就只等着他回来了。
      捂着胸口,心为什么会跳这么快呢?呼了几口气,还是不见好转。
      “总管,总管——”王三儿在大门外叫唤。
      刚刚平静一些的心又碰碰直跳,“来了——”
      “总管,快——爷到门口了,马上要去面圣,要准备些大红礼盒。”王三儿的前襟已经汗湿。
      “好了,好了,都准备了,让人进来抬就是了。”
      前门大开,两队军士撑开两边,进院子抬地上的礼品盒子及附属的小礼品。她则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望着门外……
      他骑在马上,金盔锃亮,脸被染了层金色,肃穆威严,又多了几分霸气,他们就这么遥遥相望着,没人转开眼,也没人说话,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他也看不清她的,直到军师们出了院子,她才记得要上前请安,可惜已经来不及,他的马和王妃的马车已经驶向皇宫,浩浩荡荡的,尽显皇家威仪,她只得低下头,遥敬过去。她为自己的失礼而懊恼不已,心里却又有些失落,以及雀跃的欢喜,这么多复杂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她的大脑里。
      “三儿。”
      “总管,什么事儿?”
      “我先到后街去,过了晚再回来,这里的事你盯着点,别大意了,有什么事过去找我。”
      “总管,要不我去后街,您留下来,一会儿爷回来找您怎么办?”
      “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我晚上回来过去请安。六王子的府要是搞砸了,咱们爷肯定也饶不了我。”
      “是。”
      她不知道自己的失落从何而来,就是想躲开些什么。
      坐在六王府的花园里,怔怔地发呆,水池子里的荷花已经种好,白天耷拉着脑袋的花苞,随着傍晚的凉风渐渐立了起来,甚至还有些荷香飘过来。
      工匠们都已经收工,领完了当日的工钱陆续离开,最后一个工头跑过来让她核算数目,她摆摆手,让他回去,今天没心思对帐。
      偌大的府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清雅的荷香,已及静静的虫鸣:吱呀——吱呀——夏天里独特的热闹。
      今晚的月亮很圆,明天就是十五了!
      月光照进荷塘里,明晃晃的,几只小虫扒着水波在水面上滑行,打碎了一小片金黄,映着她的脸亮堂堂的。四处静得出奇,静得让人想哭。摸了摸脸颊,湿漉漉的,不禁又失笑,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流眼泪?送到唇边尝了尝,咸的,她的眼泪也是咸的,她居然都不知道。她该庆幸才对啊,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还会流眼泪。
      一只蛙子蹦出水面,停在荷叶上,她慢慢站起身,伸出手停在荷叶上方,蛙子吓得跳回水里,溅了她一脚的水。她笑出声,那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些古怪。因为她的泪水也滴落在水面上,伴着蛙子溅出来的水滴,任谁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眼泪。
      双手捧了把水,捂到脸上,洗了个干干净净。袖子当布巾,抹了一把脸,转身回去。
      山石的黑暗里站了一具白影,一动不动。
      她停在原地,怔怔的不敢上前。
      白影慢慢走出黑暗,他的轮廓渐渐明显……
      “爷……您怎么在这儿……”
      “我记得你还是我府里的人!”
      苦笑,“六王子的令,我……”
      “以后只听我的!”抓了她的胳膊,“知道吗?”声音低沉有力,像是隐忍着些什么。
      “是,知道了,爷,您用过晚饭了吗?”
      “没。”
      “回吧,我让凌云早上买了聚宝斋的酥饼,还没来得及吃……”转念一想又不对,他该跟两位王妃用饭才对,只得支吾了半句带过去。
      回了身打算从假山处穿过去,不期然,他却将她定在了假山的阴影里,不让她动。
      “爷,您这是……”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片黑影就这么罩了过来,她则吓僵在那儿,任他吻上她的唇,热乎乎的。
      “嗳?不在这,总管能跑哪儿去?”王三儿的声音从假山后面隐隐约约传过来。
      他立即搂了她闪进一处暗洞里。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喊声也传过来,“总管——您在这儿吗?”
      喊了数声,除了虫鸣外,了无声息。
      “这么黑,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兴许跟咱走叉了头,已经回去了吧?”另一个侍从这么答。
      “也是,爷今儿回来,他怎么也不会在外面呆那么久,我们回府找找看。”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丝毫没有动静。她怕他再像刚才那样,连忙往后退,背后却只有石头,正好给了他个好机会堵死她。
      黑暗向来能给人带来无穷的勇气,他们看不清彼此,却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他继续吻着她的唇,她却不敢叫,怕王三儿他们没走远又折回来,除了无声的反抗,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眼泪却不停地滑下来,她本能地觉着他的做法是不对的,却挣不开他的钳制。他知道她流泪了却依然不肯放过她,两人的战争就这么持续着,持续着,直到他选择停止为止……
      呼吸相闻,她的情绪却渐渐清晰,估摸着王三儿他们已经了出了府,蓄积了半天的力量猛得推开他,他一时没注意,被推离了她的唇,正好后退了半步,站进了月光里,眼神还有些茫然无焦距,她趁机钻出了他的身边,两三步跑到明朗的月光里。
      如果她觉得这就可以摆脱他,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她也了解他的脾气,所以一个劲的往前跑,但没过十步还是被他捞进了怀里。
      她无奈地闭上眼睛,“爷……这是不对的。”
      他在她的头顶低笑,“有什么不对?”
      “我是……”该怎么说呢?论身份,他完全可以纳她为妾,论恩情,她也毫无选择,可是这样不行,这样下去,生活将会翻天覆地地改变,到时,她除了傻站在后院里盼着他临幸,还能做什么?
      “没有你,我也可以做到。”他声音低低的,却很坚定。
      “爷……可那要负出更多,我在的话,起码还可以挡下不少事,您想做到的,我早就知道,也发誓一定要帮您到底。”脸贴在他的胸口,希望这样能让他镇静下来,“我的愿望也只是这些了。”
      他很久没有吱声,心跳也渐渐缓和下来,四周又恢复了夏夜的宁静,虫鸣、蛙叫、水波声……
      他们没有一起进府,她先进了府,隔了一会儿他才进来,两位王妃一直坐在客厅里等着,桌子上的饭菜据说已经热了两遍,季海心里有些不安,给两位王妃请了安,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也没人太在意她的去向。到是三王爷进了府,她们才打起了精神。
      “爷,都这么晚了,怎么才回?”二王妃拉了他的胳膊往桌子边拽。
      他却没动,眼睛望着胳膊上二王妃的手,二王妃倏得松开,她知道他不喜欢女人对他拽来拽去。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王妃连忙叉了个话题,“爷是不是到六爷府上去了?最近这些日子把季海累得够呛,不过后街那儿到是建得不错,前儿六爷还从宫里送来了两株人参,说是给季海补身子用的。我也正想着赏季海呢,爷,您看赏他什么才好?”
      这话成功地引开了他的注意,不过同时也害了季海。
      他毫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看大王妃,再转过脸看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不过说出的话却是不怎么开心,“是吗?干脆等老六府建好,也把他送过去。”
      大王妃嘎然而止。
      季海匆忙低下头,她知道他今晚的心情是好不到哪里去了,还是赶快躲着要紧,“爷,王妃,我先下去张罗下明天的宴席。”
      “站住!先跟我到书房,明天没什么宴席,所有在场的人都给我听着,明天关闭府门,任何人来都不许开门!”
      “是!”一屋子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烛蜡呲出火花的声响。
      他坐到桌后,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她知道他还没能从火气中脱离出来,也不敢乱出声,这一切似乎都是她惹的,却又不能全怪她。
      “大哥、二哥和老四那儿什么情况?”声音低沉干脆,像还带着吐气的声音,看来他正在调试自己的情绪。
      “大王子那儿没什么,上次北疆请缨的事儿闹得皇上很不开心,一连闭门思过了一个月,二王子那儿没什么动静,四王府最近也很平静,其他几位王子的府上都没什么大动静,不外乎就是跟几个朝臣的交往比较密切,但也相当稳重。”
      “嗯。明早帮我准备份礼物。”情绪已经完全调试好,呼吸平稳。
      “什么样的?”
      “一枚铜钱!”
      “……是!”她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很错愕。
      他抬头望了望她的脸,突然勾起了唇角,“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凯旋吗?”
      她摇头,其实据她的猜测,起码还要再过三四个月他才有可能回朝。
      “再不回来,大金的弱点就暴露得差不多了。”叹息,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是各位王子的事吗?”
      “要是他们的事到好办了,你管府里的钱财用度,要是有一天,你发现全府上下只剩一两银子,还要养活这么多人,你会怎么办?”半睁开眼。
      “难道……”
      “边关根本就续补不上粮草,再打下去,后果会怎样?所以只能急兵攻进,再佯装同意他们求和。”攥紧了一支笔杆,啪一声,断成两截。
      她知道他心理难过,如果粮草充足,供给不愁,他绝对能打进南陈境内,不说侵占,最少也是边界十年以上的太平,如今草草收场,他怎么不难过、气愤!
      “这些个朝臣、皇亲!”笔杆又断成几节,散落到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拳头捶到桌子上,手骨处破皮,血渍溅到白纸上。
      季海忙拽了块白绸,匆匆跑过去捂住了他的拳头,他的手攥得死紧,怎么也不肯松开,破皮处白白的肉露在外面,“爷……您……”手指伸进拳头里,一根一根地往外掰,“爷,这种事自古就是有的,您生气也没用,吏治不是一两天就可以清顿的了的,现在只能考虑怎么善后,我想皇上他心里也明白的很,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北疆的安全,一来粮草供应不上,二来,北齐也迟早会知道咱们国库空虚,您就是把身子折磨垮也换不来银子,您现在最紧要的是保住身子,想办法处理这个危机不是?”他的手渐渐松开,白绸子上尽是血。
      季海擦了擦手上的血渍,走到门口,吆喝了声王三儿。
      “三儿,去库房拿些外伤药来,再让厨房熬碗田七,记得不许声张。”
      王三儿往屋里探了一眼,眼神闪烁,却也只能点头去办。
      没一会,外伤药膏,药粉就拿了来,季海匆匆关了门。
      他却已经开始动笔写信,血随着手背流到手腕,再滴到地上。
      她用麻布沾了药粉,往他手上沾,费事的很,他看看她,换了左手写字,把右手留给她上药。
      血顺利止住,又包了块干净的麻布,门外王三儿已经端了田七侯着了,她开了门接来,并打发他回去,才把碗端过来,倒了一小杯子在他的茶碗里等待冷却。
      “这一封,明早先送到二王府,这一封马上让王举快马送去边关,直接交到张奎将军的手上。”
      “是,知道了,这就去。”拿了信打算去找王护卫。
      “赶快回来,跟我去翻阅一下户部的档存。”
      “是。”关上门,一个门外,一个门内,都叹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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